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川的脸色瞬间僵硬,“哪口井?”“成懿皇太子被害的那口井。”晋海川垂下眼帘,水面上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庞。联系昨夜他去过的地方,俞烨城这是想做捉鬼天师吗?晋海川一拳头打在水面上,嗤笑。捉鬼天师没做成,反倒被吓得不轻吧?就算井底黑暗如永夜,他也能清楚的在脑海中描画出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晋海川捧起一把水,扑在脸上,洗去脑海中可怕的画面。“差不多了。”甪里大夫扔来巾子和干净衣服,“不要胡思乱想。”晋海川抬头笑道:“我才没有。”杂役帮他擦干身体,穿上衣衫,抱到**。“困了。”他嘟囔一声,想翻身面朝墙面睡觉,可腿脚稍稍一动就疼,他泄气,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死了。晋海川以为自己会睡死过去,但在意识消散前,黑黢黢的脑海里,浮现出俞烨城沾染尘土的指尖。指缝里隐隐约约有暗红的痕迹。他狗胆包天,碰了到处都是的血迹吗?呵。晋海川心底冷笑,让自己渐渐陷入沉睡中。翌日清晨,甪里大夫又被砸门声惊醒。他颇为恼火,自己早已隐居在一间马具店里,只接熟人的生意,为什么接二连三的碰见一大早扰人清梦的呢?“别砸了,砸坏了不给你们看病!”甪里大夫一边嚷嚷,一边慢吞吞的穿过院子,扫一眼正在马棚里为一匹骏马擦洗身体的男人。那人像没有听见砸门声,手里的刷子刷的起劲,一刻也不带停的。甪里大夫刚拨开门闩,门就被撞开了。“晋海川在哪里?”甪里大夫看看面前的三个青壮,认出其中一个是俞烨城的随从阿贵。“那边。”他不是第一次见识须昌侯府的人狗仗人势,没多想,指着一间厢房。阿贵挥手,带人冲进厢房,推开试图阻拦他们的杂役。“哟,晋海川,挺享受的,是不是?”阿贵鄙夷的瞪着**的男人。“如果没有狗乱吠,确实享受。”晋海川忧伤的打个哈欠。阿贵听出他在骂自己,恼怒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提起来,恶狠狠的问道:“这几天,你对少爷做什么了?”晋海川目光瞟向窗外,“我劝你有话好好说……”“啪”。阿贵一耳光抽在晋海川脸上,“你是不是还没被打够?”晋海川叹口气,“我力不从心,能做什么呢?”“力不从心?我看你这个小贱货满脸写着饥渴难耐呢,空虚的很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儿满足你!”阿贵边说,边要把晋海川拖下床。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手却忽然动不了了。“怎么回事?”他惊愕,试图抬起胳膊。下一刻,鲜血溅开,有几滴落在晋海川脸上。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飞溅的血花,嘴角浮现出讥笑。“都说了,要好好说话。”他拾起身边的断手,扔向阿贵,问甪里大夫道:“神医会接回断手吗?”“不会。”甪里大夫面无表情。“啊——”迟钝了许久的痛呼声,此时才响起。阿贵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臂,跌跪在地。随他来的两个小跟班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得到晋海川被少爷丢在马具店的消息,郁麟让他们赶紧过来,把晋海川抓走。另有人联系了暗窑,十几个壮汉正等着“美餐”一顿。他们暗暗铆足兴奋劲儿,想看看晋海川是怎么被凌虐至死的。可现在是什么状况?晋海川舒坦的趴在**,一手撑着下巴,看猴戏般的看着因疼痛而哭嚎不止的人。“很疼吗?受不了吗?”他的语气,仿佛阿贵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哇啊啊——”只有痛苦的惨叫回应他。晋海川笑着,眼中泛着冷光。这点疼痛,与司淮的粉身碎骨相比,算什么啊?“真没用。”晋海川摇头叹息,对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说道:“云鬼,都杀了。”他伸手,挑起断手上一根蛛丝样的东西。“不然秘密会被发现的。”“是。”“晋海川,你杀了我们,少爷不会放过你!”两个跟班惊恐,慌忙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自卫。“俞烨城若是知道了,应该感谢我。”晋海川挥舞着“蛛丝”,吹了声口哨,“帮他除掉了三个废物。”跟班们瞪直眼睛。晋海川那张脸生的极为好看,笑意更显俊美非凡,可是敞开的领口露出的大片伤痕与脸上的血迹,有着与那张脸极为不符的诡异感,活脱脱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我杀了你个贱货!”他们大叫着冲过去,那个名叫云鬼的男人展开双臂,不见有多余的动作,细微的银光闪过,两人已经心口一凉。很快,哭嚎的阿贵也没了动静。云鬼默不作声的将尸体搬出去,扔进一口木箱子里后,继续刷马。杂役收拾地上的血迹。甪里大夫摇摇头,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去洗脸煮早饭。晋海川抓起床边的巾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哀叹道:“好歹先帮我翻个身啊,趴久了好闷……”杀了阿贵等人,晋海川压根没放在心上,也不在意郁麟会不会再派人过来,只关心宫里几时传来消息。五天之后,马具店终于迎来新“客人”。罗行湛放下兜帽,关切的望向床榻上的人。晋海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习惯了。”罗行湛道:“今夜,临华宫再度闹鬼,被今夜值守的俞烨城撞见,追到玉琴轩,抓到了尚药局侍御医于凤为,罗行洲当场将人斩杀。”晋海川有些意外,“这就是俞烨城选的替死鬼吗?”尚药局原本只为圣人看病问诊与日常保养,但张贵妃深得恩宠,所以每日由于凤为前去临华宫请平安脉。一来二去,于凤为颇得张贵妃与罗行洲的信任。要说于凤为在临华宫里做手脚,搞点鬼怪作乱的事,趁着身份便利也能做到。“罗行洲没问点什么吗?”晋海川问道。罗行湛摇头,“他已经疯了,杀人能让他心安一些。”晋海川想起什么,“这倒是。”罗行湛解下斗篷,在床沿坐下,“皇后这两日精神好些了,也愿意多吃些东西。”晋海川欣慰,但这远远不够。还有太多的障碍,需要清扫。他想了想,“于凤为死了,尚药局医官空缺,张贵妃被吓疯了的事需要瞒着,这时候……俞烨城推荐一位医术了得的人填补,治好张贵妃,赢得罗行洲的信任。这个人选……”晋海川抬头,看着端着汤药进来的甪里大夫。虽然目的截然不同,但是他和俞烨城倒是想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