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野说不意外那是假的。他和封淮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封淮怎么会派人来找他？难道还能派人给他送学生卡？男生看见他脸色，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学生会负责学生宿舍的检查，虽然说学校开学前已经确保过没有问题了，但按照规定，今天还是要走一下流程。麻烦学弟配合我们登记。”……原来是来的检查宿舍的。刚刚升起的念头转瞬掐灭在脑海，林野不禁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好笑。是了，他怎么会以为封淮派人来给他送学生卡？封淮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半点交集，他仅仅是一名刚入校的新生，封淮没有任何的理由对他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也只有学生会的人会例行公事，来宿舍做检查。军校宿舍在开学前就已经分好，学生会的人会在这时来，想必是从宿舍系统中得知每间宿舍都已经有人。想明白了这一点，林野点了下头，拉开宿舍的门：“进来吧。”说是检查宿舍，男生也只是检查了一下智能系统的使用情况，确认没问题后，在登记表上打了个勾。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林野忽然问他：“每一间都要查吧？”男生愣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笑道：“当然了，每一间宿舍都不能放过。”答案不出意料，林野点了下头，心情分外平静。男生却没走，又摸了下口袋，拿出两张学生卡：“还有，这两张学生卡是你们的吧？今天机器出了点问题，沈学长带你们去宿舍时没法给办学生卡，封学长让我查宿舍的时候顺便带给你们。”“封淮？”林野伸手接过卡，发现果然是自己和宋骁的学生卡。稀奇了。他怎么会……“那两位学弟，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男生完成了任务，礼貌性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谢谢配合！”林野关上宿舍门，宋骁快步走过来，很自觉地从他手上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学生卡。“哎呀，真没想到封淮学长这么贴心，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派人给咱们送学生卡。”对此，林野倒是淡定得很。“我看只是顺手而已吧。”他可不觉得封淮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贴心？这种词放在封淮身上未免太违和了一点。不得不说，封淮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毕业之后，在工作上绝对都是一丝不苟。机甲缺一个无关痛痒的零件，他三秒内就会发现，下属的述职报告有漏洞，他也能在转瞬间察觉。封淮对军队的苛刻程度，简直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在执行任务，从来不会漏掉每一个环节。至于别的方面……他压根就没感受过封淮有所谓的“贴心”时刻。他暗恋了封淮整个军校生涯，封淮不知道。他给封淮送早餐，封淮以为他只是找理由约架。他跟封淮提结婚，封淮也是面无表情答应，连一句情话都没说过。而结婚之后，两人的生活更是从未有过任何浪漫温情的时刻，就像是在搭伙过日子一样，简直比狗血的协议婚姻还要平淡冷漠。直到很久以后，林野才意识到，或许封淮并不是冷漠，他也的确像宋骁以为的那样贴心，只不过这个贴心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了别人。今天封淮只是让人送了两张学生卡而已，他还不至于因此多想。宋骁忙着收拾东西，林野却是习惯性点了支烟，走到窗边，远远看见还在星空广场上负责学生会事务的封淮。广场上穿着军服的学生不在少数，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封淮。那个人实在太过耀眼，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无论周围人，他都能第一眼找出他。他想，就算有一天封淮化成灰烬，他恐怕都能在茫茫尘埃中辨别出哪一粒是属于他的。那种熟悉伴随七年的相处刻在骨子里，哪怕换一个时空，换一副身体，记忆也无法消泯。林野半眯起眼睛，第一次觉得阳光这么刺眼。如果让他选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说出封淮的名字。他和封淮相识于军校，当年的新生挑战赛上，他作为一年级学弟，选择了拥有不败美名的封淮作为挑战对象，从此开始了跟封淮数不尽的纠缠。身为第一军校的学生，封淮可以说是他军事生涯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的人。指挥系学长，军校学生代表，他未来的直属长官……无论哪个身份，都会让他们产生无数的交集。刚进校的那段时间里，他一心只想打败封淮，所以动辄就去找封淮挑战，封淮也从不拒绝，或许是觉得能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容易。身为帝国最强的人形兵器，封淮的实力无疑是强悍的，因此林野一开始赢得相当艰难。他观看封淮模拟作战的视频，研究封淮的作战弱点……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军校生涯几乎都被封淮两个字占满。或许是日久生情，毕业那年，他跟封淮结婚了，却没想到那会是他一生中所有失望的开端。结婚的三年里，封淮寡言少语，从不碰他，就连两人的家都很少回去。起初，他以为是因为他Beta的身份无法安抚Alpha的易感期，要么，就是因为封淮军务太过繁忙。如果不是后来知道封淮和他结婚的真正原因，他大概这辈子都会误会下去，以为封淮真的对他存在感情。他曾无数次的想，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早早的远离封淮。而现在，这个机会真实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会再追封淮了。宿舍里烟雾弥漫，林野轻轻掸了下烟灰，抬手用学生卡打开智能清洁系统，驱散宿舍里的烟味。宋骁收拾好衣服，把衣柜的门关上：“林哥，新生挑战赛六点就开始，咱们早点去食堂吧？”林野灭了烟，将外套拎在肩头：“走着。”-开学第一天，军校食堂的人还不多，林野和宋骁在窗口排队打了饭，刚一落座，就听见不远处嘈杂的议论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在新生挑战赛上选择封学长了！”“啊啊啊只要一想到能近距离接触封淮男神，我就好紧张！”“呜呜可是会不会输得很难看啊！”宋骁听后，不禁感慨道：“封淮学长还真是受欢迎啊。”林野闻声，轻轻笑了声：“封淮确实挺强的。”他声音微顿，不急不缓地开口：“从严肃刻板不近人情这方面来说，封淮的确一骑绝尘，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天赋。”宋骁：……？你跟封淮是有仇吗？！这句话一出，整个食堂安静了三秒。“靠！！”“谁在造谣封淮学长啊！！”“肯定是嫉妒封学长人气高！！”说话的人不怀好意地看了林野一眼，很快把头转了过去。“切，一个Beta而已，也就嘴上说说了。”“别说是赢封淮了，随便一个学生会的学长都赢不了吧！”正当这时，身侧有人尴尬地开口：“林哥，宋哥，你们也太敢说了吧。”说话的少年有着棕色的短发和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瞳眸，年纪明显比两人要小，看上去有些腼腆。他看向刚才几人说话的方向，干咳了一声：“军校可到处都是封淮学长的崇拜者啊！”林野看向他，眉梢轻挑：“你也是？”少年摸了摸鼻子：“嗐，机甲系和指挥系谁不崇拜他？”宋骁注意到他的话：“你也是机甲系？”“是啊，”少年摸了摸鼻子，腼腆地说，“我宿舍就在林哥你们对面呢，我叫楚琛，从伯里克星来的，不熟悉海蓝星的环境，林哥宋哥你们别见笑啊。”“伯里克星？”宋骁诧异，“那里不是帝国边境吗？”“是啊，”楚琛似乎不大想聊这个话题，顿了顿，转开话题，“其实比起封淮学长……我还是更欣赏凌寒学长。”宋骁好奇：“凌寒是谁？”说到这个名字，楚琛激动得脸都红了：“那可是指挥系唯一的Omega，全校Alpha的梦中情人，听说和封淮学长交情匪浅呢！”听到那个名字，林野筷子停顿了一下，唇边笑容淡下去几分。交情匪浅。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词，只觉得味同嚼蜡。是啊。的确是交情匪浅。其实又岂止是交情匪浅？气氛倏然间变得微妙起来。楚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强行按捺下心底的兴奋，赔上笑脸：“那个，林哥，你呢？你就没有欣赏的学长吗？”宋骁从小跟林野一起长大，直接就帮他说了：“他喜欢封——”不等他说完，林野就接过话头，漫不经心地开口：“沈睿学长吧。”宋骁：？？？不是，说好的崇拜封淮呢？！“不是，林哥，你不是喜欢封淮吗？”宋骁嘴快，忍不住问道。林野拿着筷子的手轻微一顿，却很快将情绪掩去，漫不经心道：“我对封淮没兴趣。”楚琛分外震惊：“我还以为大家都会更崇拜封淮学长呢！”毕竟封淮已经连续三年被选为军校最受欢迎的Alpha，在指挥系和机甲系里人气尤其高，更是无数Beta和Omega的梦中情人，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感慨。他记起刚才林野说封淮的那些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林哥，那个……你是不是跟封淮学长有仇啊？”封淮学长看上去是有点儿不近人情，但是……刻板？没有情调？这种事，林野为什么会知道？林野漫不经心：“算是吧。”楚琛好奇：“什么仇啊？”林野脊背靠上座椅，漆黑的眸子直视向他，似笑非笑：“他……”话还没说完，听见食堂门口传来低沉淡漠的说话声，对他来说就像刻在骨血里一样熟悉。他声音微顿，抬眸的一刹，视线与封淮撞了个正着。“他欠我笔账——没还。”作者有话要说：封淮：开始思考什么时候问老婆借过钱。林野：人生中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在背后说前夫坏话，他又不能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