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满脸的鲜血让白莎莎瞬间心脏提到嗓子眼,但更令白莎莎如坠冰窟的是有一块巨大的木块刺穿了格斯手臂深深斜插入他的左胸,看起来似乎是刚刚书橱处的爆炸将炸飞的木块送入了他的身体。由于格斯一身黑色的衣服,书橱的木板和魔法书也都是黑色,所以他的身上并没有看起来就十分触目惊心的鲜红,反而是脸上溅到的鲜血较为明显,但是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地上已经汩汩流淌着大量的血液,显然身上伤口流的血更多。白莎莎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她对于人体器官的位置了解得不是很精确,所以怀着一丝希望求助地看了一眼威拉德,她多么希望威拉德沉稳地告诉她这个伤口并没有伤到心脏,就像许多小说电视里拍的那样,离心脏还差1,2公分,只要之后马上及时治疗没多久就可以像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此时烟雾已经略微沉淀消散了些,威拉德脸上紧紧皱起来的双眉重重地打击了白莎莎的心。她看着威拉德避开她的目光,蹲在格斯面前,迅速地探了探格斯的鼻息,又抓起他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他就像被什么时间魔法定住了一样,不抬头也不说话。白莎莎即期望着他的回答,又更恐惧着将会出现的答案,威拉德的停顿让她的心越沉越低,不详的感觉慢慢放大。这几秒种的时间是如此的长,似乎要延续到世界的终结。然而时光不可能真的冻结,随着时间的流逝威拉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呼吸,心跳也已经停止了。他,死了……”死了?格斯死了?那个整天拽得二五八万,随随便便就可以杀掉20个高手,自己却毫发不伤的死灵法师?一场莫明其妙的爆炸就死了,怎么可能呢?这是开玩笑的吧?“不会吧,不可能啊……”随着威拉德的摇头白莎莎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她双腿一软跪在了格斯的面前,颤抖着向他的鼻息处伸出手:“你别吓我,我胆子小,你最好现在自首,要是被我发现你吓我你就真的死定了知道吗?……”然而……没有。没有呼吸的暖风经过手指。真正的死亡,来到这个世界后死亡一直距离白莎莎如此之近,甚至之前在格斯的城堡她也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了许多人类的死亡,虽然同样五味陈杂。但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与自己亲近的人,刚刚还被自己调戏得发抖,刚刚还在同自己闹别扭的人,就这样突然的死去……白莎莎的手指停留在空气中,渐渐发冷,这如同冻结一般的寒冷从指尖开始一直蔓延到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突然炸了开来,然后炸裂的灰烬慢慢冻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冰屑,全身的温度都已经消失,从四肢到身躯无法控制的不停颤抖。从刚才开始一直噙在眼中的眼泪终于漫出眼眶,一滴一滴滚烫的泪水溅落在格斯的脸上,被泪水冲刷掉血污后渐渐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英俊。只是此时他的脸上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没有邪魅狷狂的笑,没有被戏弄后的愤怒。红色的眼睛再不会张开,他只是平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安详,进入过他精神世界的白莎莎当然知道他其实心底一直在寻求着死亡的解脱……威拉德痛苦地看着白莎莎的眼泪:“大小姐……”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抹掉这些眼泪,却又觉得有些不妥。白莎莎任由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往下坠落,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在不停的下坠着找不到落脚的尽头。她抬头看了一眼爆炸的方向,书橱已经被整个炸飞,露出了其背后墙壁上的一个圆形魔法阵,爆炸似乎就是从这个魔法阵处发出的。白莎莎将自己手上攥着的书页用力捏成一团,转头回望着格斯胸前的魔法书:“这就是‘核心’吗?因为我把核心破坏了,所以魔法阵才爆炸的吗?”原来是我害的吗?如果不是我总是戏弄他,他就不会这么生气甩开我的手……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总是在不停的戏弄他,就算在刚刚的精神世界看到他这么悲惨的过去也没能像所有圣母女主角一样好好的安慰他一下。其实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很痛苦吧?难怪他不愿意离开那座远离人群的城堡,他是害怕人类那种看怪物的眼神,将自己自我放逐在了无人的世界里吧?失去所有亲人,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自责,一个人寂寞地渡过那些孤单的岁月。最后的最后,他在想些什么呢?也许他早已不再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温暖,早不再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也许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的心底感到的是一种期待以久的欣慰……混乱中白莎莎被一双坚实温暖的手臂紧紧怀抱住:“威拉德……”她将头埋在威拉德的胸膛里,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不是大小姐的错,不是的……”威拉德感受着那温热的湿濡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衫,怀中娇小的少女不安无助地不停颤抖,但是自己却想不出怎么安慰她。之前也是这样,在那场政变中面对痛苦不堪的她,自己也是这样手足无措沉默不语无法将她从眼泪中拯救出来。她的身边已经再没有其它的精神支柱,至少这次……威拉德努力温柔地拍打着白莎莎的背脊:“这是一个可怕的意外,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莎莎突然推开了他,她的眼泪还在往下掉,却突然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是在那个所谓灵魂呼喊的幻境里吧?会将人的心魔无限放大,将其困进一个自己最为恐惧的幻境中果然是真的呢。我把你们两人,一个用灵魂契约,一个用骑士精神捆在我的身边保护我。但是我做圣母不合格,做坏人又没天份,觉得自己早下定了决心,结果只是个半调子。明明已经利用了你们,我却还是一直都很害怕,害怕会因为我的缘故害死你们。这件事一直埋在我的心底,没有其它人知道。一定是以为破除了幻境就放松了戒心的我,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又中了灵魂呼喊的幻术吧?谁也没有说过破除了幻境后就绝对不会再中这个法术呢?……”她将眼泪强行忍住,带着奇怪的笑容看着威拉德说:“你一定是我妄想中的威拉德才对。如果认识到这是幻境的话应该也是可以从幻象中挣脱的,虽然没有人引导我,但是我也一定要从这个可怕的想象中逃离出来……”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比起说给威拉德听,似乎更重要的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威拉德缄默着,看着白莎莎那张强装镇定,满怀希望的脸,比她放声哭泣更让人揪心。他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现在打破她的希望似乎非常残酷,但是任由她的希望越来越大最后才破灭好像又更加残酷……“为什么不说话呢?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了,为什么还是不醒来呢?”白莎莎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鲜血已经从唇上溢出,这使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癫狂:“既然是梦境的话,只要是我的想像不管多么荒唐的事情都会实现吧?”她突然向格斯的尸体伸出手去,等威拉德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时,早已来不及阻止。她用力将格斯胸前的木板拔了出来……没有想像中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效果,因为格斯的血早已经在地板上流成了河,现在只是木板上带着的血液飞溅出了一点点。“格斯,我命令你,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白莎莎发疯一样用带血的手捧住格斯苍白的脸,对着他已经有些微凉的尸体大声喊道:“给我活过来啊,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