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晋海川本来是想坐在床榻上吃饭的,结果俞烨城来了。他拿着拐杖,硬撑起来,步履蹒跚的来到桌边,“俞少爷又来蹭饭啦!”阿良不满的嘟囔道:“本来就是少爷让人给你准备的饭食,你不感恩也就算了。”俞烨城在他对面落座,张口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昨晚?”阿良迷茫,“大家不都是睡得好好的吗?”俞烨城盯着晋海川,而后者全然不拿他的紧迫的眼神当回事,悠哉悠哉的喝着鲜美鱼汤。晋海川喝完两口汤,才开口,“我昨晚睡不着,看见有人打开屋门,扔进来奇怪的冒着香味的东西,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就赶紧闭眼装死。然后我感觉有人把我扛起来,窗户也打开了,于是在被扔出去的一瞬间,手胡乱扒拉,万幸扒住了窗子,那个扔我的人好像不小心掉出去了,我怕还有人会来杀我,就赶紧逃到隔壁屋子,心想有点小动静的话,俞少爷一定会听见来救我的。”他展开手臂,左看看右看看。“现在我毫发无损,早上醒来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想来一定是被俞少爷救下,谢谢你了。”他道谢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诚意,俞烨城也不在意,问道:“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你是如何能够稳稳的踩着那点宽的凸出,躲到隔壁的?”“我这么聪明的人,还没做大官赚大钱,要是年纪轻轻的死了,多可惜啊!”晋海川大声叹道,神色十分悲痛惋惜,“那也是俞少爷的一大损失啊!”他有意看看阿良,又看看门外,仿佛在指责俞烨城身边的都是蠢货。他再如何夸张,俞烨城也没反应。晋海川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怎么,你的小脑袋瓜子让你做不到这点,所以质疑别人也做不到?”俞烨城淡淡道:“只是佩服你的毅力。”“你也好好努力,这样被人毒打十天十夜说不定能活下来呢。”晋海川作势要拍拍他的肩膀,但两人之间隔着桌子,他笑嘻嘻两声,收回手,继续喝了两口鱼汤,问道:“昨晚是谁对我下那么狠毒的手啊?”俞烨城道:“还在查。”“哦。”晋海川知道俞烨城会偏袒手下人,不会说实话的,所以没追问下去的意思。“阿黄是谁?”晋海川准备继续喝汤的时候,听见俞烨城如此问道。“淮”字说得模糊,或许会被听成“黄”。他的秘密差点就被揭穿了一角。晋海川的手稳稳的拿着小勺,“去年冬天的一个雪夜,我没钱吃饭,在街边饿得昏昏沉沉之时,有一条黄狗叼来两个肉包子给我,我才能活到今天。一直感念它救了我一命,便唤作阿黄,可惜后来在没见到了。”这件事是他瞎编的,俞烨城想要查证也无从查起。阿良嘟囔道:“狗的东西你也要抢?”“不是抢的!”晋海川认真的说道:“明明是阿黄送给我的。”阿良冷哼,“狗嘴里的东西,你也吃。”“人家好心好意给我,我又想活命,怎么不能吃了?”晋海川上下打量着阿良,“以后你快要饿死的时候,可什么东西都别吃啊?”阿良说不过他,扭头吃饭。晋海川叹道:“鱼汤真鲜啊,俞少爷不喝的吗?”俞烨城垂下眼帘,慢慢的吃饭。吃过饭,晋海川问道:“还有几天到东都?”“后天这个时候。”晋海川又问:“后天早上我能洗个热水澡,梳好头发整好衣衫吗?“你的伤还不能沾水,但是可以用热巾子擦一擦。”俞烨城打量着抖着自己衣袍的晋海川,“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要去见谁吗?”“那可是东都!天子脚下呢!”晋海川有点嫌弃的扯扯散下来的头发,“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进城去。”他的理由,总是听起来合情合理。俞烨城点头,“好。”晋海川欢喜的回床榻上继续躺着。俞烨城观察着他的脚步,问道:“你腿疼的厉害吗?”“不厉害啊。”晋海川露出笑脸,“要是疼得厉害,我早就哎哟哟的大叫,惹得俞少爷同情可怜了呢。”阿良嗤之以鼻。俞烨城没说话,吃完饭后来到窗边坐着。晋海川问道:“俞少爷,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江景。”“这么有闲情雅致啊?”晋海川叹息一声,“也是,看看江景心旷神怡,能让人忘记烦忧呢。”“剩下的钱不想要了?”俞烨城冷声道。晋海川一脸无辜,“我又没提什么人!”俞烨城微微摇头。晋海川道:“到了地儿,你不许耍赖,不给钱。”“你放心。”晋海川摇头晃脑几下,安心的靠在床头看书。转眼,到了即将到达东都的这天清晨。晋海川用热巾子舒舒服服的擦了身,换上药膏重新包扎好之后,换上一件崭新的石青色圆领袍,上面银线的团云纹衬托得他俊逸翩翩。若不是知晓此人的品性,阿良都要以为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晋海川对着铜镜的仔细的理了理头发,一丝不苟的模样让阿良多看两眼。阿良揶揄道:“行啦行啦,再梳下去,都要秃了。”“这可是进东都啊,当然要干干净净、一丝不乱的了。”晋海川感叹道:“以表达出自己对东都的尊敬与向往。”阿良无语。晋海川望着镜子里已经渐渐适应与熟悉起来的脸庞,心中泛起苦涩的滋味,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准备好了吗?”俞烨城从外面进来。晋海川迅速收敛了情绪,冲俞烨城笑得灿烂,“怎么样,怎么样?”俞烨城能感觉到他格外的认真,“看来,到东都对你来说很重要。”“当然重要了。”晋海川又望向镜子里的人,还有有些模糊的俞烨城的身影。换了一副模样,又回到这里了。那些害了他,害了阿淮的人,以为往后将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却不知,他们的人生终将掀起一片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