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温当下不再犹豫,返身瞪大了眼珠大吼道:“突厥的勇士们!咱们再加把劲,冲过这条壕沟就是胜利!只要突破了面前隋军的防守,就有数不清的财物银帛等着你们拿,那些南逃的汉人都将成为你们的奴隶,汉族的女人将任你们**采摘!是男人就别惧怕这濠沟,给我冲过去!”他的话激起了突厥骑兵的凶性,突厥人在野战中以骑兵对步兵,何曾吃过这样大的亏?这么多年来,突厥骑兵在野战中还从未输给过隋军步兵。“冲啊!”突厥骑兵们怒吼着不顾一切地向濠沟冲了过去,丝毫不顾自己会被陷在沟内成为隋军弓手的靶子。而突厥骑兵的凶性也将那些草原各族的骑兵,勇气激发起来了,自己的主子都拼命了,他们也不敢再打酱油了。更何况突利还率领着一万最精锐的金狼军在背后督战呢。一有人胆怯后退,就立刻处斩。他们于是也嗷嗷叫着,象饿狼一样猛扑了过来。这样一来,来护儿的压力猛然就加大了。他的这条濠沟由于是只用了两个多时辰仓促挖成的,只注意了宽度和长度,却并不太深,仅仅只有一丈深。只要多些人马和尸首填进去,这条濠沟很快便会被填平了。他也未料到始毕可汗竟然如此不顾部下的生死,硬要用人命来突破自己的防守阵容…………在离来护儿和赤温两军战场约两里远的一个小山丘上,鱼俱罗正和他的军师杨公卿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鱼俱罗见突厥军已经大举压上,神色凝重道:“看来始毕可汗是孤注一掷了,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破我们这里的防守。”杨公卿点了点头,亦是忧虑道:“咄吉现在正处于两面交战之中,雁门关城池坚固,里面又有圣上统率的十万禁军把守,仓促之间他是无法攻破的。而我们这十七万步兵已到,如果不击败我们,他就会陷入被里外夹击的困境之中。所以,他必定已经决定先击败我们,再回过头去攻城了!”鱼俱罗眉头一蹙,思索了片刻后便有了决定:“公卿,传我命令,让薜举和李轨从两翼向突厥军包抄过来,减轻来护儿的正面压力。同时我将率领主力对突厥始毕可汗的金狼大旗所在处发动进攻,迫使突厥军回援!”随着鱼俱罗的命令,隋军的阵型立刻发生了变化,处于来护儿左右两翼的薜举和李轨的重步兵队伍开始发动进攻了,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形,向正前仆后继攻向来护儿军的突厥骑兵辗压了过来。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向突厥军骑兵发射着弓箭。但由于突厥军全是骑兵,来去如风,所射的箭矢大多落空。而始毕可汗显然对此有所准备,就在隋军开始发动反攻没多久,突利和另一名部落首领格桑便各自率领三万草原骑兵向隋军左右两翼的重步兵队伍发起了猛冲。这样一来,隋军就有些难办了。如果薜举和李轨仍然要坚持进攻中路的赤温军,则自己的侧翼必将暴露在六万草原骑兵正面,在这平原地带,无异于面临一场大屠杀。“掉转方向,准备迎击侧翼的敌人!”薜举和李轨两人无奈,只得下令掉转进攻方向,列好防御方阵,抵御这突然杀来的草原骑兵。不过,让他们十分意外的是,这六万草原骑兵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待交战之后,却只稍作接触就往回转了,他们在隋军弓箭手射程之外游弋着,时不时还派些小队的弓骑兵上来射几箭,让薜举和李轨依然不敢松懈。“处罗,还是你的计策好啊!让隋军左右两翼的部队无法再支援他们的中路军了!”始毕可汗遥望着战场的形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处罗亦轻抚颌下钢针般的短须,微微一笑道:“可汗,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发动总攻了吧?”始毕可汗点了点头,立刻便传令依附突厥的各部落骑兵共七万人,向薜举和李轨的部队发起进攻,而原本就处于两翼的草原骑兵开始向中央移动,跟着赤温的突厥骑兵一起,继续猛攻来护儿的中军。这些附属突厥的各部落杂牌骑兵,虽然因为装备和训练程度较差,所以战斗力远逊于突厥人,但他们好歹也是骑兵,同样有弓箭和大刀长矛,在这平原上与步兵作战时,还是占了不少优势的。这一变化让左右两翼的隋军有些猝不及防,薜举和李轨的部队与草原各部的杂牌骑兵很快便交战了,双方开始捉对厮杀。虽然隋军在兵员素质上占有上风,且结成了方阵。但无奈好汉架不过人多,而且别人是骑兵,己方却是步兵,在优势数量的骑兵围攻下,他们开始有些不支起来,渐渐败退。而此刻,中路的来护儿军状况已经是万分紧急了。虽然他们作战勇猛顽强。但此刻前方的濠沟,却早已被突厥军的尸体填平,来护儿的步兵方阵已经和突厥骑兵开始了短兵相接。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兵的冲击力是很大的,骑兵不但可以居高临下,用武器砍杀步兵,还可以让身下的骏马践踏敌人。虽然来护儿早已下令自己的枪盾兵,在前面摆开了防守阵型,严阵以待。但当这些突厥骑兵冲入到隋军的方阵中后,还是给隋军士兵造成了重大伤亡。隋军在前面几列布置的全是长枪兵和盾牌兵,他们已经战斗了多时,并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严阵以待,一手拿枪,一直拿盾,没有得到哪怕是片刻的缓冲休息时间。而突厥军虽然也是连续作战,但他们毕竟是骑兵,骑在马上行进能够节省许多体力。而且他们不用象隋军那样保持同一个姿势,一直严阵以待,导致腰酸背痛。之前被这条壕沟所阻,他们心中都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才用战友的尸体将濠沟填平,自然想冲进隋军的人群之中,用手中的大刀长矛在敌人中间大肆发泄一番。“噗!噗!噗!”一个接一个的突厥军骑兵撞击在隋军的枪盾兵阵中,虽然前面的人大多作了枪下鬼,但却冲乱了隋军的阵型,随着越过濠沟的突厥军骑兵越来越多。隋军也在马蹄践踏下,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更雪上加霜的是:由草原各部头领率领的增援骑兵也杀到了。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如赤温率领的突厥骑兵强,但却是一支未经战斗消耗的生力军。而且人数比来护儿的军队还多。在他们加入之后,隋军终于渐渐显现败象,虽然来护儿依然在努力调整,但隋军阵型中的破漏却是越来越多,突厥军不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被敌杀穿方阵了。来护儿此时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斜刺里捅死了一个袭向他的突厥军,将一名手臂被突厥军砍断的隋军士兵救了下来。这时,一员满脸血污的青年武将提着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将军,撤了吧!再不撤咱们的弟兄们就全交待在这里了!”来护儿一瞥,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己副将王君廓。他立刻便反对道:“怎么能撤?怎么敢撤?咱们后面就是鱼老将军了,如若撤走,突厥军便可直接杀入我军的后军之中,届时那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啊!而且在这平原地带,咱们又都是步兵,你认为能跑掉吗?”“唉,我明白了!来将军,小弟也是想多保全一些手下弟兄的性命啊,咱们我军五万余人,眼下都已死伤过半了!我可亲眼看到张统领和孙统领就那么死在突厥军的长矛下了!他们可是从咱们卫府建立以来就一直跟随咱兄弟二人的啊!”王君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来护儿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两名郎将可是他的老部下了,虽然在军阶上有上下级之分,但平素四人间均如同兄弟一般,感情深厚。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一战中牺牲了。他眼眶中浮现出泪花,鼻中也感觉一酸,但却强自忍着,厉声喝道:“咱们不能后退!鱼老将军自有安排!只要咱们再坚持半个时辰,你就能看到转机了!”“什么?再等半个时辰?那咱们的弟兄就要全交待在这里了!”王君廓惊叫道。他更是忿忿不平,居然鱼俱罗还另有安排,但却未告诉他,只知会了来护儿,让他蒙在鼓里。来护儿并不知道王君廓心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事。他猛拍了王君廓的肩膀一下,叹息道:“王贤弟,你道我不心痛自己的弟兄吗?但此时如果退了,遭殃的不但是我军,更让援救陛下的计划落空。届时咱们就成了罪人了!今趟,就算我来护儿对不起卫府的兄弟们了!”王君廓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一拍胸膛,作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说道:“来将军既然如此说,小弟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我自当死战到底!”来护儿听闻之后,亦十分感动,他挥起大刀,很快便又投入到战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