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里太过安静, 以至于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呼吸声此起彼伏,冰凉的手指隔着布料覆盖上脆弱的皮肤,来回抚动的声音不断摩擦着鼓膜, 对两人都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但封淮相当有耐心,他没有急不可耐地得到林野, 而是用逐渐深入的爱抚来诱导他的感觉, 迫他放开戒备, 完全地接纳自己。这是林野的第一次,他希望留给林野的印象是美好愉悦的。过去面对林野, 他总是习惯了克制。因为知道林野的体质无法承受Alpha的欲.望,生怕把林野弄伤, 所以连碰他一下都不敢。云层缓慢地挪动, 星光将影子投落在墙壁上, 轻轻晃动着, 又如花瓣一般徐徐绽开,露出脆弱的花蕊,在错落的光影中频频枯萎和盛放,留下褶皱的床单上一片狼藉。…………林野将脸埋在封淮颈窝,额头抵住他的肩章,手指落在封淮腰间, 狭长的睫毛不可控制地颤动着,白皙的皮肤上泛着诱人的红晕。他轻轻掩藏着呼吸, 生怕让他听出自己声音不对劲, 更怕看见在封淮手里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他只能维持着这么一个僵硬的姿势, 用身体间交错的盲区来掩饰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的事。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野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匆匆地往外涌,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咬住下唇,才勉为其难让自己不出声。“林野,”封淮像是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放轻松。”“呜……”林野抱着他肩膀的手臂不知不觉环紧了一些,眼泪濡湿了他的军服,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在封淮手里得到解脱。欲念在持续的僵持中渐渐消退,空气中却还萦绕着一丝旖旎的气息,无声提醒着刚才发生过什么。封淮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透明的水渍沿着手掌的纹路滴落在下来,强烈的视觉刺激令人血脉喷张。林野隐约察觉到他的动静,从他颈窝里缓缓挪开视线,看清楚的一刹那,脸色陡然间一白,意识清醒过来。他刚才在封淮手里……强烈的羞耻感令林野仓促移开视线,只想将这个不堪的记忆消去,假装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封淮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低声道:“别怕。”当着林野的面,他拿过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过掌心,神情淡漠专注,让林野有一种封淮不是在擦拭,而是在将他拆吃入腹的感觉。一股凉意钻入脊骨,蔓延向整个脊背。……他简直就是疯了。不得不承认,身体始终是无法骗人的。就算理智上再想推开封淮,面对封淮的触碰他也是有感觉的。这种感觉让他第一次被迫直面对封淮感情的复杂,一面爱得深刻,一面怨得分明,一面想要靠近,一面又生怕自己重蹈覆辙。于是每每封淮主动靠近他,他都会用尖锐的话刺伤他,在曾经输得体无完肤的战争中拿起自保的武器,报复似的试探他的底线,同时也在等待他无法接受的那一刻,给这场糟糕的爱情划下最后的句点。可偏偏封淮没走。一遍一遍地承受他刻意放大的脾气,一遍一遍地尝试让他重新接受他。他说他要重新追回他。感情的步调失了掌控,他方寸大乱,终于在这一刻流露出深埋在心底的脆弱,由着自己的心向本能倾斜一回。……也只有这一回。林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平息下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封少校,我已经好多了。我们还有……”他的话被封淮打断。“你叫我什么?”封淮注视着他,语气里分明有着不悦。他们才刚做过这么亲密的事,他转头就唤他少校?他当他是解决欲.望的工具吗?那视线太过滚烫,让林野不得不避开,刻意忽略了他话里的情绪,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有些不自然:“封……少校。”“你叫不出口别的吗?”封淮最不喜欢听林野唤他的军衔,更别说现在,好像他们是临时炮|友一样。不,炮|友至少还会做完全套,而他们甚至都没做到那一步。林野抿了下嘴唇。他想让他叫他什么?叫学长?叫封淮?还是要他叫合法夫夫之间才会有的称呼?正想到这里,他听见封淮开口:“林野,叫我声哥。”林野的心跳骤停。那个瞬间他甚至没了跟他生气的心思。哥。唤出这个久违的称呼一点不比刚才他们做的事要容易。这是他追求封淮时最爱叫的称呼。封淮比他年长两岁,所以他叫他哥。原来封淮想听的是这个。可林野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这个称呼远远亲于普通朋友,在同性恋人之间更是一种极其亲密的称呼。而他们现在……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见他沉默不语,封淮眼底略过一抹寒意,声音沉了下去。“果然还是叫不出口,是吗?”“……”林野抿了下唇,他做不到。“好,我不强求,”封淮索性放弃,今天他已经和林野做了比平时亲密百倍的事,不想事事逼他,“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不叫少校就行。”寂静中,两个人的呼吸都渐趋平稳。林野平复下心绪,用一种很淡漠的语气喊道:“封淮。”“……嗯。”林野拉了下外套,遮掩住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智能手环的秘密的?”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封淮眼中划过一丝迟疑。林野态度决绝:“这是我的身份,我随身佩戴的东西,我有权利知道。”这句话果然说动了封淮。“从你身体出问题开始,我就让红鸟留意你身边的情况,很快查到了智能手环对外发送的特殊信号波,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有人在监控你。”林野眉头轻蹙,很快察觉到话中疑点:“只是这样,你就猜到智能手环在抑制我的分化?”当时封朗和封淮的对话他听得分明。如果封淮只是在查监控他的人,那么当初发送有关他的未加密信息很可能就是诱骗敌人的幌子。但即便是这样,就由此猜到手环的作用未免太过荒谬,更别说是去印证这个猜测。他看向封淮,目光很深,一字一句地问道:“封淮,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封淮眼中深不见底的情愫。他听见封淮开口,语气很平静:“封朗曾对我提过,被注射过虫液提取物的实验品有不定向分化的可能,他曾暗示过你和这件事有关。”林野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能成为帝国最大的情报组织,就算是不属于责任范围内的任务,红鸟也会尽可能保证在任何情报上都处于优势。”“所以你让红鸟发出去的消息……实际上是故意透露给封朗的?”“是。封朗既然关注你的事,那么一旦知道我开始调查,就必定会采取行动。而如果想要掩盖一个秘密,就迟早会露出破绽。”封淮没有否认。林野是黑客,那段时间又一直在调查白浩泽的事,因此就算意外拦截到他的消息也并不意外。“可红鸟毕竟是隶属于瀚海军团的情报组织,你怎么知道红鸟给你的消息不会有误?”封淮垂眸看向他,唇边弧度明显了几分:“我既然敢用这些人,自然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他的语气异常温柔,林野不经意间抬眸看他,视线相交的一刻,隐隐意识到什么:“难道当初封凛上将殉职,红鸟临时由军部和王室接手,曾被打入了军部的势力?”“是。如今的红鸟并不完全服从于封朗。”这或许本是王室和军部对封家军权的一个牵制,但后来颜渊陛下掌权,季元帅重用封淮,这些埋下的钉子反倒被封淮给利用了。“那你们提到我被注射的事……”在林野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过被注射过类似虫液提取物的东西,这也是他对封淮所说的真相存疑的原因。“你是什么时候被注射虫液提取物,恐怕也要见到元帅本人才会知道。”封淮说得没错。收养林野,给林野佩戴智能手环的人都是季未眠,这其中种种缘由只怕也只有季未眠清楚,不过前提是他们能顺利见到季未眠。“有二殿下的消息吗?”“红鸟暂时还没有消息,封朗应该不至于继续插手这件事。一天的时间足够颜慕脱离红鸟的搜索范围了,不过这不难解决,”说到这里,封淮停顿了一下,直视向他,“分化导致的基因改变能帮你脱离暗潮的监控。暗潮一旦发现监控的实验品数据不稳定,一定会采取行动,在这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反利用智能手环给颜慕提供错误的情报。”“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破解智能手环的信号波的。”如今智能手环帮他摆脱了暗潮的监控,原先的反破解技术很有可能遭到了破坏,解析的难度会比原先低上许多。“不用太急,”封淮说,“你才刚分化,如果身体不适,及时告诉我。”“……现在应该不会有事。”后颈的腺体略有些痒,林野本能地想要伸手触摸,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悬在半空中,很快又放了下来。临时标记总能管些用。“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封淮起身,临走前,看见林野从军服掉落在床侧的终端上有着未读留言的提示。他步子微顿,最终没说什么,离开了舱室。林野凝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心里像是悬了巨石般沉重。一直到舱门关上,他才伸手摸了下被封淮咬过的腺体。肿胀消下去了大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野总觉得自从第二次醒来后,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就连情绪都比之前稳定了许多。是Alpha信息素的影响吗?越是匹配度高的Alpha信息素,越能缓解Omega**期的不适和焦躁,并且不像抑制剂那样存在副作用,会让人形成依赖。难道他们的匹配度很高么?余光瞥见闪烁着的终端,林野知道多半是叶思明的消息。他打开终端,看见消息的一刹,目光凝滞在屏幕上,手指不经意间变得有些僵硬。Ming:「宝贝儿,打定主意要利用一个人,可别太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