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鸿带着侍卫走在马车前面,马车停到了寺庙的台阶前,寺庙里现在已经无人,住持方丈大师同寺中的几位高僧皆立在台阶前迎接。范鸿上前撩开车帘子,魏文轩先行从马车上下来,撩着帘子将手伸出去,云清岚想说自己可以,可是见到周围的人,云清岚还是将手放到魏文轩的手中。住持方丈普贤与几位高僧躬身见礼,“皇上,皇后殿下,老僧有礼。”“各位大师无需多礼,请吧”,魏文轩说着便牵着云清岚走到了前面,住持方丈随在身侧指引方向。台阶很高,一眼望去直入云霄,魏文轩看着那高高的台阶再看看身边的云清岚,有点后悔将云清岚带来了。“清岚,你在车中等候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这话是商量,可是在其他人的耳中就是圣旨不可违抗。“为什么”?云清岚没想明白,大皇子的事情有什么是自己不可以知道的吗?云清岚瞬间不高兴了,但是皇帝的意思云清岚还是不会违抗,“好,那我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吗?我不想在车里,太闷了。”“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都行,我将范鸿同这些侍卫留给你”,魏文轩看着云清岚轻声说着。云清岚看着踏上台阶的魏文轩心中有一阵的失落,他是皇帝,永远都是皇帝,自己还妄想什么呢。想他什么都对自己说,还是想他像平常人那样过日子,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看着皇帝的背影渐行渐远,走在寺门前的台阶上越来越高。也许,对于帝王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宠妃罢了,是自己太过当真了,将他的宠爱误会成了一些其他的什么。误会成什么了,云清岚心底是有那么一丝期盼的,可现在看来那真的是自己的奢望,不该有的念头罢了。云清岚叹了口气,魏文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难道不就像现在吗,他是九天之上的帝王,而自己却只能去仰望,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罢了,一切都是自己看不清,因为帝王一时兴起的宠爱想要更多,人心果真都是贪婪的。范鸿看着情绪低落的皇后有些不解,明明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早朝还特意送了衣服去前朝,这会儿怎么就不高兴了。范鸿猜测着其中的原因,皇后不高兴暗卫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尤其是他这个皇帝天天见的人。皇后一路上心情都不错,下车的时候也没见不高兴,范鸿从头到尾的找原因。好像是从皇帝说不带上去才不高兴的,范鸿想到了关键点,范鸿心里这个乐,自己主子要遭殃了。范鸿晃**在皇后的身边,云清岚说是去附近走走可压根儿就没动,反而是上车养神去了。范鸿也没什么事儿,就问旁边的侍卫,“你说是核桃好吃还是松子儿好吃。”侍卫不明白范大人怎么想起来这种问题,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属下认为都好吃,可难剥啊,都要剥皮,尤其是松子儿,它小,而且还没有工具,核桃至少还可以砸。”范鸿也是这么想的,一条手臂搭到侍卫的肩膀上,“兄弟,等回宫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李德全准备松子儿,多准备点儿,专挑小点儿的,不用太大。”侍卫没明白,“大人,松子儿大的好剥,吃起来味道也好,为什么要小的啊。”范鸿一脸坏笑的看着那层层台阶,“你懂什么,剥松子儿不为了吃,就为了剥,好不好吃不重要,好不好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剥的过程。”侍卫一脸懵,范大人这是什么爱好,剥松子儿。范鸿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要让李德全准备松子儿,那小子便会知道是给谁准备的。范鸿伺候魏文轩多年,少年时便在身边出生入死,深知魏文轩对云清岚绝不是一时的宠爱,魏文轩的心是冷的,没有任何温度,云清岚是唯一令他心动的人。可是很明显云清岚不知道,范鸿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自家主子回来,都有点等不及了。身体强健的魏文轩爬上这高高的台阶到达寺里的时候也有些累,有点庆幸没让云清岚跟着来, 这会累坏清岚的。住持方丈引领皇帝进入了一间禅房,一位高僧端坐正中,见到皇帝微微颔首,“阿弥陀佛。”皇帝坐在高僧对面,住持带领其他僧人退了出去。皇帝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对面僧人,上面赫然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云清岚在车里等了良久感到有些闷,心中也十分的不舒服,越想越难受,干脆从车里出来走走。范鸿见云清岚出来了,立刻便跟到了身边,这祖宗要是少根儿头发,自己这脑袋上一头的头发都得跟着遭殃。云清岚闲极无聊,这周围实在是没什么东西,除了山就是山,偶尔飞过一群云清岚不认识的鸟。云清岚四下瞧了瞧,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没意思,云清岚抬脚跨上台阶。“范鸿,你说这台阶真的够108个吗”?云清岚仰头望着,其实,佛前的台阶怎么会少呢,云清岚就是想说句话而已。范鸿笑着道:“殿下,龙华寺是皇家寺庙,这台阶不会出错的。”“那可不一定,万一是修建的时候数错了呢”,云清岚自顾自的说着。范鸿没有说话,皇后心情不好,都开始怀疑皇家寺庙的台阶数目了,范鸿现在只想一个问题,要准备多少松子儿合适呢。云清岚为了证实一下有没有数错,开始从第一阶台阶数起,上一个数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范鸿就这样跟在皇后身边查数。禅房“普慧大师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不属于这个地方”,魏文轩算是听明白了这位高僧的意思。“万事皆是因果,阿弥陀佛”,普慧不再说话。魏文轩对这些东西谈不上信与不信,但至少是尊重的,见人家不愿再说下去,魏文轩也不想强求,起身便向门口走去。“皇上,此人是因果方才到此,皇上心中有天下,自然也可放下一子”,魏文轩回头,普慧没有睁眼。魏文轩打开门走了出去,普慧的意思是不想魏文轩处死这个孩子,何况还是自己亲子,可他将手伸到了云清岚的身上是魏文轩最无法容忍的。住持方丈普贤引领皇帝走出禅房所在的院子,经过大殿,寺院正门大开。魏文轩走出来直接就看到了云清岚在院门前看风景。魏文轩无声轻笑,还是忘了云清岚是武将,身体已经养好,怎么会畏惧这些台阶呢。“各位留步,下面就是朕的侍卫,朕自己出去即可”,魏文轩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清岚,看什么呢”,魏文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清岚没有动,仍然看着远处的风景,“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当然可以”,魏文轩看着云清岚的脸色好像有什么不对。魏文轩同云清岚走下台阶,发现云清岚的确是不高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范鸿,范鸿给了皇帝一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的眼神儿。马车缓缓行进着,车内的气氛有点压抑,魏文轩没话找话,“清岚,你猜那普慧说什么了,我跟你说,可是一个从未听过的事情呢。”云清岚明显兴致不高,“皇子的事情,我一个做皇后的还是少干涉为好,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自行处理便好。”如此官方的回答将魏文轩顿时弄不会了,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渐渐的车子来到了市集,魏文轩想着云清岚最爱的就是出来到处逛,虽然不知道逛的是什么,但云清就是喜欢,还经常买些小东西,为此,魏文轩特意吩咐范鸿带了碎银子。跟在马车旁边骑马的范鸿摸着怀中的碎银子和铜板,看马车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就知道,没有十斤松子儿哄不好了。果然,马车一路进了皇宫,魏文轩本来都准备好去逛街了,可云清岚经过集市就像没看见。“皇上,臣妾有些累了,先回中宫歇息了,皇上还有很多朝政没有处理,臣妾先告退了”,说完,云清岚便离开了,没有多看魏文轩一眼。魏文轩想说话,可没等说呢,人已经走远了,魏文轩看着云清岚离去,“范鸿,你什么地方惹到皇后了。”范鸿强憋着笑,脸上很正经的回答:“回皇上,属下没有任何地方惹到皇后殿下,属下不敢。”范鸿在皇帝看到皇后在寺院门前那一瞬间的呆愣就知道,这事儿就是那些台阶闹的,可范鸿不想说,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帝后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万一猜错了呢。云清岚回到中宫就更衣躺下了,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就自己一个人躺在**。手放到另外一个枕头上,想了想,将枕头放到一旁,就剩下自己这一个。云清岚看着墙上的剑,光脚走了过去,摘下来轻轻的抚摸着剑身,这把剑跟着自己多少年了。五岁的时候父亲便将他送给了自己,那个时候好像还没这剑高,可偏偏就是喜欢的很,无论用不用都会拿出来擦拭一番。云清岚拔出剑,剑芒微寒,这把剑跟着云清岚上过战场,杀过人,饮过血,南征北战,可现在同自己一样也要困在这深宫中。曾经的纵马万里到现在的方寸之间,云清岚突然笑了。是啊,自己是个男人,什么时候像女人一样多愁善感了,皇帝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不想外人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就像长公主为什么会毒害皇帝,亦或是当初皇帝为何突然冷落自己一个多月,现在想来好像这些都不重要。他是皇帝这些都是应该的,寻常夫妻也不能什么都说。云清岚突然想到,父亲和母亲好像就什么都说,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隐瞒。记忆当中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云家有多大,有多少人伺候,母亲一直坚持着亲手打理着一家四口的起居饮食。父亲无论多累多忙,哪怕从战场上刚下来也要先去看母亲,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怕浑身的血迹吓到母亲,便将铠甲同外衣一起脱在母亲的房门外。然后小小的清岚就同兄长将衣服抱走,父亲进房后就会拿出各种小东西哄母亲高兴,父亲无论去哪打仗,都会带些新鲜玩意儿,母亲都视若珍宝的保存着。母亲在云清岚十岁的时候走了,重病将母亲折磨的没有样子,早已失去了光彩,母亲不再有倾城的容颜,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瘦的整个人都脱相了。母亲明明没有几天了,可是为了等父亲,母亲硬是撑住最后一口气。母亲每天就看着父亲给她买的各种小东西,母亲将它们都放到**,一样一样的轻抚,就像看到父亲。父亲终于回来了,一身戎装来不及脱到门前了,进门就将母亲抱到怀里。“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父亲将母亲紧紧抱着,母亲抚摸着父亲冰凉的铠甲,手上沾染了上面的血迹。母亲安详的走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母亲最后的时间见到了父亲,沉睡在了父亲的怀里。父亲将那些小东西都陪着母亲下葬了,父亲在母亲的墓碑前说,“等我,等到孩子长大了,我就来陪你。”父亲后来就没有再娶,云清霖曾经看父亲一个人孤单,劝父亲再娶一房,可父亲说,“不娶了,心里没有地方了。”是啊,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心里会没有多余的地方,哪怕是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云清岚想到了母亲的温婉,父亲的严肃,兄长的宠溺,可现在都一去不复返。一滴泪掉在了剑柄上,云清岚将剑拿起来,换了身利索的衣服打开殿门。外面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空气中的温度正在上升,云清岚拿起剑便走向了练武场。中宫的人都不知皇后殿下这是怎么了,大中午的去练剑,李德胜连忙跑出去,万一皇后中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