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句话里藏着某种生硬的温柔, 宛若冰凉夜色里的一缕月光，在心脏上缓缓流淌而过。林野步子顿住，有那么一瞬间,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晚归和宿舍楼下抽烟同样违反学生会的规定。如果这句话不是出自于封淮之口，他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一句情话。但现在, 说出这句话的是封淮。从来都不会说情话, 处事向来严格, 甚少在军规上让步的封淮。只要他还记得，上辈子他和封淮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 那么此时此刻他都不应该误会。林野垂眸，短促地笑了声：“封学长这算不算是违背了晚归和宿舍楼下抽烟的双重规定？”“既然这样, 你就更不必担心我会为此处罚你。”林野怔住。这句话说得如此清晰明白, 如果他再听不明白, 就未免太迟钝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 一向严肃刻板的封淮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转身面向封淮：“封学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封淮不是一向最看重“规定”二字吗？“我很清楚。”封淮声音平静。“明知有人违规却不处罚，”林野挑眉，“这算是包庇吗？”“嗯，”封淮不动声色, “今天我违反军校规定三次，都被你看见了。”“……”草。封淮到底想干嘛？难不成指望他去向校方反映封淮带头违规？除非他大脑进了水。不允许晚归虽然是军校的规定, 但执行起来却并没有那么严格。军校里甚至曾经流传过一句话：只要不被封淮发现, 规定就不是规定。林野觉得自己多半是脑子坏了。他到底干嘛在这和封淮为了件无关痛痒的事扯皮？他拉开宿舍楼的门：“既然封学长不追究, 我就回去了。”“林野。”封淮突然叫住他。“封学长还有事？”林野步子微顿, 这次没有回头。长久的沉默, 久到让林野怀疑刚才那一声只是他的错觉。“没事, ”封淮轻轻掸了下手指，灭了烟，“早点睡。”-林野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了Ming的消息。Ming：「顺利么？」灰灰：「想报答我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Ming：「上谜之神域。」林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Ming会这么爽快。这明显是早有准备。林野用光脑登录上谜之神域的直播间，立刻收到了许多私信。「灰神灰神，听说今天明神向你表白了，是不是真的？」「灰神你真的代替明神接受了帝国的邀请吗？」「灰神你和明神真的不在谈恋爱吗？」无一例外都是在询问他和Ming之间的关系。林野没有理会，却很快收到了Ming的连线邀请。林野：……这家伙是生怕粉丝不会误会吗？尽管如此，林野却仍旧选择了同意。进入直播间后，一眼看见屏幕上方闪过的弹幕。「卧槽，灰神真的接受了？」「明神的排面就是不一样！」「啧，以灰神和明神的关系，这算什么？」「大家把喜结连理打在公屏上！」一时间，弹幕的颜色全都变成了红色，成排的“喜结连理”看上去无比整齐。“别闹，你们灰神会不好意思的。”Ming无奈开口，声音里却掩不住笑意。弹幕顿时变得更热闹了。「啊啊啊想看灰神害羞！」「明神好护着灰神啊！！」林野无视掉那些弹幕。“所以，我的报酬呢？”Ming轻笑一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卧槽卧槽，这是我可以免费听的吗？」「明神这是在开黄腔吗？」「报酬？指的是PY交易吗？」「灰神！让明神以身相许啊！」「当然是要明神啊！！」林野淡定得很：“我想立刻下线去睡觉，也行吗？”Ming很受伤地开口：“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留恋吗？”林野：“……”顿时几十条弹幕飘过。「明神有小情绪了，灰神快哄哄！」「明神想亲亲啦！」「我不相信明神和灰神现实中不认识！这一定不仅仅是网恋！太甜了！」林野：“嗯……确实没有。”Ming：“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很受伤的。”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可一点听不出受伤。Ming：“粉丝也会很受伤。”林野：“我可不觉得我的粉丝会因此受伤。”Ming：“我说的是我们的CP粉，你知道有多少人吗？”林野随手拖动了右侧粉丝列表的滚动条，惊讶地发现这个时间点竟然有几千个顶着暧昧昵称的粉丝在线。而短短几秒，粉丝齐齐在昵称后面加了个心碎的表情。Ming：“看吧。”林野：“……”不得不承认，Ming说得很对。可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对他们产生了幻想？！林野手指抵上鼻尖，咳了一声：“不过我觉得，应该也有粉丝不是那么的支持。”Ming：“是吗？我怎么就不信呢？觉得合适的粉丝发弹幕，不合适的投……”他的话还没说过，就看到系统闪过红色的提示：「鸮鸮给灰灰赠送了一百朵玫瑰」。和发送弹幕不同，赠送玫瑰是要花钱的，并会在直播界面显示出一行巨大的红色提示，长达整整三秒。弹幕一下炸了。「卧槽一百个！好有钱啊！」「是真爱粉没错了！」「明神有没有危机感？」玫瑰是平台最昂贵的礼物，一朵价值一万星币。林野一向有对送礼的粉丝表达感谢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感谢粉丝……”看到那个名字的刹那，林野愣了一秒，这才发现是那个叫做“鸮鸮”的粉丝。他停顿了一下，很快接着说道：“感谢粉丝鸮鸮赠送的玫瑰花。”Ming叹了口气：“唉，可真会破坏气氛。”林野回归正题：“以身相许就免了，不过这报酬就先欠着好了。哪天我想起来，你可别赖账。”Ming：“啧。倒是我心急了。那就这么定了，你可别忘了。”欠人情的急着偿还，反倒是被欠人情的不急不缓，林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得出Ming纯粹是故意制造话题，于是和Ming聊了几句就下了线，转而给他发私信。灰灰：「你和叶思明认识？」Ming：「算是。不熟。他说找我帮个忙，我正好闲来无事，就答应了。」灰灰：「所以你今晚有事是真的？」Ming：「是啊。」林野：……他怎么就不信呢？林野手指敲上一行字，决定再问清楚一点。灰灰：「什么事？」Ming：「你关心我？」灰灰：「只是想知道是不是骗局。」Ming：「我现在也可以撒谎。」灰灰：「是不是撒谎，我自己会辨别。」Ming：「好吧。说实在的，我今晚确实有事——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林野：“……”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把骗局描绘得这么清新脱俗。灰灰：「意外倒是有，惊喜就没了。」Ming：「哦？白卖你一个人情，难道这还不够惊喜？」灰灰：「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Ming：「不客气。」林野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德行，聊了几句后就下了线。退出直播间后，看到光脑后台闪烁了很久的一个提示。「代码解析完毕」是信号屏蔽装置内部代码的解析。林野之前写过一个专门用于解析复杂代码的程序，前几天把代码导入后就一直让它在后台自动解析。林野查阅了一下解析完毕后的源代码，确认无误后打开了和封淮的对话窗口。这些代码还需要拿到军部的技术部门，给专业人员做比对和分析。然而正当他准备通知封淮，却看见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林野不由怔住，下意识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零点十一分。这么晚了，封淮不睡觉，在给他发消息？要知道，当年封淮还在军校时，熄灯后可是从来不会理会军务以外的事情，这些事一向都是由裴辰管理。该不会是军部那里有消息吧……林野心里这么想着，谁知等好一会儿，一直到“对方正在输入”消失，都没等到封淮的那条消息。封淮到底想说什么？林野忽然想起今天封淮今天在宿舍楼下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很不真实。今晚发生的事，是林野这辈子都没有设想过的。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封淮吗？眼见三分钟过去，封淮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他索性主动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封淮。Ly：「封学长，信号屏蔽装置的内部系统我已经全部解析完毕。」-封淮收到林野消息的时候，刚退出林野的直播间。他想过林野有可能会直播，却没想到林野会和Ming连线。看到粉丝发的弹幕，他才知道林野今晚去参加了工程系的交流会，甚至收到了Ming的表白。而他就这么在宿舍楼下等了林野一夜。当年林野追了他整整四年，哪怕他后来得知沈睿暗恋林野，他都从没在哪一刻有过这样强烈的危机感。林野和叶思明的关系就这么熟稔吗？封淮垂眸，望着那条林野发来的消息，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嫉妒和占有欲。他承认，他不想林野和别人那么亲密。他想要林野只看他一个人。这样阴暗的情绪，是他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林野和他不在一起的时间里在做什么？去听叶思明的讲座？和Ming一起直播？还是和温准、沈睿……只要想到这些可能，封淮就觉得呼吸停滞。他强行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联络上帝国元帅季未眠。封淮：「元帅，信号屏蔽装置的核心已经解析完毕。」季未眠：「务必保留一份。」季未眠：「军部封锁了所有军航线，现在只有民航舰能够进入帝星。」封淮：「帝星出事了？」季未眠言简意赅：「见了面后再说吧。」片刻后，又一条。季未眠：「让林野一起来吧。」封淮不再多问，通知到林野后打开了民航舰的订票界面。民航舰分为头等舱和经济舱，头等舱较安静，座位之间间隔远，但因为票价昂贵，购买的人很少。为了促进购买，民航公司特意给每一排座位赋予了特殊的含义。比如最后一排，名字叫做“情侣的专属座”，上面写着：你是我的心肝小宝贝，我们身体贴身体，永远不分离！封淮眼睛一跳，片刻后，选择这张票下了单。作者有话要说：口嫌体正直。怜爱少校一秒，临时摆脱情敌，可惜情敌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