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师骄子

苏青喻只是跟527开了个玩笑, 按照苏宁远那个性格，如果真是血海深仇，他就不是冷嘲热讽, 而是跟薄云意拼命了。他拿起镜子又看了一眼。按照世界剧情, 他穿来时苏宁远十九岁。十九岁的苏宁远看着还是个少年模样, 这少年感主来源于那双不经世事的双眼，从未被时光和挫折蹉跎过。苏青喻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 为了我侄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放下镜子又观察了一遍他的住处。这个世界偏向苏青喻了解的近代，又很有自己的世界特色。这里有苏玄度特别喜欢喝花酒的酒楼, 说书的小茶馆, 有小洋楼也有老式庭院，大户人家都有小汽车，也有座机电话。苏宁远就住在天师府的一个老式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以前住三个人, 苏宁远、林荣和薄云意。这个时间, 苏玄度早就收薄云意为徒了, 薄云意几乎不在这里住了，其实, 苏玄度没收他为徒时, 他也很少住在这里, 都是跟着苏玄度。所以, 这里就只有苏宁远和林荣住, 太适合年少情长了。苏青喻一出门就遇到了林荣。苏青喻：“……”他第一次这么不想面对渣男，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渣男。到这种时候, 527都不敢说话了, 那个怨鬼厉害的程度, 让它有种怨鬼能钻进宿主身体揪住它的感觉。苏青喻：【放心，怨鬼去的是人心里，你在我脑海里，而且怨鬼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暴露自己，不会上我的身。】527长呼了口气，【宿主，吓人。】苏青喻：【你是人吗？】527：【……】那，吓狗？林荣说：“宁远，我要去看一个病人，你要一起吗？”说实话，林荣长得很不错，是几个渣男中长得最好的一个，比任鹤鸣那个明星长得都好，鼻梁高挺，眼眸幽深，一看到他眼眸里就露出了笑。那开心不是假的，苏青喻看到他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他说：“好。”他就这么跟着林荣走了，一边走，一边看着他思索。林荣：“你看我做什么？”苏青喻下巴微扬，“怎么，我不能看你吗？你是皇上不能看？”林荣笑道：“行，你随便看。”苏青喻看着他，若有所思。527疑惑地问：【宿主，你这是用的什么招数？】苏青喻：【我还能有什么招数啊，就接他话啊，我敢不接他的话吗。】527：【……】527：【那你一直看他做什么？】苏青喻：【我在想，我们叔侄俩是真的像，不只是长得像，还都是个颜狗。】527：【……】527觉得他们这次是真遇到难题了，他宿主都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苏青喻：【不是有个宿主一上来就取悦林荣防止他生出怨念吗？那个宿主的系统有没有说具体他们做了什么？】527惊：【宿主，你不会是怂了吧，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对渣男那种秋风扫了落叶的无情呢？】苏青喻：【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宿主的失败都是因为搞错了对象。】527：【什么意思？对象还能搞错吗？我们对付的渣男不就是林荣吗？】苏青喻笑了笑，【你也是这样以为吗？一开始我也以为，现在我觉得可能不是林荣而是怨鬼。】537愣了一下，这是它没想到的。怨鬼就在林荣体内，它潜意识把他们当成一体了，或者说，怨鬼是林荣这个渣男这么难对付的原因，主体还是林荣。苏青喻说：【已知怨鬼由怨而生，又能在人心里产生更大的怨气，这就是他利用东梧村怨气觉醒的原因，我们的关注点似乎都放在了前面，没有好好思考他会让人产生怨气这点。】【如果把怨鬼抽出来，再看林荣这个人会怎么样？】527想了想，【他不知感恩，天师府好心收养了他，他竟然怨天师府。】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可是，接着呢。527犹豫地说：【是啊，怨鬼能在人心产生更大的怨，后面那些怨也说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被怨鬼利用了。后面毁了天师府，杀了苏宁远的行为，很明显林荣是做不到的，是怨鬼在利用他的身体在做。】527也记得，在最后杀了苏宁远是怨鬼完全解开封印时做的，怨鬼那时完全控制了林荣的身体，可是苏宁远死的那一刻，林荣眼睛还是流出了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怨鬼完全掌控了林荣的身体，怨鬼不会流泪，那是多强烈的痛苦，才能让林荣用最后弥留的意识流出眼泪？527忽然沉默了。在宿主的提醒下，它也觉得怨鬼比林荣更可恶，这一点可以肯定。它又想，如果林荣真的很爱苏宁远，在最后那段时间，只能看着怨鬼利用他杀害苏宁远和家人，又是什么感受呢？527问：【宿主，林荣爱苏宁远吗？】苏青喻：【爱。】他们经历的世界里，渣男都爱委托鬼，有像任鹤鸣那种爱而不自知的，有像虞景安那样爱江山甚于爱师故息的，也有像顾姿言那种更爱自己的命的。可以肯定林荣也爱苏宁远，爱得多深，苏青喻一时也摸不透。宿主时间有限，不可能看完委托鬼和渣男一生的所有细节。单单简短地看苏宁远和林荣的经历，林荣看着真的是个凤凰渣男，即便能看出他是爱苏宁远的。再看更多视角，看了苏玄度和薄云意那边，就能看出更多问题了。苏青喻把时间线理了一遍。怨鬼的意识是先在林荣体内觉醒的，那时薄云意心中没有一点怨，而林荣心中确实有怨气。同时，他们看到，怨鬼觉醒得意识多了，是能控制林荣的部分意识，能利用他的身体做事的，跟薄云意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怨鬼在说，而不是林荣。他们也知道，怨鬼会让人心里产生更多的怨，后面那些怨有多少是林荣自身而生，有多少是在怨鬼的作用下而生？心中充满怨恨，自己也很痛苦，如果你心里有个怨鬼，一直在促使你产生很多怨，是什么感受？那段时间，怨鬼的重心是放在薄云意身上的，一直在利用林荣勾起薄云意心中的怨念。可是怨鬼一直没能成功，在多年的接连失败下，才转而把重心放在林荣身上，一边彻底解开封印，一边利用林荣报复天师府，天师府的毁灭就在那段时间，非常短的时间。苏青喻认为，那应该不是林荣所为，和林荣对薄云意的行为一样，操控者是怨鬼。苏宁远死的时候，林荣的眼泪也让苏青喻印象很深刻。刚才林荣一见到他，眼里自然漫上的开心笑意，苏青喻能看出那不是演的，他是真的喜欢苏宁远。也因为这个笑，苏青喻忽然有了些别的想法，他把时间线理了一遍，有了渣男是怨鬼而不是林荣的想法。一般来说，很多人都认为渣男是和委托鬼恋爱，有情感牵扯那个，所以其他宿主，下意识就把任务对象瞄准了林荣这个人。但是其实到后期，操控林荣的是怨鬼，和苏宁远上床的，很难说真正的主导是谁。怨鬼才是渣男，是可能的。苏青喻跟527说：【人类有句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把怨鬼抽出来，单看林荣，他心里有怨，他就是个渣男了吗？】苏青喻从来不避讳承认内心不阳光的一面。别说他在娱乐圈对同行怎样，他小时候就怨过父母，也怨过老师，怨了普世价值观上不该怨的人，就是坏人了吗。这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心很复杂，苏青喻也无法看清这里面的是非对错，他当然也不要求527会懂。他只跟它说：【怨不能作为评定渣男的标准，要看行为，从世界剧情来看，我认为那些渣男行为，怨鬼做的多于林荣，所以他更像是我们的攻略对象。】明确这一点很重要，虽然林荣和怨鬼此时结合在一起，但把林荣当成渣男，和把怨鬼当成渣男，在攻略方法上就完全不同了。苏青喻：【站在苏宁远的立场上，他更恨的应该也是怨鬼。】【对！】527一下明白了，【苏宁远一直在鬼王狱打工就可以证明，他恨恶鬼，一直在做惩罚恶鬼的事。】527想明白了，问：【宿主，刚才跟林荣说的那句话是在试探吗？】苏青喻：【有一点点吧。】他那句回话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对于心怀怨念，一直觉得别人看不起他的人来说，可能就有点别的意味。林荣的反应还好。527问：【宿主刚才问那个讨好林荣的宿主是怎么做的，是觉得不针对林荣，稳住林荣不生怨念是对的？】苏青喻点头，【但前提是一定要把怨鬼当渣男，借助林荣遏制怨鬼，算是个辅助办法吧。】527接着问：【主要办法呢？】苏青喻：【还得靠薄云意。】527：【……】又饶进死胡同了是吧。苏青喻装傻说：【苏宁远不喜欢的是酆都地府那个薄云意，我找现在这个年少的薄云意帮忙没事吧？】527终于能用那句话了，【你说呢？】苏青喻：【我说是可以的。】【对付渣男最重要的就是摸清他最在乎的是什么。】527举手，【这次我知道，他最想拿回他的怨力核！这是他想要的，细化来说，他就是想要薄云意心中生怨。】苏青喻感慨：【年少的薄云意可是唯一让怨鬼吃瘪的人，我可不得找他吗？】527觉得很有道理，【我现在也觉得苏宁远只是不喜欢酆都地府的薄云意，他们年少时关系很好啊。】苏青喻：【……】苏青喻把思路理清后，就没再看林荣了。他跟着林荣一起去看了一个病人，现场看了天师怎么医阴疾，又跟着林荣回来了，全程好脾气。林荣：“今天怎么这么……”他可能是想说怎么这么乖，又怕苏宁远生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苏青喻：“我觉得我们相处时间太少了，以后要多多在一起，你去哪里都得给我报备。”当然是怕怨鬼借助他去做什么事，这时候怨鬼马上就开始铺展他的复仇计划了。527紧张地说：【宿主，你要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这样少爷一样命令他，他又觉得他像下人，又要生怨了。】苏青喻看向林荣，仔细观察着他，527也一样。林荣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他说：“行，以后我都跟大小姐汇报。”527：【……】苏青喻心里有数了。527问：【宿主，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自卑敏感，心生怨念了？】苏青喻：【他的问题可能是没有安全感，从小寄人篱下就没安全感，努力学习想变好，和苏宁远在一起后，在这段感情里又没有安全感，怕别人觉得他不配，所以才会被怨鬼利用，用那种以毒攻毒的办法给人治疗，大概是想成为开创新治疗流派的人吧。】他刚才那么说，是有命令的感觉，但那是从他们感情出发，要求多在一起，林荣当然不会介意，反而很开心。苏青喻摸清了怨鬼和林荣的各自问题，安心了不少。他们刚回天师府，就听下人说薄云意回来了。苏青喻立即说：“林荣，我们快去看看。”林荣体内的怨鬼一下也来了精神。这时候薄云意已经很少回天师府了，每一次机会都很难得，去看薄云意正合他心意。薄云意去了苏玄度住的那个院子，应该是帮苏玄度收拾东西。苏青喻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嘴角就扬起了笑，【来了来了，怨鬼的小克星他来了。】527：【……】今年苏宁远和林荣十九岁，薄云意小他们不到两岁，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苏青喻记忆回来后，知道这个年纪的薄云意什么样，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院子里的少年正拿着扫把扫地上的落叶，身姿挺拔清隽，略显瘦削。苏青喻还没看他上辈子住过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喊他：“薄云意！”薄云意听到叫声转头看了过来。他和一百年后长得没什么明显区别，连气度都有了未来淡漠的影子，只是，真的是有少年的青涩感，像是刚由春笋长成竹竿那段，青葱翠挺。他背对着夕阳抬头看向苏青喻，苏青喻一下就明白了恍如隔世是什么感觉。关于这一世的所有情感，都被他这一眼定格了。很多很多他们在这个世界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涌入了苏青喻心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他小时候，瘦小病弱，走着走着就会晕倒。看到他长大一点，带着小狗坐在那座老院的门口等他回家。看到他好不容易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看到他站在黄泉路上久久凝望。看到他变成冷漠厉害的无常，穿一身白衣去接一个个长着桃花眼的人。这一看，就是两辈子。苏青喻压下心里汹涌的情感，笑着走向他。527提醒：【宿主，你收敛一下，林荣在看你了，你不是刚说他没安全感吗？】苏青喻：【我做了什么需要收敛？】527指控：【你的笑就很不干净了。】苏青喻：【……】苏青喻一点也没收敛，他走到薄云意面前久久看着他，薄云意被他看得后退了一步。就在林荣要皱眉时，苏青喻笑眯眯地说：“薄云意，你是不是喜欢我叔叔？”林荣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薄云意。怨鬼也惊住了，苏宁远怎么也知道了？薄云意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拿起扫把继续扫落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薄云意年少时话比以后还少，特意说这句话不是心虚吗？苏青喻探头看他，“你真的不喜欢我叔叔？要不我们去我叔叔面前，你当着他的面说你不喜欢他？”扫落叶的动作停了一下，薄云意抬头看着他。眼前的人一脸吃瓜的表情，眼睛特别亮。苏青喻：“你敢吗？你要是当着我叔叔的面这么说，他可是会难过的。”薄云意攥紧扫把，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第二次张口才说出来，“他才不会难过。”苏青喻：“怎么不会，他那么喜欢你！”怨鬼：“……？”他好不容易找到薄云意心生怨气的突破口，那就是他喜欢他师父苏玄度，但他师父整天在外拈花惹草不看他，要是让他以为他师父喜欢他，他到死也不会生出一点怨念了吧。怨鬼忙感受了一下，他对怨力核感受明显淡了。怨鬼：“……？”这还没真实发生呢，你听别人说一句苏玄度喜欢你，你的怨气这就淡了？怨鬼一肚子气，他千挑万选怕不是选了个恋爱脑？527激动地说：【宿主，有效！刚才涨了3点悔改值！】苏青喻笑得更灿烂了，他的推测果然没错，这个世界他要对付的渣男是怨鬼，而不是林荣。薄云意还在看着他，欲言又止。苏青喻好像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只是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叔叔？”薄云意就是不说话，拿着扫帚继续扫落叶。苏青喻又探头，“说呀，你喜不喜欢？”苏青喻跟上，“喜不喜欢我叔叔？”苏青喻探头，“喜不喜欢？”薄云意：“……”527也看出来了，宿主这是假公济私，在逗年少的薄云意，逼他承认他喜欢他。苏青喻：“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叔叔喜欢你吗？”薄云意又抬头看向他。苏青喻：“你先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叔叔。”“……”苏青喻不敢一上来就做太过分，万一真的一下把怨鬼惹毛了，他鱼死网破，像对那个宿主一样把他杀了，那就玩完了。他跟林荣说：“这关于我小叔叔的隐私，你先回去等我，我再问问他。”这件事没有瞒着林荣，林荣就觉得很好了，听他这么说，没觉得有什么，立即点头，走了。怨鬼自然是不愿意真的走的，他的意识还留在这里，只是不能利用林荣说什么做什么了。苏青喻知道怨鬼一定没走，他不敢说他有证据证明苏玄度喜欢薄云意，只是继续逼薄云意说喜欢。苏青喻：“薄云意，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叔叔？”薄云意收了扫把，洗了手，坐在窗前看书。苏青喻坐到他面前，托着下巴看着他，笑盈盈地说：“你一定喜欢我叔叔，但是我叔叔是你师父啊，你觉得这是大逆不道，只好压在心里，但是每次看到他跟别人说说笑笑，又会生闷气，是不是？”薄云意书也看不下去了。苏青喻：“喜欢的是师父啊，这可怎么办，以后你真跟我叔叔在一起了，不会连亲吻都得做心理准备吧？”薄云意听不下去了，“苏宁远，你到底想做什么？”苏青喻笑着说：“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叔叔。”薄云意：“你就那么想听我说我喜欢师父？”苏青喻点头，“嗯嗯。”薄云意：“听我说我喜欢我师父，你会很开心？”苏青喻继续点头，“嗯嗯嗯嗯。”薄云意：“我要是说我不喜欢呢？”苏青喻：“你说啊，我们到我叔叔面前，你当着他的面说。”薄云意掀开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次师父没回来，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苏青喻一点点坐直身体，【怎么不会回来，不对啊，后期苏玄度有意隔绝薄云意和天师府，他自己回来都不一定让薄云意回天师府的，既然薄云意都回天师府了，他一定会回来才对啊。】527也很惊讶，【对啊，那个找家人帮忙的宿主，就是因为刚进这个世界就知道苏玄度要回来了，他才决定告诉他们的啊。】527想了想，一下明白了，【宿主，酆都地府连通的世界的规则是，一个人在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你就是苏玄度，苏玄度就是你，不能同时存在！】苏青喻：【……】苏青喻：【薄云意一定也跟来这个世界，那他……】527：【很显然，眼前这个就是，他直接到他年少时的身体里了。】苏青喻：【……】527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宿主想让薄云意开口承认他喜欢师父，没成功，但薄云意听到宿主说宿主很想听到他说喜欢宿主了，宿主还说他听到会很开心。527：【……】这叫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吗？苏青喻听到了一道笑声，回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殷常在，正坐在外面的树上。他笑着说：“实在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打情骂俏了？”苏青喻：“……”可能是某种情绪控制住了苏青喻，他当场说了句傻话，“你怎么来了？”殷常在惊讶地说：“难道是527擅自给我发消息，说你想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