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孟星出事的恐惧, 得知手术顺利结束没有生命危险的后怕,到达医院透过窗户看见孟星静静躺着毫无生气时的揪心和愤怒,此刻都没入了这滴眼泪里, 但也仅仅是这一滴。他需要强大起来保护好他的小先生。他坐起来, 应了一声:“好。”孟星小声嘟囔一句:“笨蛋哥哥。”楚佑安刮了下他的鼻子, “就你聪明。”孟星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楚佑安给他掖了掖被子, 顺便抹了一下他刚刚眼泪蹭到的地方, 逗得孟星直笑,还不停喊“痒”。等他闹完, 楚佑安轻声问他:“睡一会儿?”孟星想了想说:“你去叫妈妈来吧, 我和妈妈说会儿话。你行李应该还没放回去吧,也有换洗衣服什么的,去附近找个酒店洗个澡刮掉你的胡子, 记得刷牙, 回来我们接个吻一起睡觉。普通病房肯定能加床了, 这病房你没法挨着我睡。”楚佑安听他说完点了下头, 刚准备起身离开,又突然回过头, “你嫌弃我?”“本来吧…不刮胡子看起来很man, 但是哭过之后再看, 就是邋遢了, 哥哥你要知道人的视觉会影响…味觉, 邋遢大王亲起来就是一股味儿。”楚佑安:“……我走了。”孟星眯起眼笑道:“拜拜了您嘞。”楚佑安顿住脚步,一言难尽地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给我调节心情, 但是宝贝, 真的有点扎心了。”孟星更快乐了, 笑得被口水呛住,连连咳嗽,楚佑安又倒回来给他喂水。楚佑安等到陶姝到了病房才离开。孟星望着楚佑安的背影一直笑,直到看不见楚佑安了才收回视线,喊了声“妈妈”,这两个字里都含着笑意。陶姝宠溺地瞪他一眼,“如果你不望这么久,我可能会夸你们恩爱。”孟星:“那现在也可以夸嘛。”陶姝:“你呀,看看你现在面色红润的样儿,昨晚可真是吓死人了,我签手术告知书那个手都是抖的。”“让妈妈担心了,对不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佑安把消息封锁了,外头也没有议论的,我和你爸也不能出去问去,到现在你爸都还憋着一口气呢。”孟星沉下脸色,“你和爸爸别担心,这次的事不是冲我和佑安哥来的,只是被当了挡箭牌,我以为我防得住,没想到还是搭上半条命。”前面和楚佑安说的时候他也后怕过,万一错过救治时间,就真的是一条命在不知觉中没了,但后来仔细想了想,伏兹不会让他死的。这个结论并不能自信说出口,也经不起考验论证,只是马后炮的直觉。也不重要了,至少现在还安全。孟星暗暗叹口气,继续和他妈妈说:“佑安哥会处理,他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你和爸爸别担心太多,好好休息。”陶姝拉着孟星的手拍了拍,“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如果提前有计划,怎么也得告诉我跟你爸,不然…”陶姝哽咽了一下,“就是万一有个什么,我们连你的人都没看着,就被通知说…我和你爸上哪儿要人去。”孟星看着陶姝这样子,实在难过,他很轻地说:“不会了妈妈,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陶姝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还能再嘱咐些什么,只能盯着孟星,孟星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躲避,转过一圈回来他倏地笑起来,“妈妈抱一下。”陶姝明显愣了,孟星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冲着陶姝大大张开,“儿子在呢,妈妈抱一下。”这是孟星长大后第一次和陶姝拥抱,当然,小时候抱得也不多。两人都不太习惯相互之间这样的接触,浅抱一下就分开了。但有了这个拥抱,屋子里的氛围不再那么僵硬,孟星尝试着像和楚佑安说话那样同陶姝闲聊着。母子俩说了些旅游路上的事,陶姝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她从来都是个享受自由的人,她出门不是为了放松,单纯地喜爱。当她放松下来,慢慢敞开话匣子,这样的热爱便流露出来,提起的过去让孟星欣然向往。他这会儿不想去澳洲了,想去看看陶姝口中的那一路风景。楚佑安说是出去半小时,当真一点儿没超,回到病房他们母子俩还没聊尽兴,但多出来的楚佑安,孟星舍不得让他走。三人视线就这么来回转,陶姝偷笑起来:“好了,佑安回来,我就先走了,我也得回家去睡一会儿,昨晚提心吊胆没睡好。”孟星:“嗯嗯,妈妈拜拜,回家好好休息,也跟爸爸报一下平安,你们都注意身体啊。”陶姝看自家儿子这赶人的语气,还没说完的话只得掉个头咽了回去,哼哼两声提上包走了。楚佑安:“我刚刚问过医生,血液报告已经出了,没问题,他们马上过来给你换病房,再住一天院观察下没有其他不良反应,明天就能回家。”孟星没接楚佑安这话,而是将楚佑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满意点头,“过来,亲一个。”呼吸的间隙,孟星溢出一句:“香的。”楚佑安将他搂得更紧。换到vip病房,病床是一米五的,也算是双人床,不用加床,夫夫俩搂着就睡了。后来楚世秋带着蒋悦也过来看了眼,楚世秋左脸颧骨都还青紫着,下手的那一拳够狠,楚佑安听孟星的给楚世秋道了歉。楚佑安和楚世秋在病房外聊了一会儿,叮嘱楚世秋注意不要泄露孟星出事的消息,公司那边就按两人出差算。另外也将伏兹家的这件事大致和楚世秋说了,免得他胡乱猜测,不经意传出什么谣言。楚世秋有点受宠若惊。蒋悦留在病房内和孟星说话,蒋悦关心了几句孟星的身体,孟星都表示没什么问题,然后将话题扯开,没在这事儿上打转,聊起装修来。孟星家的智能系统铺设已经在收尾了,两人约了时间去验收。除了智能家居这块,蒋悦在家具摆放上给了些建议,孟星听了两句还拿出手机用备忘录记,让蒋悦感到意外。聊到后边,孟星说:“到时候全部弄完,我们搬家邀请你们夫妻俩来家里玩儿。”蒋悦答应下来。这个顺口的邀请让孟星有了到时候在新家办一个聚会的想法,楚佑安自然也同意。而且孟星一直说要见见楚佑安的朋友也没有见,索性将这事儿定下。晚上在病房挺无聊的,楚佑安不让他办公,他就拿了纸笔开始画邀请函的样式,写邀请人员名单,平时也听楚佑安提过一些人的名字,他想到一个就问楚佑安和这人关系够不够铁。几乎不间断的一问一答让楚佑安也没办法处理文件,只好放下电脑,和孟星一起坐在**聊亲朋好友,这一聊还让孟星考古到一些楚佑安上学时候的小故事。第二天孟星出了院,回家舒舒服服吃了顿饭,尽管两人共同做出来的饭挺一般,但不妨碍他们享受家庭的温馨时光。还好楚佑安不禽兽,两人没有做到最后,面对孟星的怨念,楚佑安耗尽忍耐力给他按下去了。之后几天楚佑安都好好陪着孟星,孟星去哪儿他跟着去哪儿,孟星每天就带着他的小尾巴在家、安伊、孟呈三点来回,两人的工作进度影响不大。这一跟持续到孟星自我感觉完全没问题、楚佑安也觉得恢复得不错,然后两人酣畅淋漓一晚上之后。而孟星摆脱小尾巴的第一天,楚佑安就约了伏兹。楚佑安约在了搏击馆。伏兹还算干脆,只问了场地的安全问题,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便赴约了。“有段时间没见了,楚。”伏兹先生打招呼说。楚佑安轻笑了声,语调中的讥讽未加丝毫掩饰,“我们不是才在庄园见过吗?”伏兹没有反驳,而是走到楚佑安提前准备好的装备前,慢条斯理地换衣服穿戴护具和拳击手套。楚佑安低着头调整手腕上的绷带,“人,你已经处理了,是吗?”“是。”伏兹简单吐出一个音节。他穿戴好转过身,对上楚佑安冷着的脸,一双黑眸沉得骇人。这是伏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佑安,商业往来总是礼貌微笑相迎,如果早能见识到楚佑安这一面,他们的合作可能会更牢固庞大些。伏兹笑起来,笑意虽不达眼底,但嘴角的弧度令他整张脸有了些生气。“佩儿挺喜欢你家先生的。”这一句出口的是标准的中文。楚佑安一愣,因为他切换的语言,也因为他话中有话。但今天没心情去了解这个人,只想揍他一顿。在决定约伏兹在搏击馆前,楚佑安纠结了很久。他明白在伏兹这样的家族里——或许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命被看得很轻,对于这样不屑生命之重的人,应该以牙还牙,甚至让他承受莫大的痛苦感受生和死。就算伏兹势力强大,但楚佑安倾其所有也不是不能做到。然而他每日看着孟星,想到孟星说的话,他知道他不能做。不管是实际在会场下药的人,还是背后的始作俑者,他查到些蛛丝马迹能锁定到底是谁,但都不足以构成证据送他们上法庭进监狱。而且就算拿到证据也找不到人,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疑问是伏兹出了手。孟星受伤这口气他出不了,只能在权衡之后定在了搏击馆。很窝囊,但别无他法。楚佑安压了压眼里的火,微微闭眼,朝拳台偏了下头,“上台。”伏兹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暗暗道了声“有趣”。没有裁判没有规则,他们上了拳台,楚佑安便毫不犹豫出拳,这一拳径直朝着伏兹的下巴去,伏兹闪身躲避。“我理解你的怒火,但没打算承受。”伏兹玩味儿地说了一句,随即快速反击。楚佑安平时只是做到普通的锻炼健身,拳击他并不擅长,连熟练都算不上。伏兹的技巧明显好过他,但他胸口憋着一股力量,在没有特别规则的前提下,他凭借着爆发力让拳头一下下落在伏兹身上。脖颈的青筋暴起。满面通红。汗水滴落。眼中的凛冽从头盔的间隙投射出来。拳台顶上的灯没有映出他们的影子,只有利落狠厉交错的拳峰。楚佑安像是一头发狠的猎豹,不顾一切地扑咬厮杀。不,他有顾忌的。他唯一惦念的那个人此时就在楼下,就坐在停在路边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