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今天的沈倾依看起来比以往都要慌张,当她胡乱的把车停在停车位上，不顾保安的劝阻直接走掉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可她看到山翎时,心中那种烦闷和焦急的心态似乎好了一些。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沈倾依。冷静，自制。山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才绕过柜台牵着沈倾依的手,把她带到了旁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沈倾依能够看到对方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问沈倾依是不是翘了班。甚至，还能依稀听到山翎在说这样不好。耳中的嗡鸣逐渐缓解，沈倾依深深看着山翎的眼神,终于在对方合上双唇的时候开了口。“小翎。”沈倾依问她：“你现在能跟我回家吗？”山翎：“？”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她回家啊？山翎也没有多想,看了看时间说：“我还有两个多小时下班呢,不然我给你泡杯咖啡,你在这里等等我？”沈倾依摇了摇头，伸出手抓着山翎，一字一顿的说：“我们现在就回家吧，店里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话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要工作的呀。”山翎坐在沈倾依的身边，靠着她说：“你就稍微等我一会儿,两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的,要是现在就走的话,我怕会扣我工资和全勤奖呢。”沈倾依焦躁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里透露着迷茫和着急。她不想和山翎分开，现在每一秒钟都需要山翎待在自己身边,只有这样，沈倾依才能感觉到安心。这种如同发病了一般的心情让沈倾依浑身都开始不安起来，她面色沉沉的看着山翎，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语气柔软了一些说：“那我一定要看到你。”山翎点了点头，笑着安慰着沈倾依，趁着周围没人看着她们便低下了头，在沈倾依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那你坐这里。”山翎把沈倾依安排在靠近柜台的一个卡座上，对她说：“我给你泡杯茶吧，大下午的喝咖啡我怕你晚上睡不着觉。”沈倾依没有意见，一下午的时间都坐在那个位置上喝着茶，眼睛时不时的随着山翎而转动，倒是没有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似乎刚刚那股焦躁的心情都随着时间而减缓一样……山翎终究还是没有让沈倾依等自己太久，她提前跟诺诺请示了一小下，很自然的就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然后拉着沈倾依就跑了。“你今天怎么了啊？”两个人并没有就此回去，而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着没剩多少的太阳。山翎看着沈倾依的脸色就很好奇，歪着脑袋问道：“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会突然不上班跑过来，你以前可从没有翘班过。”沈倾依此刻已经好了很多，她看了山翎一眼，才低垂着眉眼平静的说：“只是……突然很想见你。”那种控制不住发狂的心理，让沈倾依觉得害怕。她想起自己开车闯红灯，逆行，甚至胡乱停车，这些都是她以前不会去做的事情，可现在想一想，沈倾依甚至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沈倾依的手机上现在已经收到了扣分罚款的短信，她还没敢拿出来看，更不敢跟山翎说。她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山翎望着身边的人，也没有太计较，只是攥着沈倾依的手说：“你啊，我们每天都见面，哪有那么想我？你今天估摸着就是累了，晚上我们一起泡泡澡，我帮你捏捏肩，一定会舒服很多。”沈倾依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湖面上折射出的夕阳……也许是那天的事情让沈倾依觉得后怕，她这几天都没有再开车，而是和山翎一起难得坐了地铁，为此每天都得提前早起半个小时的时间。虽然偶尔还是会发了疯的想见山翎，害怕她出意外，会时时刻刻担心对方是不是遭遇了危险。沈倾依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也开始明白发生这些事情的契机在哪里。***在安静的诊所里。周姝看着手中的病历眉头紧皱。暖色调的窗帘拉上之后只有些许的阳光从缝隙里漏出来，沈倾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接受着周姝的询问和治疗。“你一直担心山翎会遭遇意外，甚至不由自主的会构思她受伤或者遭受一些致命的打击。”周姝坐在沈倾依身边的椅子上，语气柔软的说：“这种情况最早是发生在什么时候？”“上周。”沈倾依靠在椅背上放松着四肢和大脑，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微微合上了眼睛。“那天我和山翎在外面吃饭，忽然在拐角处冲出了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沈倾依说：“当时山翎被照的睁不开眼睛，我当时的脑海里只觉得空白一片，甚至能够想象出如果我不伸出手，下一秒山翎就会被撞飞出去……”“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对不对？”“……对，其实那辆车的车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快，只不过开着远光灯，从拐角突然冲出来让我感到害怕。”“你很害怕失去山翎么？”“她是我最珍视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沈倾依说：“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像爱她一样爱上别人，我无法接受山翎离开我，那让我感到很焦躁。”“山翎是一个成年人了，她有一定规避危险的处理办法，你不用像对待孩子一样谨慎的对待她。”“不，她之前遭遇过火灾，烧伤了脚。”沈倾依略显急躁的说：“如果我不保护好她，她随时随地会从我身边消失。”周姝记录着沈倾依的情绪，安抚道：“关于那场火灾，能跟我详细说一说么？”……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过的非常快，周姝甚至还给沈倾依加了半个钟。整理好了手中的资料，周姝才让助手给沈倾依倒了一杯温水，并对她说：“你现在情况的确不太乐观，我需要给你开点药。”其实在之前沈倾依做体检的时候，周姝就想给她开药了，可她又对沈倾依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她应该可以自我调节好，病情不会往失控的方向去。可现在，周姝开始怀疑自我了。沈倾依没有拒绝，她低垂着眉眼喝了口水，才缓缓地问道：“我是不是……发病了？”周姝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两三秒钟才整理好自己的语言，对她说：“依依，你应该知道，人总是会生病的，这不是什么太需要纠结的事情，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会慢慢好起来的。”虽然周姝没有当面回答沈倾依，可这些话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想。自己就是要疯了。以前的沈倾依总是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犯病，为此经常和自己的家人吵架，可一旦真的有了这种迹象，沈倾依却感觉释怀了。就好像是冥冥之中就有的命运一样，让她在得到山翎的同时，又将失去她。周姝看得出来沈倾依的情绪低落，可她是一个医生，而且沈倾依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状态。“我其实研究过你妈妈的病例，她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周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沈倾依旁边像个朋友一样坐了下来，对她说：“一开始的确会有些焦虑和不安，然后因为得不到重视而变得无法控制自己，随时随地会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这些都是常见的症状。”周姝拍了拍沈倾依的手，说：“其实只要正确的面对，在刚开始的时候能够缓解的，而且你也不要觉得天塌了，你小时候也有这些迹象，后来不也好好的了么？”“你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虽然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但我保证，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周姝的话让沈倾依抬起了头，她看着自己的主治医生，过了许久才说：“我想见山翎。”“好，现在你把工作都放一放，我安排山翎过来接你，到时候每周我会去你家做个回访治疗。”周姝起身，对沈倾依说：“还是那句话，放松心情，你会好起来的。”出了门，周姝脸上那股轻松的表情就收了起来，她靠着门框掏出手机给山翎打了个电话。此刻的山翎还在咖啡厅工作，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纳闷，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姝竟然有她的联系方式，刚开始还以为是快递或者是推销，还琢磨着要不要接。山翎没有车，来医院的时候全靠两条腿，当她看到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沈倾依时，多多少少还是愣住的。沈倾依也看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你来了？”沈倾依仰头看着山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对她说：“要陪我来坐一会儿么？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山翎紧了紧手中的包，还是乖乖的坐在了沈倾依的身边。“你……”山翎还没有开口，就被沈倾依打断了。沈倾依就面色平静的靠在椅背上，对山翎说：“今天我来这边做了个检查，你也知道，我妈妈有精神疾病，所以我的基因里也会有概率遗传到她的这方面疾病。”山翎浅色的瞳孔深深的看着她，伸出手握住沈倾依的手。明明是五月份的天，气温也开始逐渐升温，可沈倾依的手却非常凉，就好像是在寒冬腊月里放在冰冷的室外很久很久一样。“我从来都不后悔成为妈妈的孩子，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可能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沈倾依看着山翎，语气轻轻柔柔，似乎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别这样说。”山翎握着沈倾依的手，对她说：“我会陪着你的。”虽然不知道沈倾依的病到底怎么样，可山翎却已经打算陪对方一辈子了，无论以后是怎么样，至少在现在，她们都拥有彼此。沈倾依轻轻笑了笑，双眸在微光中泛着点点的摧残。“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沈倾依反过来安慰身边的人，对她说：“其实我爸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以后我的病情加重，你是可以离开的。”山翎拼命的摇着头。沈倾依却说：“以后我应该会每天都要吃很多很多的药，然后会说出一些很不好听的话，就像我妈妈那样。”在沈家人的记忆里，女人总是不安和惶恐，她拼命的去找年幼的孩子，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沈倾依会着急的寻找山翎一样。“我以后是不会拥有孩子的，所以你其实可以考虑离开我。”沈倾依握着山翎的手，说：“只要你想清楚，随时都可以。”山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去看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明明嘴上说着‘随时都可以离开’，但为什么要握得那么紧？山翎抬头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说了，我会一直都和你在一起。”那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