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川永远清楚的记得罗行洲施虐时,兴奋狂热到狰狞的面容。如同一头残暴的野兽,终于撕破了伪装的人皮,暴露出了本性。野兽尝到了美妙的鲜血滋味,食髓知味,不可自拔。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罗行洲爱上了杀人的感觉。掌握一个人的生死,肆意的玩弄性命,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会上瘾的。侯府一去不回的得力高手,以及须昌侯的反常……于罗行洲来说,所有人蝼蚁一般的贱命,仅是满足他欲望的玩物。忠心耿耿追随这样的人,自以为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结果罗行洲给他们的只有杀戮与死亡,可悲可笑的很。但是……那些无故消失的闲汉会不会也与罗行洲有关?晋海川的狠狠地抹一把左眼,眼中笑意倏忽间消散,变得深沉严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人才都不得不派去做危险的事,迟早会轮到你,你才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啊俞烨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俞烨城蹙眉,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我只知道,一定是颖王要求你爹做了他绝不想做的事,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晋海川敷衍道,毕竟做为“晋海川”是不知道罗行洲才是杀害罗行川的真凶。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你爹还是重视你的,才这般提醒你,只是老脸挂不住,不愿同你承认自己的小小失误,以及不满的情绪,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无能,有些话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想告诉你。但想在颖王殿下面前好好表现,还是知道的多点好。”果然,俞烨城在他的话后,思考起来。就看俞烨城会做点什么“出格”的事,逼迫须昌侯从此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晋海川侧身躺着,不让俞烨城看到自己的脸。罗行洲那边自相残杀,起内讧固然是好的,可牵扯到无辜之人,是他的绝不愿意看到的。两人各怀心思,回到官署。俞烨城脱下衣袍,随手放在架子上,准备换上官服铠甲时,注意到衣摆处有一些淡淡的红色。他拿起来细看,云灰色的衔草对鸟纹上,几点浅红色正好印在鸟眼周围,小小的一只鸟儿正泣血啼鸣。哪儿来的血迹?是天热蚊虫太多,吸饱了血,被他无意间拍死了?“喂,你换好衣服没有?”晋海川在屏风边探头探脑。话音未落,他就见俞烨城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如一座大山般气势逼人的矗立着,紧接着脸被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捧住。“喂……”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了,俞烨城的目光又过于专注,他后背不由地绷直,提起拐杖,准备在即将发生点什么的时候,狠狠地戳俞烨城的脚背。俞烨城的脸近在咫尺,但没有再靠近,拿他的脑袋当珍宝一般左看右看,还扒拉头发看了又看。折腾完脑袋还不够,又扯开他衣领。雪白的纱布,没有一点血痕。晋海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怎么,大白天的想做点什么?”俞烨城松开他,后退两步,默默穿上官服。看起来不打算解释,晋海川懒得追究,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催促道:“快回贞观殿去,看看元帅的人选都定了谁。”“定谁结果都一样,有什么乐趣?”俞烨城淡淡的问道。晋海川态度强硬,“我就爱看这热闹,要不你给我弄一套衣服,带我溜去贞观殿亲自看看?”俞烨城指了指拐杖,“龙武军可没这样的。”晋海川“啧”一声,“也不想想是谁造成的。”俞烨城匆匆收拾妥当,离开官署,显得特别理亏心虚。晋海川等人一走,就向阿牧打手势,“派人去查一查常逗留在修文坊外的闲汉,钱三郎的下落,同时打听打听东都城内外是否有无故失踪的人。罗行洲那边,加派人盯紧。”阿牧应下。晋海川叹一声,迈出的脚步都变得沉重。希望钱三郎等人真的是去城外做事,没有落入罗行洲的魔掌。他丢开拐杖,不靠任何外力站着,左腿开始疼得更厉害,他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先迈出左脚,落地的时候格外地轻,感觉还行,便想着将重心落在左腿上。他不着急,慢慢地转移重心,疼痛始终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也就在这时,左腿支撑的力量猝不及防地消失,他直接栽倒在地。他干脆趴在地上琢磨着,直到阿牧回来,才回过神。“公子,您这是……”阿牧惊诧,小心的扶他起来时,发现他出了一身汗,“小的去准备热水,给您擦洗。”晋海川道:“我在考虑如何才能尽早丢了拐杖,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甪里大夫说了,得慢慢来,您不要太着急,小心反而伤得更重。”晋海川摇头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我能拿捏好,不会逞强的。”“不是第一次?”阿牧疑惑。晋海川避而不答,反问道:“事情都交待妥了吧?”“是。”“帮我准备热水吧,我怕汗臭熏着你。”晋海川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阿牧自然不会多问,转头准备热水去。晋海川垂下眼帘,轻轻地揉着膝盖,又琢磨起来。回到贞观殿的俞烨城,听见殿内仍在争论不休,眼见又要到晚饭的时候了,看样子今日也不会有定论。谁都想上战场杀敌,踏平西辽,但京畿的守卫仍是重中之重,需要有人留下来,以防后院起火。只是这样无休无止的争吵,岂不耽误战事,莫名透着故意为之的感觉。俞烨城从殿门前经过,瞥了一眼。他无法断定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存心如此的意思在里头,但看圣人的脸色,越发觉得这儿哪里是大周王朝的权力中心,分明是一处戏台子。罗行洲端来一杯新茶,送到圣人面前。圣人没接,而是对众臣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会儿。“我看要不这样吧,御驾亲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