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司望动的心。可能真的是因为除夕那晚的苹果吧。那又过于轻率。但不那么轻率,他也无法解释他为何第二志愿会报司望的学校。大概从那时起,他心里有了他的位置。在后边才一次次打着同乡的幌子,跟司望接近。一块闲聊闲逛,一块吃饭。一块睡觉。一次次,得寸进尺。不过,得寸进尺之后,也没敢去想过地久天长。司望这人很好懂,脾气秉性、家人朋友,稍留个心眼一思索、一打听,就能全盘了解。和苏白不同,司望拥有着健全的家庭,背负着许多人的期盼,很能够为他人着想。甚至能为他人委屈自己。苏白从不怀疑司望对他的感情,哪怕司望从不在嘴上肉麻地言说,但眼睛总比嘴巴能更好地传情。可是司望也过不去父母那一关,苏白很自觉地不愿让他为难。毕竟这段关系的开始就是苏白先造的孽,与司望无关,如果不是苏白私心作祟,他和司望会一直是桥归桥路归路的普通朋友。对,连好朋友都算不上是。他们性格差异太大,有时候三观都不合。苏白已经记不清楚,被司望有意无意地喊过多少次骗子。他告诉自己不必在意,污名什么的打小都被迫认领;何况他也承认,自己对司望有所隐瞒。隐瞒身世家庭,隐瞒他接近司望的真实目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只是心脏深处某个角落,会隐隐作痛。等到发现问题时,已然开始溃烂流脓。他信不过司望,信不过他们能天长地久。不提司望父母那一关,单是他们俩三观的碰撞磨合,就已经在相处的一年后开始初现疲态。什么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不过就是苏白为分别时不会闹得难看,而提前做好的心理预演。哪怕于司望而言,他从始至终都是个不肯交付真心的骗子,也好过于他们真心交换以后,互相碰撞得支离破碎。“你若想起我来,是好的回忆,那也不枉我们的四年恋爱。”临别那一晚,苏白叼着那支尚未燃尽的烟,半真不假地说。司望应答得笃定:“我才不会想你。”唉,这孩子就是实诚,连说句好听话哄哄他都不会。苏白记得那烟灰烫进了他手心,到第二天上飞机时还在灼热的烧痛。他没让司望发现,他们的告别也顺理成章地做到了理智体面。后来偶尔的午夜惊梦,他回到他们大四的节点,见到自己改变主意,不愿放下那段关系,自顾自找到司望剖白,说什么虽然我无父无母,监护人到我十八岁就不管我,目前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房没车没钱,学的还是在国内发展不好的社会学,第二性别是Alpha,没法和你建立法律意义上的婚姻,更不会和你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但抛开如上种种不谈,我有一颗爱你的心,所以我们继续在一起吧,我不说给你幸福,可一定能给你爱。然后梦里的他不知到哪儿找来一把刀,一下刺进胸膛,血流成河。他就用那把小刀挖呀挖,挖出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甚至还流脓的心脏,献宝一样递给司望。他也很紧张,很忐忑,因为他自己都看不上这颗心,更别提司望。于是在司望伸手之前,他先把那颗丑陋的心扔掉了。“我们就当作无事发生。”苏白说。说完这句话他就醒来了,窗外正下着大雪,屋里的暖气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冻得他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眼泪挂在鼻尖迟迟不下落,他都疑心是否被冻住了。还好他选择了离开,到现在还能回忆着曾经的有事发生。心脏仍在原位跳动,司望压过来的时候,手死死地按着那块跳动的位置。“我要这个,苏白。”他喝醉了,神志不清。只是可惜他们的火锅,没吃两口,苏白抱歉地招来服务员买单。打车回的出租屋,还好距离不算远,让司望不至于在外逗留耍酒疯。“这个又不值钱。”苏白拿开身上那爪子,司望该休息,第二天忘掉喝醉酒的丢脸事。千万别像他,喝完酒了不会断片,深刻记得被人哄着说了几百上千次喜欢。他还是心软,只哄人说了一次喜欢就了事,就满足。司望果真放过了他心口,坐起来刷刷地解衣宽带,没一会儿上身赤.裸地扑回苏白怀里,喝高了的心跳贴着苏白的心跳。“我把我的给你,我们换。”司望说,“我的也不值钱,但给你就值钱了。”喝断片了。话说回来,他不是要把苏白灌醉套话的吗?怎么喝醉的成了他自己,还附赠一个赤.身.裸.体腰酸背痛套餐呢?趁醉鬼之危太不厚道了昂。司望推一推侧身正对自己的苏白,这货闭着眼睛嚷嚷:“不来了,不来了,明天再来啊!”“现在就是明天。”司望凑过去,魔鬼低语。苏白闭着眼扒拉着身上本就没穿好的薄衫:“那你来吧,我动不了了。”司望注意到他心口的牙印,脸一红,磨磨唧唧地蹭过去舔了舔。“我来了,润.滑.剂呢?”“床头……别亲,你丫的还没刷牙!”愉快的没有工作的早晨,真难得。哪怕昨天发生了点儿不愉快,也可以因为苏白今早的配合而忽略。饿了,晚饭没咋吃,早饭也还没吃。“起来,出门吃饭。”“哦……”苏白的蔫蔫鬼魂状态,一直持续到早饭结束,仿佛猛然惊醒般瞪大眼睛:“也就是说你现在也相当于放长假?”“嗯,你都还没放假吧?”司望咬了口肉包,被里头的汤汁烫到舌头,一阵斯哈斯哈。苏白笑得没有良心:“再过两周期末考结束,我就正式放假,到时候打算去旅个游。”“哦?”司望警惕。“去岭南那边。”苏白把晾好的茶水推过去,“你要想跟着,得自付旅费。”“你昨天才说养我。”司望故作不满,茶水入口,刚好合适。苏白则跟他玩文字游戏:“我是说负责你吃饭房租什么的,没这些养不活你,但你不出门旅游也能活。”司望飞了个白眼:“怎么忽然想着去岭南?因为这边冬天太冷了?”“一直都想去。”苏白漫不经心道。司望忽然想到苏白当年报考,第一志愿就是岭南那边的医学院。这应该是个套话的好时机,司望心里翻腾着万千思绪,最后到底只问了句:“啥时候出发?”“元旦前后。”苏白说,“你要跟我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做准备啦。”司望应了下来,他没出门旅游过,一般的出远门都是上学或者出差,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何况旅伴还是苏白。“昨晚上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司望又挑了个包子,岔开了话题。这也是他很关心的事情。“没,你倒头就睡。”苏白的侧脸扬起梨涡。所以司望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倒头就睡你还会动我么?”“偶尔也想尝试一下……”苏白话没说完,司望默默地扬起拳头,这才转了话锋,“也不是很奇怪的话,就是比你清醒的时候要更热情些。”司望放下拳头,给自己再倒了杯茶水:“早知道就不问了。”“多可爱啊昨天。”苏白笑意更深了些,“嗯,今天也是。”司望就知道,自己多余说这话。以后不喝酒了,烦死。“回去帮我收拾收拾屋子。”司望说,“我得再睡会儿。”“凭什……哦,好吧,我得养你。”苏白一脸认命的无可奈何。“不是,”司望纠正,“是我今天不想做家务。”“你几时做过家务?”苏白声调上扬,“这些天都是我洗衣服做饭,外加拖地换床单!”“辛苦了。”司望由衷道,“过了今天,我就做家务。”“真的?”“真的。”睡觉,上班的时候没睡好,放假的头个晚上也没睡好。“你先起来,我换个床单了你再睡!”总而言之,苏白不觉得司望可爱了,司望得以继续补充睡眠,睡到中途,这人一边吐槽一边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司望半睁了眼,兜头把人搂怀里:“今天好像是阴天。”“毕竟晴了快一个星期,天气预报也说,最近这两天降温。”苏白说。“那这两天就不出门了。”司望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这两天光睡觉。”苏白抬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毛。“正有此意,不过肯定要做家务。”司望梦呓般叨叨,“然后看你有没有需要……”“我现在就有需要。”苏白说。司望本来想怼一句滚蛋,但总有点舍不得对这货那么凶。他还没完全断片的时候,听清楚苏白说的在意,也挺清楚说的喜欢。他拿苏白没办法的,只能说:“那你慢点儿弄。”苏白没动他,只笑:“傻瓜,睡你的觉。”看吧,苏白也没那么精.虫.上脑。可能昨晚喝断片后,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罢了,以后再套话。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不确定能不能完成昂,先看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