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亦白目光也偏了一点去寻她的。纪书颜又躲了一下就不再躲了,她眼角悄然一点点薄红,给尹亦白看见便给她看见了,想揪她耳朵的手转而轻轻覆上去,眼波轻柔流转。“狗狗会叫的。”她轻声讲。“呜汪呜汪~”尹亦白反应很快,抿起唇来笑的时候两侧唇角有小小的弧度。仔仔疑惑地看过来,小声“嘤”了一下,两人俱柔了眉眼。有狗子的喘息声和它闻炸鸡香味时不时绕茶几转悠的脚步声砸进她们中间门,这屋里氛围不算浓稠,可尹亦白一时不想放开她,从手腕滑下来到细软手指,轻轻抓着。“小狗还会咬人的。”“专咬坏蛋,欺负别人的坏蛋。”看清她眼里神色似眷恋又有隐忍,纠结而成的雾气里后者胜过前者,尹亦白瞳眸闪动了一下,软软的刺扎进她心里,心疼之意窜上来,语气却温得厉害,学:“嗷呜嗷呜。”薄唇轻轻开合两次,居高临下看,贝齿皓白,舌尖粉嫩,性感喉结上下滑动。纪书颜视线不留痕迹地挪走,空着的那只手轻拍了一下她头顶,“吃饭吧。”尹亦白露出一个乖笑。“好。”客厅茶几周围的加热地毯是纪书颜特意采买在她来之前清理消毒铺好的,加上尹亦白还在生理期,尽管她本人一再强调昨天最后一天,纪书颜看上去还是对自己做的事情很满足的样子。把她打包带回来的餐食打开来拿来餐具,两个人熟门熟路地配合着,尹亦白看了一眼她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也笑了。纪书颜:“中午吃的什么?”“睡过头了就没吃。”“仔仔倒是记得喂。”不记得喂自己?“嗯,那当然。”故意听不懂言下之意,尹亦白讨巧,“我很乖的。”“就你嘴贫。”她横过来的一眼都是软软的。尹亦白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才发现炸鸡被挪远,一脸无辜地讲,“我可以吃的。”“没不让你吃。”纪书颜就坐在她身侧一点,并排看电视,“太油了,先喝点粥垫一垫。”“哦…”尹亦白立马就乖了,低头去喝粥。她若有似无感觉到纪书颜看了自己一眼,等放下餐盒看过去的时候女人面上柔柔地映着电视的灯光。好漂亮,看着好心安,心里…有小钩子在作祟。不由多看了一会。刚刚的话好像还没聊完,正如这时候她们一个看电视一个在看对方,似乎彼此心知肚明,但又心照不宣。“平时也喜欢看乒乓球吗?”纪书颜目光从屏幕挪到面前茶几的粥食上,尹亦白也柔和地看过去,再看了眼电视里的比赛,反应了一会才笑了笑,“我外公喜欢看。”“小时候有段时间门我住在外公外婆家,他们看什么我只好看什么,不是三大球三小球就是动物世界,再然后是今日说法。”纪书颜看向她,眼里颇有些温柔的兴味,尹亦白放下手里吃的,照马龙年轻时候比划起来,“俺鞍山小马鼠年发扬龙马精神,抢班夺巢就在今朝。”纪书颜轻轻笑出来。“看过这个采访视频吗?”“有点印象。”“诶,好怀念三剑客的那几年。”“可惜只剩马龙一个人走到现在,除了樊振东下一梯队真是少了他们当年的风范。”尹亦白看电视里队长依旧稳,但年龄和多年伤病带来的影响谁都不能幸免于难,不由感叹了下。专注看比赛她没有发现纪书颜在看自己。第一局处于失利位置是马龙常有的比赛状态,早几年尹亦白只觉得他丢球后自言自语的自我反省尤为可爱,有种和国家队队长身份相比出现的反差萌,当年辉煌时代过去,现在更多的是多出的一点悲凉占领神思。他又丢一球的时候尹亦白不禁皱了下眉,看不得后继无人英雄迟暮,叹了口气,问纪书颜,“你有兴趣看吗?”“看你想看什么。”纪书颜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我都可以。”“换部电影看?”“现在…七点半,应该差不多能看完。”尹亦白浏览片单,“嗯……”眼前一亮,“这部好吗?《庭院里的女人》。”她看向纪书颜,“之前我有看过,但是看了点开头不小心睡着了。”纪书颜温柔地,“嗯。”尹亦白笑:“嗯。”纪书颜嗔了她一眼,尹亦白抑不住笑,起身去拿炸鸡旁边的一次性手套。电影讲1938年发生的事,画面色调很暗,一开头几句台词几个景就把人物形象树立得很好,封建大家长的老太太,无用荒|**的儿子,四十岁开始寻找自由的儿媳爱莲,参加革|命的孙子凤慕,不识字被买来的二房太太,自信有学识的洋人老师安德鲁,故事从爱莲的四十岁生日开始讲起,讲两对恋人的故事。爱莲讲:“都四十岁了,该做点想做的事了。”“等到老了,后悔那就晚了。”生日宴席前她坐船去看望难产的好友,在雨天湿滑的石阶上滑倒在一个素未谋面的洋人的怀里,洋人一身长衫,五官立体,身形高瘦结实,眼窝深邃,眼里有一眼望过去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国家的直白坦**。安德鲁微笑着看她的眼睛:“当心,太太。”爱莲匆忙回答,“对不起。”尹亦白这时候看了一眼纪书颜,“我觉得他们有故事。”纪书颜但笑不语。那一盒炸鸡基本上是尹亦白吃的,中途按了暂停两人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看到此时纪书颜才想起曾看过赛珍珠的《群芳亭》原著,早已知晓结局。“想喝点什么吗?”“唔…”“白开水吧。”“笑什么啊纪女士?”“还以为你会想喝点果汁果酒什么的。”“哦,我一般不喝酒。”“可能影响到工作,上班时间门饮酒违反规定。”“所以除非特殊情况工作之后我很少碰酒的。”尹亦白视线轻轻地放在电视上,“周安怡他们老拿这件事说我不够意思。”那上次……纪书颜眸光闪动了下,温声,“我去泡点茶吧。”“安神助眠的。”电影继续放映。她抱来两床毛毯自己侧坐倚靠在矮背沙发的一边扶手上,审核主任急要的一份文件组里上传的定稿,叫尹亦白坐上来她不听,只好让她自己把毯子盖盖好。她们好像已经习惯在有彼此的空间门闲适下来,至少表面看是如此的,看电影的时候彼此都没有说话。尹亦白一语成谶爱莲和安德鲁的关系,他们思想交流愈加频繁,暧昧情愫愈发浓厚,有共识就有分歧,分歧过后达成更完满的共识……又是一个雨天,两个人放了被买来的二房太太自由,山中散步时偶遇大雨,安德鲁横抱起脚崴的爱莲走到茅草堆积的破庙里面避雨……他帮她检查伤势,先吻上她的手,再是额头,最后鼻尖相触,唇舌相抵。处理完事情把电脑阖上放在腿面,纪书颜瞧了一眼尹亦白专注认真的侧颜,女孩看得很投入,她笑了下,望着主角两个人逐渐忆起初读《群芳亭》时的心境。那时娱乐活动远不如今天繁多,图书馆玻璃窗边,落日余晖,临近饭点心里也是不躁动的,肖宸读黑塞,她读赛珍珠。记忆里随随便便便截取的画面都好像电影镜头,曾经好多个梦里这画面的空隙当中都生出可怖的眼睛将人盯着,是肖宸那天晚上把她抵在墙上看她的眼神……爱莲儿子凤慕要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两人的争吵声音敲醒了纪书颜,爱莲说这个家里只有凤慕懂他,凤慕厉声质问母亲,他不懂她为什么让可以做自己父亲女儿年纪的人去伺候他,被这个家逼得那个女孩上吊,任由父亲夜夜逛花船找别的女人,他不懂她竟然和自己的老师安德鲁……爱莲绝望地讲:“因为我活了四十岁才懂了你对秋明的这种感情。”秋明是伺候凤慕父亲的女孩,也是他喜欢的女孩。镜头里悲悲戚戚的哭声压抑着持续了很久,纪书颜下意识去看尹亦白,她唇微张,镜头转换时略略低头,明亮的光影照过来,她脸上一道明晃晃的泪痕。这小孩。纪书颜会心一笑。“给。”“谢谢…”尹亦白擦眼睛。过了不多一会,她又望向屏幕,说,“我太感性了,看不得这些。”“嗯。”是很重感情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这茶确实安神助眠还是今天太累,纪书颜侧卧下来,更也许是有尹亦白在身边太过心安,她淡笑着应了一声。“纪女士。”身后就躺着她,尹亦白耳朵隐隐发烫,轻轻地唤她。“嗯…”“……你觉得他们是一见钟情吗?”“爱莲和安德鲁。”“……”从背后轻轻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猜想也许是耿直小警察和别人谈论情感话题时少有的羞涩,纪书颜轻轻笑了笑。反问她:“你觉得安德鲁感谢爱莲,当着大家面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只是他自己不想放手吗?”“嗯…”“不是。”“安德鲁走后,爱莲还和她的仆人欲盖弥彰。”“嗯。”纪书颜静静垂眸,“我觉得他们是在来来往往之后才加深的感情,基于理性,想触及却不敢触及,但是一握住手就不忍心放下了。”“那你呢?”电影里传来轰炸的声音,如此之后纪书颜“嗯?”了一声,尹亦白悄悄吞咽一下,喉间门有点点干涩了。“你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她好听地笑了两声,坦然答道,“我不太了解,不好回答。”“不过办公室有小姑娘讲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这个我有不同观点,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尹亦白侧过头来看她,被她迷蒙的眼神撩得脸发热,顿了一下才继续讲,“有这种成分在…也不仅仅是这样。”“外貌和穿衣偏好会反映出一些东西,气场、性格、也包括双方对彼此的眼缘。”“相由心生,人不会和一眼看过去不顺眼的人做朋友的。”“嗯?”那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咯?小坏家伙。借助中途熄灭的顶灯,暗色在两人中间门流转,纪书颜的眼里才敢流露出一点点,一点点的缱绻之意。那也是她自知对尹亦白的抵抗力甚弱,计较起来…不应该这样做。避开尹亦白视线她去看自己搭在身子上的小臂,那只手的指尖只离女孩可爱透红的耳垂几厘米远。指尖收拢犹豫了一下,她连她耳朵都不敢主动去碰。“嗯。”尹亦白渐渐坐正,看安德鲁为了救爱莲和诸多老幼妇孺独身引去日本军人,几经波折,惨死在曾经共同泛舟赏戏曲的河边,电影的最后爱莲承办了他的孤儿院,凤慕和秋明共同参军,返乡看望孤身又不孤独的母亲。爱莲最终都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她眼睛悲下去了一瞬,“我觉得比起日久生情他们更符合一见钟情。”“爱莲和安德鲁。”她有感而发,“我觉得完成对对方十之七八的认识,包括兴趣、偏好、三观这些,两个人经历了相互认识的过程才算完成了初见。”“只是这个过程有长有短,因人而异。”“爱莲和安德鲁初见的过程算是短的…这样想来那我和夏满初见的过程真的很短耶,周安怡和她对象就不行,两个糊涂鬼。”纪书颜凝望她脑后的细小绒毛都好像泛光,她一直静着,望着望着眼眶渐渐泛酸,心口也隐隐地痛。心里有声音不知疲倦地告诉她错过这个人不会再遇见比眼前与自己更契合的灵魂,不会再遇见让她仅是看着就疯狂动心的人,愈是在漫漫长夜想她一次,愈是见她一面这声音便强烈一点,因着她的所有美好品质,因着这个人的通润纯熟,因着她喜欢她。这声音响一遍她就要告诉自己一遍不可以,越到后来她就去思索为什么不可以,甚至于自私地想她可以摆平自己这方所有的障碍来追求她,只要…只要她们两情相悦,共同努力,这偌大世间门容不下普通的一份爱吗?可尹亦白不喜欢她。也许喜欢她,但不是那种喜欢。喜欢她的人很多,按道理讲会喜欢她的人很多很多,自己算是什么……次次想到这里次次被这句话堵掉所有出路,余下唾骂自己自私的声音快要将她淹没。“……”“你和我呢?”“我们已经完成了初见吗?”在唾骂声里她听见了自己自私的声音,话落几近难堪地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无颜去看她。好像…在等待一个处决。“嗯,当然啦。”女孩讲得轻松,“都认识这么久了。”纪书颜呼出一点热气。嘴角轻轻上扬,眼眶也泛热,她想这大概是个苦笑。身体渐渐蜷缩起来。“哦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的?”电影有关的话题结束后尹亦白想问的正事到现在还没讲,正好也算是铺垫,还不知道纪书颜愿不愿意和她讲。“……”自我处理好情绪,很快她的声音变得柔和,“有些店只做外卖,看不到店面卫生环境,所以去有堂食的店现买的。”尹亦白眨眼睛缓解紧张,“我没想问这个。”空气静了一会。纪书颜意会了。“想知道?”她嘴角一个淡笑。“想知道。”尹亦白甚至不敢侧头看她,只盯着自动播放出的下一部电影发愣。她听见身后微微一声叹息,心一揪,马上就想让她不要说了,刚张唇,纪书颜轻轻笑了下。沙发上仔仔的胡萝卜玩偶柔柔地拍在她脑袋上。尹亦白从她手里接过,抱在怀里,嘴角抿着一点点笑意。“也没什么。”“今天。”“他人还是识点趣的,在那样的场合不会发生什么,我们也没见到面。”尹亦白:“嗯。”心已经开始疼了。可是要了解。要从她口中了解她,不能听别人说。“他…”尹亦白想知道纪书颜就讲给她听,“肖宸。是我的前任……也是初恋。”“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很坏吧?”她语气里有点自嘲的笑意,尹亦白僵着身体玩偶快要被她捏烂,没肯定,也没否定。“我们…”“我们认识将近半年,谈了一两个月,那个时候他不像现在这样,人不坏的。”“那年我大二,他大四,学期初他家里就在帮他办毕业出国留学的手续,入学手续和雅思考试结束之后他有很多时间门陪我,或者我去陪他,互相陪着。”“他接我上下课,有时候也会陪我一起听课,再是一起去图书馆。从浥城考到北市时我的基础不算好,刚开始的专业课表现也在系里倒数,他会鼓励我。”“那时候我没有自信,和他的性格天差地别,看他打球的人很多,”讲到这里她轻轻笑了下,好像真的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都是女生。”“肖宸说他官宣过自己有女朋友的,大家还是会给他送水,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当局者迷了,他不是那种一心一意就会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人。”“可是他真的给了我很多自信的,那么多人,他只会走过来拿我手里的水。”“不许笑啊小朋友。”“几次之后我真的才敢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只看着他一个人。”大笨蛋。你才是笨蛋…笨蛋里的笨蛋。尹亦白再装不出笑意,眼里蓄的泪不肯掉下来,也不肯转过身去,气她识人不清,更心疼她识人不清,如今还要那么温柔地把对方的好都拿出来讲。对别人这么宽容…“肖宸……于我而言,不算坏的。”“后来呢。”尹亦白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奇怪了,可纪书颜还是听了出来,她笑着唤了一声“小朋友”,不够就“小白”,“小狗狗?”,“小狗…”……轻轻声,“…白白。”心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随意用衣袖拂在眼睛上,尹亦白侧过身体,上半身一小部分半趴在沙发上,没看她的眼睛,眼睛垂着,看她随意置在自己面前的手。纪书颜心疼得厉害,也不抽纸了,指节轻轻抚过她面颊,被尹亦白一把捉住了手摁在沙发上,闷闷地问,“后来呢…”“后来啊……”纪书颜望着她哭红的鼻尖也要掉出泪,可她不能哭,勉力笑着,声音好柔好柔的,“后来他对我做了一些很伤人的举动,我就把他休了呀。”“……”“不许用‘休’。”没想到尹亦白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几个字,纪书颜真心有点被她逗笑了。“好,不用。”“……”“也不许骗人。”……“嗯。”“很伤心,很气,很受伤。”是她十多年的阴影。“伤心到睡不着觉,气到饭也吃不下,一下子瘦了很多……”“你别说了,我不问了……”纪书颜没忍住笑着一只手摸了摸她脑袋,叹声,“也成长了很多。”“所以现在可以好好地生活,也不再去想这些事了。”“曾经很多次我梦见他,都是噩梦,和别的事情连在一起出现在梦里,那样一夜都睡不好。”“但释怀了,噩梦就很少很少了。”现在都是你。你把噩梦都赶跑了。那梦里可以是我吗?我陪你。尹亦白眼睛红着,低声地,“对不起。”“你有什么要对不起的,小傻瓜。”“我应该早点认识你…”她吸了一口气,“我想早点认识你。”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认识你,早点去爱你,早点去拥抱你,亲吻你,告诉你你是最漂亮最好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的眼里只有你。不要…不要早点认识。早点认识她仍旧会喜欢上她,也会早点认识到眼前这女孩子不会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情愫,她吃惯了苦,总是习惯把甜的留到后面。“过去的每一天才会塑成今天的我们。”纪书颜侧卧着,点她红得莹润的鼻尖,笑得轻然,“你忘啦?”也许是哭得累了……算了,就是好多天没见到她想得厉害,中药液也促不了她在孤枕难眠千头万绪的夜里踏实入眠。想就这样靠着她,靠着她的小小太阳,她的小小蜜糖,睡一觉……“也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的。”她慢慢半阖上眼睫。原来是这个原因吗?连主动靠近自己一点也不敢。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的。尹亦白才敢泄露自己眼里的眷恋。她声音悄悄的,“仅是陪伴就可以吗?”纪书颜失觉失到神经痛,躺在软垫上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很响,很惧人。以前也睡得少,但她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段时间门这么害怕过,想睡却睡不着,听着心跳的声音就怕。怕自己连看着她遇到属于自己幸福的机会都没有了。尹亦白温热的手覆着她的,这第三条系带把她紧紧系在这片土地上不想飘走。迷蒙着眼睛摇摇头,这么早的时间门踏实地早早入眠是她潜意识里第二大的渴望,隐约体察到尹亦白话里的主语,便用她的主语笑着讲,“你会拥有很多人……”是裴芝宜的女儿,周安怡的朋友,唐子愉的师姐,是不知道多少姐姐的妹妹。被她抱在怀里听到的那一声姐姐好苏的…可惜不是只有自己能珍藏。悄然地,她自己都不知道地,滑落下来的眼泪和刚才还未干透的印迹重合。昏暗的房间门里,尹亦白望着她蜷起来小小一团,望着她恬静安和的睡颜,一个人望了许久。过了这好久她才伸手过去汲取她颊侧的水光,更看得清楚她眼下的青黑。也许纪书颜远比她知道的早一点喜欢她,也远比她知道的胆小脆弱。尹亦白不敢换坐姿生怕惊扰她,不敢啜泣地太大声,她轻轻地重新伏在沙发上,没有施太多力气。可是心疼得发抖。时间门慢慢逝去,她心里渐渐地喧嚣不止。……我陪你。我只有你。如果是的话…我不想让你再一个人等我了。恋慕地看着眼前自己手里她素白的手,尹亦白心里好乱好乱,有不确定自己判断是否正确,也顾虑对她的顾虑有没有想得全面,还有太快会不会吓到她……再抑制不住,她鼻尖慢慢地凑近她纤白手背,蹭了蹭,渐渐地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心安和喧嚣后归于的平静。她的唇颤着贴上了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