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家烟火

年关将近，村子里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小年，也送灶神上天的日子，田大鹏单位从二十二就放假了，他回到家后，给季英减轻了不少工作量。田敏和田昊人小，帮不到大人什么，只要在一旁乖乖呆着不捣乱就行。田大鹏早上起了个大早，和季英去镇上买了祭灶用的供品和一些平日里不常吃的蔬菜瓜果。田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年的喜悦了，小时候的事情大多记不得了，长大后每一年过年都没有什么意思，都是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要不就是在家睡觉，一年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腊月二十三是很隆重的节日，季英和田大鹏在灶房里准备祭灶的东西，田敏和田昊主动拿起抹布和扫帚打扫屋子。季英见这些事情都比较轻松，也就没有阻拦。田昊主要负责擦墙壁上的挂画和窗子玻璃，田敏负责把室内外打扫干净。一家人开始忙碌起来，很快就到了中午，中午吃过午饭后，季英又接着去做上午没有做完的事情，田大鹏依旧给她打下手。田敏和田昊没事干，就站在一旁看着。到了晚上，开始祭灶了，田大鹏将新买的灶王爷的小像贴在灶房的墙壁上，然后再灶头上摆上供品。祭灶除了要用祭灶糖，还要烙葱花油饼，放鞭炮，祭灶糖是用白糖熬成糖稀，拌上炒熟的芝麻，吃起来香香脆脆的。腊月二十三过后，家家户户都要准备春联了。农村讲究有神必贴，每门必贴，每物必贴，所以春节的对联数量最多，内容最全。田大鹏以前和村里的一位老先生学过书法，每逢过年，或者是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是由他来执笔写对联。那时候，镇上已经有那种印刷的对联，但是很少人会去买。村子里的人都是先买好红纸和墨水，拿到田家让田大鹏帮忙写，写完以后，都会给田敏和田昊一把糖果或是一大把花生瓜子，权当做是给田大鹏的润笔费。春节时的对联特别讲究，敬神的对联多为敬仰和祈福之言。常见的有天地神联：“天恩深似海，地德重如山”；土地神联：“土中生白玉，地内出黄金”；财神联：“天上财源主，人间福禄神”；面粮仓、畜圈等处的春联，则都是表示热烈的庆贺与希望。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牛似南山虎、马如北海龙”；“大羊年年盛，小羔月月增”等等。田敏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找田大鹏写对联来了，看着自家院子满满的都是人，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田昊早在村民们来的时候，就去屋里捧了个布口袋出来，田敏开始还不知道咋回事，后来看见来找田大鹏帮忙的人都纷纷往不口袋里放糖果瓜子的，才明白过来。不过，她怎么觉得有些怪异，就像是街上卖杂耍的人一样，就差没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天过去了，田大鹏的手臂累得都提不起来，田昊的布袋子也装满了。田敏看着哥哥手里的累累硕果，觉得到大年十五家里都不用买瓜子和糖果了。季英一边为田大鹏揉着手臂，一边抱怨道：“镇上不是有买春联的吗，明年都让他们自己上镇上买去。”田大鹏呵呵一笑，“大家觉得我写的比镇上买的要好，那是给我面子，还有人家都给了润笔费，咱儿子收获不小啊。”说完还朝着田昊的方向努了努嘴。季英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笑怒道：“那行啊，你就让你儿子像个卖艺的，每年都拿个布口袋去人家面前。”田敏听了这一句话，没忍住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看来，不止她觉得哥哥像个卖艺的，连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田敏这一笑，将一家人全都逗乐了。田大鹏将田敏放在自己的腿上，笑着问道：“我们敏敏知道什么是卖艺吗？”“卖艺就是在大街上表演节目，然后拿着盘子找大家要钱。”田敏稚气的回答道。田大鹏一听，将嘴凑到女儿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哎呀，老婆，你看咱们敏敏多聪明，连这都知道。”季英给了他一个白眼，将田敏从他的腿上抱下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进屋去了，留下田大鹏坐在那里傻笑。大年三十的中午，季英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团年饭，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了个尽兴。下午的时候，田大鹏带着妻儿去祭拜已过世的父母和祖辈。跪在黄土堆积的坟前，田敏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从未蒙面的爷爷奶奶泉下有知，保佑自己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田敏家是整个坟场祭拜祖先最早的一家人，他们祭拜完后，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家，不一会儿，整个坟场就响起了阵阵热闹的鞭炮声，燃烧草纸和鞭炮的烟雾一直覆盖在坟场的上空。大年三十的晚上，吃完晚饭后，天还未黑透，田昊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田大鹏去院子里放烟花，田敏也似乎真的回到了小时候，被田大鹏牵着来到了院子里。田大鹏是个爱热闹的人，从镇上买了相近五十块钱的烟花爆竹。为此，还被季英埋怨了一番，最后他用越闹越红火为由，才堵住了季英的嘴。田大鹏现实在院子前的菜地里插了一颗手腕粗的震天响，点了火以后，飞快的往安全的地方跑，田敏和田昊也都捂住自己的耳朵。震天响名副其实，点着以后，大约过了十秒钟，一声震天巨响在田家院子里响起，田家父子三人被吓得心肝一颤，就连屋子里的季英也差点吓得掉了手中的盘子。田大鹏和田昊乐的哈哈大笑，田敏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抱怨道：“爸爸，放烟花，不玩那个，我怕。”田大鹏揉了揉田敏的头，笑着道：“好好好，不玩那个。”说完，就拿起一根放在一旁的烟花，点燃了朝着天空握着，只见小小的烟花像一颗跳球一样弹了出去，在天空中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朵。接着，村子里其他的人家也都开始放烟花了，夜空中便被一朵又一朵的花朵布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