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店伙计连忙捧着药包,就象上菜一般,小心翼翼地凑到席桌前,将那两包药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一脸恭敬地说道:“宇文公子,这是您在济善堂买的两包药,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带走。药店里伙计便托我给您带上来了!”那店伙计见这包间坐了如此多的人,也是心中一宽,因为依他的经验,越是人多的地方,这些客人赏钱就给得越多。尤其是刚才见那公子向同桌的美丽少女大献殷勤。恐怕还在追求之中,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自己面子,打赏的钱应该会更多。“我去济善堂买过药吗?我什么时候去买的……”宇文承愣了一下。他于是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两张药方,那斗大的字可醒目之极。宇文承的脸色顿时便为之大变,他立刻抬手便给了那小二重重一个耳光,然后厉声喝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从哪里找来了这东西?是想故意损我吗……”他气得火冒三丈,差点还想抬脚踢人。但这时听到旁边父亲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才忽然想起这可不是在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在旁边看着。自己一直倾心不已的长孙无垢可就坐在自己对面啊!自己这样殴打店伙计,可是一件极**份之事。于是,他这才忍住了怒气,没有再接着打下去,但仍是气得面孔通红,手中拳头也是握得紧紧的。一副要咬人的可怕模样。那店小二这时却是惊呆了,片刻之后,他方回过神来,满腹委屈地说道:“宇文公子,我好心好意给你把药送过来,你怎么还打人呢?那药店的伙计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说你订了他们济善堂买的这两包药,却又急着到顺风酒楼赴宴,来不及拿走。这才眼巴巴地给你送来。他可是说得一清二楚:五楼兰香阁包间号的宇文承公子,还说你要急着明天用的!难道他说错了吗?”这也是宇文承倒霉。如果他能心平气和地把那两包药收下来,然后随手打赏这店伙计几个赏钱。同桌的长孙晟夫妇、宇文士及夫妇,以及其他官员们还未必去看他那两包药材。可是,他如此大动干戈,又是打别人耳光,又是大声斥责,甚至差点踢人的样子。整个雅间的人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了。只不过,这也不怪宇文承,不要说他原本就年轻气盛,就算换了一个老成持重之人,看到这两个药方也未必能沉得住气。宇文承和店伙计这一争吵,宇文士及夫妇、长孙晟夫妇等人便探头往桌上那两个药包上一瞅。只见一个药包上贴着的药方写着四个大字:“天竺神油”,另一个药包上的药方上,写着的是“**合欢散”。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起来。来到这里的官员,十个倒有**个知道“天竺神油”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年老之人就曾经用过。而那“**合欢散”就更不用说了,单从名字就知道,是一种烈性**。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便变得微妙了起来。在座之人望向宇文承的目光,顿时便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有一些女眷不明白,但悄悄向身边之人一打听,也都反应了过来,脸上顿露羞红之色。众人这下猜也猜得到,不管是哪个男人,得了不举之病,在别人前都是打死不会承认的。如今那济善堂药店伙计,已经指名道姓的把药送了过来,连包间名称都说得不差。人人都认为是宇文承怕被大家知道这见不得人的**,所以才作贼心虚,反咬一口,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长孙晟夫妇也是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准女婿竟然是这种人。长孙无忌这时可把宇文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亦是冷笑了一声道:“难怪宇文公子要请我妹子明日去郊游,还不要旁人陪同,果然用心良苦啊!”他这一提醒,倒是在座之人都惊醒过来。之前伙计不就是说,宇文承买了这两种药打算明天用吗?和他邀约长孙无垢明日郊游的事一联想起来。其人到底想干些什么勾当,岂不一目了然了?长孙晟被儿子这一点醒,亦是心中怒火中烧,暗忖这宇文承如此年轻就需要吃壮阳药了。莫非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知道在外糟蹋了多少女人,自己女儿嫁过去,岂不是入了火坑?他这时暗自庆幸,还好没答应下来,不然可是害了女儿,尤其是这宇文承,一边邀约自己女儿明日去郊游,一边又偷偷买好**,十有**是企图****无垢。这样道德败坏的人,不要说是皇帝外孙,就是皇太孙,他也不会嫁女的。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长孙晟这时把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都恨上了。心忖这两夫妇难道连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都不知道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来压人。如果自己女儿真的嫁给了宇文承,恐怕天天都以泪洗面,自己这个当爹的恐怕也再无颜见女儿了。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气。而这时,长孙无垢也恰到好处地站起来,以一副又羞又怒的神情道:“宇文叔叔、公主殿下,请恕侄女失礼了。无垢还有要事去办,不能陪你们吃完这宴席了!”说罢,她便立刻站起身,不溜烟往楼下奔去了。长孙无忌连忙也站了起来,故意慌慌张张道:“爹、娘,我马上去追无垢,以免她做出些什么傻事来!”说罢,一边叫着“无垢,等等我”,一边也追了上去。宇文士及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字,他脸上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如今当着这么多朝中官员的面,自己却如此脸面尽失,将来如何在同僚面前抬头啊?他环顾四周,看到一干好友的反应和表情之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宇文化及一指宇文承,怒吼道:“你这逆子,干的什么好事?真是气杀我也!”说罢,他轮起巴掌,就要打宇文承。宇文承从小就被娇生惯养,没挨过爹娘的打。今天这事他原本也莫明其妙。见到父亲打来,当下一闪身便躲了开去,然后扯着嗓子叫道:“爹,这两包药根本就不是孩儿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乱打我?”“你这逆子还敢顶嘴!看来真是我平时太过惯养你了!啥要求都满足你,结果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宇文士及见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跟自己狡辩,更是怒火中烧。他抬手还要再打时,长孙晟夫妇却已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声音冰冷道:“宇文大人,今日承蒙你盛宴招待了。小女如今已经负气出走,我夫妇得马上前去寻找!而大人似乎也有事情要处理,那在下便就此告辞了!”“长孙兄,此事都是误会,是误会啊……”宇文士及听闻之后,大急,连忙解释道。长孙晟哪里还会听他解释,立刻一甩袖子,和自己夫人一起,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在座的其他官员们,个个都面面相觑,暗忖宇文士及和长孙晟的亲家恐怕是做不成了。而看着宇文士及跟南阳公主都脸色铁青的样子。他们也生怕说话不慎,连累到自己。于是也纷纷起身告辞。宇文士及眼看众人均纷纷离去,不禁气得火冒三丈,他大吼一声便抓起一根拖把向宇文承挥去……南阳公主身为母亲,却是心疼儿子,又连忙挡在儿子身前,哭哭啼啼为儿子求情,现场乱作一团。而宇文承见到父亲怒火中烧的样子,也是心头一寒,暗忖这回爹可真是气恼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要把自己往死里打。他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两包药,心中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可是究竟是谁在故意害自己,他却想不明白。平时他由于在府中称王称霸,在外面也骄横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和他有仇的世家子弟少说也有七八个。另外还有多少人暗中恨他更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些人都有可能暗中阴他。宇文承想了半天,也没能确定是谁在害他,不过看着自己父亲正在气头上,母亲又一个劲的叫自己快跑。他也脑中灵机一动。心忖自己就这样跟着父亲回家,只怕就算不会被打断腿,也会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不如干脆逃回西京长安,宇文阀的老家去,到祖宅那里先躲半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决定马上行动。宇文承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然后到酒楼掌柜那里借了纸笔,写了一封短信,托掌柜的交给自己母亲,随即便逃之夭夭了。而这时,躲在顺风楼斜对面的小巷内,看着神色凄惨的宇文承和宇文士及夫妇,一个个从酒楼内出来的狼狈模样。宇文明、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三人,脸上都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