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泓的生活过的很有规律，也很充实。早晨起来吃过早餐之后，便出去打三遍三奇锻体。他长的是个人的身子，做的动作却如鱼、蛇、蛟一般。最初的时候自然颇多不适应。不过等他做得多了，做的熟练了，便又有不同。只等他闭着眼睛，周身寒气勃发，托着他的身体到了半空中。当时赵泓只感觉自己真个就在那寒冷阴暗的深海之中，一忽化作偌大的锦鲤，一忽又化作飘摇的水蛇，又过了一会儿便是张牙舞爪的墨蛟，甚至过的一会儿，隐隐约约之间，他还见到了一条无比可怕、无比强悍，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的黑色巨龙的身影。在恍惚之间，赵泓不自觉的运行三奇化龙诀的功法。说来也是奇怪，他并未打坐入定，手脚也动个不停，然而在这一会儿，心思却空灵得很。功法运转颇为如意。等一套三奇锻体练完，睁开眼睛再看，他那一遍三奇化龙诀也运转了一遍。自身法力似乎增强了不少。效率可比入定打坐快得多啦。赵泓有了心得，马上便去找他师父。元一道人听着赵泓略显兴奋地说过这事情之后。也点头说道：“虽说经过改良，然而这一部功法到底脱胎于妖修的法诀。你在练习三奇锻体的时候不自觉的模仿那三种动物，再运行三奇化龙诀的功法，自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说完之后元一道人哈哈一笑：“老道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么个办法。好啦，泓儿，今后你修习法诀，便在府外，配合着三奇锻体的功法一齐修炼好了。”于是自此，赵泓练习三奇锻体和三奇化龙诀的时间就合在了一块儿，效率提高了不少，能调配的时间也增加了许多。可以说是一举两得。而元一道人再传授功法，也不再待在那件静室了，也是随着赵泓在府邸之外。师徒二人吃午饭的时候也在那里，这样就又省却了一些功夫。就这样上午、中午练习三奇锻体和三奇化龙诀，再借助他师父给他布置的小型聚灵法阵凝聚千霜山的阴寒灵气以增进法力。到了下午的时候，便要锻炼术诀。走灵蛇步法，用锦鲤身法、练习金蛇剑法。这三套功法都是配套的。今后接战对敌，就该如此。赵泓练的倒是十分用心。他师父元一道人在旁边看着，不时指出赵泓招式的不足。有些时候还下场给赵泓喂招。这三套功法不愧是元一道人这个大宗师改进过的，端的威力无穷。赵泓脚踏步伐忽快忽慢、路线几如蛇形一般蜿蜒，令人无从捉摸。手中寒铁佩剑灌输得法力，那长剑受了赵泓法力灌输，端的是曲直如意。或刚或柔，招招出人预料，角度诡异剑术狠辣，威力颇大。而那锦鲤身法却是柔滑的很，元一道人喂招之余也不忘了玩闹似的攻上一两招。然后嚷着要赵泓用锦鲤身法应对。赵泓自然遵从，身体随即犹如水流一般柔软灵动。那攻击袭来，他左闪右躲，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开来，让他受不得伤。就这样一个下午，师徒二人演练功法，不觉太阳西斜，就收了功，赵泓跟元一道人问候之后，回去自家房间里面吃过晚饭，看看书房的各类典籍。入夜之后便睡下了。就这样过了将近两个月。原本按照许朝的季节，这一会儿应该算是秋季了。不过雪玉天岭一年到头都是银装素裹。门人弟子身处其中自然少有季节的概念。赵泓这一段日子过的充实，天天勤学苦练个不停。到了晚上倒头就睡。同时也没太在意日子过的如何。不知不觉间，他已然修成了炼气三层的法诀。锦鲤身法和灵蛇步法也稍稍学了一些，金蛇剑法学得了前四路，三奇控水诀中的几个小法也都学会了。只是墨蛟护体鳞甲需要的法力太多，赵泓根基浅薄，催动鳞甲不到三秒便得熄火。所以目前为止这个法诀根本就用不上。而寒毒功须得阴寒毒物为媒介，这个千霜山没得储备，雪玉天岭是个名门大派，自然不会大量储备毒物。而珍宝阁内的几种奇毒，赵泓这个“普通嫡传弟子待遇”可享受不到。闲暇时间，赵泓给自己做了个总结，听他师父说过，炼气三层的功力在雪玉天岭，也算是个最初级的修士了。他修习的三奇化龙诀算得上是绝学。功法威力比一般的大路货强不少，真个拼杀起来，便是高他两三级的修士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在炼气这个阶段，近战发生的可能极高。锦鲤身法与灵蛇步法这两样法诀所能起到的作用极高，比起一般大路货又强出了一个档次。再有三奇控水诀的冰雷冻雨、春风化露等等法诀、金蛇剑法作为近战手段。赵泓自负，他比起同一阶层的修士还是强了不少的。“不过如果对方太强了的话，我这点小手段也就无能为力了。”赵泓心中想着，最近一段时间，他隐约的感觉自己就快能突破炼气四层了。相比起他练成第一层的时候花得世间，练成第二层花了他五天时间，练成第三层则是二十天，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第四层还是差了不少。尽管他也知道，修为越到后面越难增长，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炼气期的功法，我已经全都了解掌握了。只是想要修成所需花费的时间未免太多……按照这个速度，想要达到炼气九层，而后突破到筑基期，说不得要花上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这个速度相对而言也算很快的了。但是我那个敌人却是个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结丹成功。我和他在三年后将有一战，这时候就花了一年时间突破炼气，余下两年能不能突破筑基也不一定……虽说与人拼斗不能全看功力修为。可是差的太多了终究不妥……”说来，赵泓这两个月在练功之余，也外出去过其他地方，诸如试剑峰，铅鼎峰和雪玉天岭诸脉传人的各个别院。与其他雪玉天岭的门人弟子交流。原本他辈分大，年纪却小。再加上宋任书不爽他，所以明里暗里的传他的闲话。雪玉天岭的门人弟子们都不太待见他。但是赵泓却是个会做人的。为人和气能说会道，更不像宋任书似的那么拿架子。就好像真个有不懂事儿的好奇，问他与宋任书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他就摇头不说话。不过到底之前见过他与宋任书之间那事情的门人不少，他结交的善缘多了，再有人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替他说话。这样一来二去，宋任书那一点散播的谣言就烟消云散了，反而让他多了个小人的罪名。在与这些门人弟子交流的时候，切磋比试自然是少不了的。赵泓用的是三奇化龙诀的功法，不过别人问他，他就只说他学的是红鲤金蛇碧鳞蛟这三套功法。其他门人也并未在意，最多只是奇怪，问他为什么一个人修炼三种法诀。赵泓就回答说是师父这么教的，他就这么学。牵扯到了元一道人这位太上长老了，一众门人弟子理所当然的就不再多问，只是一句“师叔祖自有深意”了事儿。这样相互切磋比试，自然好过赵泓自己闭门造车。只是毕竟自己人动起手来，少了几分杀气。都是点到为止。所以一些狠辣搏命的招式赵泓用不出来，这让他稍感遗憾。而至于之前所说的，他可以越过一两个小层次，挑战炼气四、五层的门人并且轻松取胜。这个结论也是从这一次次的争斗中得出来的。他这等修炼的速度和实力，也让不少门人为之惊叹。炼气三层算是最初级的修士门槛了。天赋差，资源不多的外门弟子说不得要花十几年的时间才能达到。而一般的嫡传弟子，通常也就是和赵泓一齐交流的这些，他们达到这个层次也各自花费了数年不等的时间。至于原本，被当做是雪玉天岭新生代的第一天才的宋任书，在他老子的全力支持下修炼到炼气三层，则花费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当时消息传出来不大不小，已经很是轰动了……——不过人比人该死啊……看宋任书那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混小子，吃了多少灵丹妙药，修炼着最上乘的法门。半年修炼到炼气三层，便自吹自擂是天才。这边小师叔（师叔祖）轻巧巧的，修炼的是很普通的功法，也没多挪用山门的资源。修炼到炼气三层用了两个月。听得周围一众门人弟子鼓膜破裂，他还一脸谦虚的说着自己要多多努力。这叫什么？这就叫人品！当消息传到宋任书的耳朵里面的时候，这位仙二代一开始是死活不相信。最后抱着万一的想法，偷偷躲起来看了一回赵泓在玄天别院和这一脉的嫡传弟子切磋过一场。这才相信了。而在相信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就断定了是他师叔祖元一道人给赵泓开的小灶。挪用了超过一般嫡传弟子的供给，甚至说是动用了他珍藏的某些灵丹妙药，这才能让赵泓的修炼速度变得这么快。在自以为想明白了之后，宋任书马上去了自家老爹玄玉道人那里，要他爹出面，带着他去他师叔祖那里质问。也好省却了三年之后那个赌赛，让他提早的能在元一道人那里学本事。同时他心里面还想着，应该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弄到与赵泓使用的丹药相同的东西，好让自己的修炼速度也提升一个档次。“当然，还要注意了，做这等事情稍微有点打师叔祖脸面的意思。父亲说话的时候应该掌握好分寸，可别因此惹恼了师叔祖才好。”说到最后的时候，宋任书这样自作聪明的提点了一句。结果就把玄玉道人给气笑了。“我可用不着掌握什么分寸。”当时他就这么说，结果就看到自家原本显得挺聪明的一个儿子楞不拉几的问道：“那是为什么？”他就气不打一处使，哼哼冷笑两声，便说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你赵师叔，根本就没有得到你师叔祖的什么特别的关照！”说完之后也不等宋任书疑问，便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道：“修行到你师叔祖那个程度的，一言一行都有天道看顾着，你以为他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亏了自己的道心？！我这些日子也曾去过千霜山，见过你赵师叔修炼的时候，人家的本事是扎扎实实自己练出来的！吃穿用度也和一般的嫡传弟子没什么不同！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七霞宝衣！人家穿的是什么？！一般的鲛绡道袍！你腰间佩的是什么？！九犼斩妖剑！他呢？一般的寒铁锻造的普通佩剑而已！你还敢问他的用度如何？！你、你、你……你怎的就这么不争气？！”这一番话说的宋任书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抱着最后一丝期望，他颤微微地接着问他父亲说：“那，那么说……他的用度和普通的嫡传弟子一样，修炼的功法也很一般。那，那是……是元一师叔祖教导有方？”“有没有方我还真不太清楚。”玄玉道人冷哼了一声：“不过你赵师叔，的确是元一师叔祖的第一个徒弟。元一师叔祖，也是第一次教徒弟。”听了这话，宋任书当时就急了：“——那他为什么修炼速度比我快？！”“——因为人家资质比你好！”当时玄玉道人就以比他儿子更大的音量回吼了过去。在听到这个堪称残酷的答案之后，宋任书很想要大喊：“这不可能！”或者“他肯定作弊了！”或者之类的话。然而现实非常残酷。他虽然很想要否认，但是现实却不得不让他认可自家父亲所说的话。那就是——的确，赵泓的资质要比他高。这对于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宋任书来说，实在是一个极为巨大、惨重，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打击。眼看着自家儿子双眼无神，木木愣愣的。玄玉道人又觉得内心中不忍——这毕竟是他亲生儿子，可不是路边捡来的。之前说话重了些，也只是想要借赵泓来敲打敲打他，让他不再这么傲气，能沉下心来好好地修炼功法，这样才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得悟大道。这一会儿看起来，敲打的效果是有了，只是有些过了头。倘若就这么放着不管，说不得他会就这样一蹶不振。于是玄玉道人连忙又接着说道：“任书啊，你也用不着如此在意。天赋秉性虽则重要，却并非全部。玄元世界如此广阔，最不缺的便是天才了——然而自古以来，这世上陨落的天才还少么？天赋、资质、根骨。不过是给予各人一个更靠前的起点罢了。而这终点究竟能否达到，却还要看个人努力。修行一途崎岖坎坷，遍布荆棘。可不是跑得快就能最后跑到头的。最最重要的还是恒心，还是毅力。”这一番话说的的确颇有道理。然而宋任书却没怎么听进去。或者说，他只是听进去了一小部分，就是开头那里的那句“这世上陨落的天才还少么？”的那一句。然后，他的确“恍然大悟”了——当然悟到的并非是他老子想要告诉他的“天赋不是什么，勤奋才是硬道理”。而是“比不过他就不要比了，想办法把他除掉就行。”没错啊，没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赵泓的出现才变得不一样的。只要他消失了，那么自己就仍旧是雪玉天岭第一位的天才，仍旧有机会继承太师叔的衣钵，仍旧能自傲自满自以为是——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玄玉道人并没有任何察觉。他错误的认为他的儿子眼中闪烁的火焰，是因为听从了他的话语，重新燃起了新的期望。事实上在这之后，宋任书也的确是这样对他的父亲说的。他承认了他之前的错误，并且向他的父亲保证今后会勤学苦练。听得自家儿子这么懂事。玄玉道人倍感安慰，便又勉励了他几句。诺下了种种的好处。之后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教了他一招。“虽说用功努力才是正途。不过你赵师叔这等资质，也的确太强了一些，三年后，他说不得还真能成了你的对手。”听玄玉道人这么说，宋任书心中杀意更盛，却装作惊恐的样子询问道：“那父亲，我该怎么办呢？”“这个简单。”玄玉道人说道：“你与他不过是最初一点印象不好罢了。有的是机会补救。三年时间，只要用心经营的话，肯定能让你与他的交情提升许多。到时候你求他在比斗的时候放水。为父也会在旁边助你一臂之力，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让他比你差个一招半式的，让你赢了这场比斗。这样你好我好，你也就能入了元一师叔法眼了。而你赵师叔如此天赋，今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与他一齐在你师叔祖门下修炼，定有你的好处。”说完之后，玄玉道人还挺兴奋。再想了想，便又补充道：“就算三年之内，他修为比不过你，你也在比斗的时候给他留一些面子。毕竟他是你师叔呢。跟他交好，没有坏处。”听完了玄玉道人说的话，宋任书表面上唯唯诺诺，然而心中却冷哼，暗道：“我这老子真是个面团。竟然能想出这种主意来……要我向那个小子低头？！师叔？！他也配！”玄玉道人察觉到宋任书面色有异，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又安慰了几句：“你到底是他师侄，虚心道歉，他不会不接受。”类似的话又说了一大堆。宋任书接着唯唯，只是应承下来。玄玉道人这才满意的让他离开——可怜玄玉道人一代大派掌门，修道千年的福德之士，却因为儿女私情，被自己亲生儿子给蒙骗了……于是，现在。摆在宋任书面前的问题改变了。从“如何胜过赵泓”变成了“如何杀死赵泓”虽然看上去差的并不是太多，但是实际上的意义却完全不同。这些事情赵泓并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只会轻蔑的哼哼两声，说着：“那种小角色，用不着太上心。”而事实上他也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提升自己的修为。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的修为。这倒不是为了三年后击败宋任书，以显摆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元一道人许下他的几件法宝奖励，以及三年后，名义上的可以学到元一道人的本事，乃至继承元一道人道统的好处。驱使着赵泓前进最大的理由就是——在修真界，实力的地位与在凡间，钱的地位几乎相同，有实力就有一切！想要在修真界打出一片天来，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