“痴汉。”郁麟又骂了一声,到底是忍不下去了,对俞烨城道:“此人痴傻疯癫,带在身边会是个大麻烦。”“大麻烦?”晋海川笑了,颇为得意,“还是‘大’呢,原来我这么厉害。”“……”郁麟终于理解为什么小厮会将晋海川带回来了。一般人真的会被他的无赖给气死。难怪能厚颜无耻的对霍老板死缠烂打,这份无赖,上天入地,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了吧?郁麟道:“少爷,与此人同行,会坏了您的名声。”“出了滑州,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谁,做过什么?”晋海川不以为然的摊手。郁麟还要说什么,俞烨城抬手止住。他盯着晋海川,幽幽问道:“你对东都有执念。”“东都是大周未来的中心,繁华昌盛,谁不有执念呢?”晋海川摇头晃脑,“况且,那里不会有人认识我。你们不会觉得,我真喜欢听污言秽语吧?”“污言秽语?”郁麟好笑道:“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我现在大梦初醒,改邪归正了。”晋海川望着俞烨城,一双大海般的眼眸透着真诚,“大善人继续行行好,给我一次机会吧。”俞烨城也望着他。晋海川有小人的狡黠,却也有世家公子的清贵与从容。两种感觉混合在一人身上,实在奇怪。或许晋海川的祖上是书香门第,自小受到一喜熏陶,谁能想到长大成人却是个自甘下贱的。虽然堵在大街上时,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可晋海川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要叫人查一查,毕竟那些对霍家的叫嚣与责骂,可是有人刻意挑动起来的啊。再观这一切,仿佛都是晋海川一早就安排好的。俞烨城愕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有意带晋海川回京了?错愕只在一瞬间,俞烨城沉声道:“你收买了人,在你脱下衣服露出伤口之际,带头辱骂霍家之凶残,对吗?”晋海川大方承认,“是啊,不然霍家不会如此轻易的赔钱。拿不到钱,我怎么治伤,怎么活着去东都实现我的梦想呢?”“使下三滥手段的市井无赖,真是有辱秀才身份。”郁麟骂道。晋海川道:“哦,这位公子若是以后遭人毒打,可别索要赔偿或是报官啊,就硬生生的忍着。不然的话,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郁麟脸上像是真被人打了一巴掌,“你……”晋海川悲伤的看着他,“人生如此艰难,为何还要如此折磨自己?”“……”这是在嘲讽他跟他抬杠,却杠不过吗?郁麟暗暗攥紧拳头,在少爷身边多年,他明白有些事需要隐忍一时,才能图谋更多。他且等着这嚣张的腌臜货色能蹦跶多久。晋海川的视线回到俞烨城身上。按说他有求于人,不该如此顶撞,可是想到死前的痛苦、自身的现状,他就忍不住啊!俞烨城却没有继续盯着晋海川,“带你上路不是不行。你是聪明人,又想改邪归正,那就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否则到了东都,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横死在荒废的巷子里。”晋海川诧异道:“你们撞伤我,不对我负责到底,居然还要我自己出力才能混口饭?!”“你不要得寸进尺。”俞烨城冷冷的声音传来。回**在车厢里,仿佛寒气四散,连郁麟都不由地缩起脖子。晋海川摆摆手,“哎呀呀,我那是说笑呢,大善人莫要记挂在心上。您愿意带上我,我自然竭尽所能,施展才华,说不定真入得了大善人的眼,将来能在须昌侯府谋个差事,毕竟读书考科举要好几年,花费可不小,五百两不够呢。”真是个擅于投机取巧的。俞烨城没有搭理他,慢慢的合上眼,似乎打算小憩。晋海川十分识眼色的闭上自己的嘴,满不在乎郁麟含着敌意的目光,将窗帘子掀开一道缝隙,欣赏沿路风光。不知道等俞烨城发现自己带回东都的人,会在日后灭了他须昌侯府满门,是什么心情与表情呢?他有点想看呢。一行人马奔跑在蜿蜒的官道上,天色渐渐黑了,一轮残月悬挂在天际,惨淡的月色下看不到前方有任何建筑,只有起伏的山脉和无边无际的树林。俞烨城的目光再度从窗外收回时,觉察到一丝探究的视线,但寻着看过去的时候,唯有晋海川面无表情的靠在舒软垫子上。他安静的时候如清风明月,光洁的叫人担心有个不慎就会玷污了这份美好。这人的身体像是有无数的魂魄,一会儿一个样,着实让人看不透。“少爷”郁麟瞥眼晋海川,抱怨道:“今日被耽搁太久,怕是赶不到歇脚的农庄,只能在郊野歇息了。”俞烨城收回目光,应了声“好”。郁麟不好怀疑的乜斜一眼晋海川,郊野却也是个好地方——杀人方便。如此腌臜货色在身边,他怎么能容忍少爷名声受损呢?夜深了,山林间的小路上,车马放慢了速度,领头的护卫寻找适合过夜的地方。冷不丁地,尖利的破空声刺入耳中,“咚咚咚”几道钝声在背后炸响,晋海川的身子微微一颤,听见脆裂声在蔓延。他当即往前踏出一步,紧接着后背厉风横扫,锐利剑锋几乎是贴着耳朵擦过。当他准备矮下身子准备滚到一旁时,黑暗中腰上重重一击,闷哼一声,身子不可控制的向后栽去。“小心!”有人喝道。晋海川在栽下去的一瞬间,手被人紧紧握住,然后轻轻地一扯,他就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中。他望向四周,车厢四分五裂,月色下刀光剑影,纵横交错。“俞烨城,你这颖王走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蒙面的歹人大声喝道。“莫非时候太子的人马?”横剑挡在车前的郁麟皱眉,回头望向站在残破马车上的男人,脸色一变。俞烨城抱着晋海川站在车上,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泰然自若,未觉有任何不妥。他很不爽,刚才暗中推一把晋海川,那么好的机会,竟是让少爷自己破坏了。晋海川觉察到郁麟不善的目光,猛然发觉自己被俞烨城抱着,立时扭动了下肩膀,想挣脱开来。但是他没想到俞烨城抓着他胳膊的手非常紧,如同鹰爪,他稍微使劲几下,既没有挣开,更使得他身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