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明心中其实也是沮丧万分,他本想全力使出李靖所教的最精妙一招,以刀法诡异取胜,却不料宇文成都后发制人,流金镗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后发先至。虽然他险些就劈中了对方,但宇文成都的凤翅流金镗却恰到好处地斩断了他的后续攻击,使他后面的一招根本无法使出。他也意识到了天刀刀法中的最大破绽,就在于每一招的间隔太长,不够连贯。这样一来,如果前一招和后一招的配合稍微出些纰漏,就容易露出破绽。如果是一般的高手,可能还发现不了。但象宇文成都这样的顶尖高手,那是绝对可以看出自己的破绽的。刚才宇文成都便是以超强的臂力与他硬拼,让他不得不一味游斗,而如此一来,心中稍微犹豫一下,两刀之间的连接就出现了一丝滞后,而这个机会就被早就等着破绽的宇文成都抓住了。宇文成都这时却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宇文明的肩头道:“二弟,你也不用沮丧,虽然刚才是你败了,但这并非你刀法不精,而是力气没有我大,作战经验不足的缘故。如果再过五六年,等你长大成人后,我未必是你的对手。”宇文明听闻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我苦练刀法也快两年了,可惜总是一个人练的多,实战得少。偶尔和别人交手,也是武功还不如我的混混。所以根本无法查觉自己刀法中的致命破绽,唉!看来我还得找师父好好谈一谈,问问怎么才能弥补破绽!”“明儿,你说错了!这天刀刀法我也有所耳闻,其实这破绽是根本不存在的!”这时,宇文述听见宇文明似乎失去了信心,连忙走过来劝解道:“李靖教你的天刀刀法,原本就是他的拿手绝技,是当今天下绝对可以排近前三的刀法之一。虽然说任何武功招式都不是十全十美,但你刚才的破绽,其实是可以完全避免的!”“哦?真的?那爷爷你教教我啊!怎么避免破绽?”宇文明原本很沮丧的神情,却是倏地露出喜色。宇文述这时方微微一笑道:“如果是你师父李靖来和成都交手,他就不会出现刚才的破绽。因为他无论是力量上,还是挥刀速度及作战经验上,都超过你太多了。你刚才的战法也不能说有错。对于一般的武功好手,他会去招架你这一刀,这样你便有机会再顺势劈出下一刀。可对于真正经验丰富的武功高手,比如象你大哥这样的,他就会避实就虚,蓄势待发,等你露出破绽后再后发制人。”“你刚才就是因为担心力量不如人,乌钢刀和你大哥的凤翅流金镗相碰后被击飞。所以才一直心存顾虑,这就导致了你挥刀的时候,有些缩手缩脚,没有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等你以后经验丰富了,刀法境界提上去了。再多经过一些实战,你的破绽就会越来越少,这也是闻名天下的天刀刀法特点。”宇文述耐心地讲解道。宇文明方感激地点了点头,这可是爷爷的金玉良言。宇文述虽然没有教过自己武功,但他的眼光却是相当独道的。就在这时,宇文述却又说道:“明儿,其实你也不用着急。李靖最擅长的并不是刀法,而是枪法。他非常擅使马槊。而马槊其实就是枪类兵器的一种。我想,你师父应该会马上就开始教你枪法了。在爷爷看来,你可能更适合练枪一些。”“哦?为什么呢?”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一惊。宇文述正色道:“因为我发现你的臂力不是太强。如果要和别人硬碰硬拼力量,可能比较吃亏。而我觉得,你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到对手的弱点。刚才发现你大哥战马左前腿的些跛,便抢先攻击它……”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可刀不但是近战兵器,也是一种力量型的兵器,挥动起来速度较慢,因为它有一个挥臂劈砍的过程,当你发现了对方的弱点,再开始挥刀劈砍时,敌人的弱点可能已经一闪即逝了。尤其是你将来骑马作战的时候较多。在这种情况,你最好是用长枪,因为马槊、长矛、铁枪这种枪类武器是速度最快,攻击距离也较远的马战兵器。它不用象刀那样需要挥砍,直接在战马奔跑中,借用马儿的冲击力便可顺势刺向对方,可以大大增强你刺出的力量,弥补你臂力不足的弱点。我认为,练枪更适合你。”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也不是个简单人。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宇文述参加了隋灭陈之战,以及后来的北攻突厥、东攻高丽,西灭吐谷浑之战。因战功被封为许国公,左翎卫大将军,岂会是一个武艺低微,见识短浅之辈?相比之下,自己的爹爹宇文化及,无论是才能和胆识上,都差宇文述一大截。不过还好,他擅长朝中专营,又会溜须拍马,因此杨广倒也十分欣赏他。就连他数年前,和三叔宇文智及一起,向突厥走私铁器之事,都没有丢掉官职,只是被罚俸一年而已。思索之时,宇文述却是缓缓走到了他和宇文成都中间,握住他们的手,亲切地说道:“成都、明儿,我知道你们现在都一心想上战场立功,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机会了!”“机会?什么机会啊?”宇文成都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圣上已经让我和虞世基去河北、山东、河东一带督察军务,盘点官库存粮。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圣上要对高丽用兵了!你们好好练武,争取以后立下赫赫战功!”宇文述面露微笑道。显然毫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连强大得多的吐谷浑,隋军都能一战而下,区区高丽算什么?不过熟知历史的宇文明,却是知道,杨广三次远征高丽,却都是大败而归,更由此引发了天下大乱。虽然眼下杨广还没有宣布征伐高丽,但却已经开始在作准备工作了。自己得加紧修炼才行了。乱世一到,自己必然就会忙得多,想再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练功、生活,恐怕是没多少空了。“好的!爷爷,我明天就去向师父请教,学习枪法!”宇文明当即便答道。……时光如逝,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大隋历史上,至关重要的一年——大业七年终于到了。这一年的二月,杨广召开了朝廷朝会,宣布将在今年尽起倾国之兵,攻打高丽。他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心腹大患。虽然老臣苏威、刑部尚书樊子盖等极力反对,但却都未能动摇杨广的心意。反而让他勃然大怒。苏威当场由尚书左仆射贬为门下省纳言,官阶虽然没变,依然是从二品,但却是一个闲职。而樊子盖更是被贬为偏远的黔中郡太守,等同于流放。在这两位两臣被贬之后,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反对远征。杨广于是立刻颁布了备战诏书,令陇西、关中、河东、河北等地的郡县购买军马,又在幽州置牧场,养马以供军队使役,使战马价格一夜暴涨,一匹良马甚至达到了百贯以上,让北方诸郡皆苦不堪言。随即,杨广又下令在北平郡的沙河镇和涿郡的仁怀镇,建设可容纳百万石粮食的大粮仓。然后又下诏在齐郡、南皮郡、平原郡、清河郡、济宁郡、北海郡、东郡、梁郡等十余郡征发民夫八十万人,让其自备牛车干粮,将上述郡县的官仓粮食全部运往辽东前线,由太守派兵押运,送粮民夫胆敢私吞官粮者,一律处死。上旨意下达至上述河北诸郡时,立刻民怨沸腾。且此时齐郡、济宁郡、北海郡正面临严重的黄河凌汛,水灾严重,许多田野根本无法播种。而黄河以北的南皮郡、平原郡、晋阳郡等地,又正有严重的春旱,导致上述诸郡秋粮几乎颗粒无收。河北、山东一带饥民遍地。而正当需要抗灾自救,开仓济民之时,朝廷的诏书却是到了。原本需要抗涝抗旱救灾的农民,都要被征去运送粮食。这一来,便是对让灾情雪上加霜,各郡的太守不敢违抗杨广的圣旨,便强征家中有牛有壮劳力的人家为民夫,征发了十余万辆牛车。牛车不够则以驴车、骡车或人力车凑数。每辆大车上装运官米四石,让民夫每两人押运一辆,并令其自备干粮,将上百万石官粮运往辽东前线。从河东到河北,从山东到幽州的官道上,运粮民夫排成一字长老,浩浩荡荡,络绎不绝。这一路上道路崎岖漫长,到辽东更是遥远之极。官道两侧随处可见倒毙的民夫和牲畜尸体。由于马匹皆要留作战马,用于骑兵作战,不能运粮。所以车辆只能用其他牲畜牵拉。而牛、驴、骡子行进速度缓慢,去辽东至少要行进三个月以上。但民夫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多只能维持不足一月时间,根本不够。无奈之下,民夫们只能偷食官粮。虽然押运兵丁极力阻止,但如此多的民夫,哪里看得过来。还没有行到辽东,所运官粮便已吃掉近半。眼见运粮任务完不成,回去原籍又要被问罪。于是大半民夫和少部分兵丁便索性将剩下的官粮私分,然后逃亡他处,沦为了盗贼。相对于逃亡的民夫和押运兵丁,更大的危机却是出现在被运走粮食的诸郡各县,由于官粮被征用成了军粮,又被送往前线。各郡官府根本就不敢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而事实上,到了后期,他们就算想开仓赈灾也无粮可放了。于是,山东、河南、河北一带百万饥民家中粮食尽绝,不少饥民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老实本份者只能被饿死,反而去掠夺富户、抢劫粮食还有可能活命。因此一来,上述诸地盗匪横行,家中凡有资财者,白天都不敢出城。天怒人怨之极,官民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这时,齐郡邹平人王薄,与同郡饥民孟让一起,在邹平和章丘之间的长白山,聚集逃亡民夫及饥民,举起了公开反隋的大旗。号召农民就地反抗争活路,不到辽东去送死。王薄的义军迅速发展到数万人,后因遭到官府的重兵围剿,从长白山转战到鲁中山区。又在转掠鲁郡时被隋朝名将李靖接连击败,于是便躲入了深山之中,暂避锋芒。而受王薄的影响,东郡韦城人翟让也与同乡单雄信、徐世绩等人起事造反,占据了位于荥阳和梁郡交界处的瓦岗山,自号瓦岗寨寨主,发展到一万多人。并多次击败围剿的隋军,声威大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而在东都洛阳,无论是杨广还是朝中众臣,皆没有意识到远征高丽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依旧是灯红酒绿,歌舞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