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望站在教学楼的门廊里,看廊外飘飘洒洒的雪。天地之间,上下一白。他无知觉地看愣了过去,等到苏白的胳膊搭上他肩膀,才小小的地震颤了下,蓦然回了神:“你走路都没声儿的吗?”“是你发呆过了头。”苏白的胳膊往下搂住他的腰,而后将手钻进他衣兜里,“走吧,今天去哪个食堂吃?”“到我宿舍附近的那一个。”司望略带嫌弃地和苏白挤一个衣兜,俩人的手挨挨挤挤地打了一架,最后老老实实地扣在了一起。“今天还是去我宿舍睡?”“你要是欢迎我就去。”苏白拐弯抹角道,总要刺一刺他方才开心。“我不欢迎你还不是跟上来了?”司望回怼。“明明是你在等我好吗?”一时间又就一个无聊的话题翻来覆去地吵。雪地里留下两人的足印。他们都戴了羽绒服的帽子,头顶与肩膀落了一片雪白。“早知道该带把伞出门。”苏白说。“别光说不带。”司望说。“你别老指望我啊,肯定要带你带。”“你提起来的,为啥要我带?”“我记性不好,老忘。”“我也记性不好。”得,换个话题也照旧是翻来覆去地说废话。司望都有些怀疑,他们这样真的是在谈恋爱?和书上讲的不太一样。虽然有过拥抱,也有过亲吻,甚至还更亲密地接触过。但是不对劲,就是不对劲。“话说我们也谈了一个月恋爱。”面对着两大盘酸菜饺子,司望郑重地又起了个话头。苏白正锲而不舍地把醋碟往他的方向推:“所以呢?”这一遭反问把司望酝酿老半天的说辞堵回喉咙里,他脸一热哼哧哼哧半天说不出下文,只得愤而连塞了几个饺子,差点没被噎死。苏白好心地把自己那份免费打的白水一般的汤递给他:“慢点吃,我也没饿到要跟你抢。”司望拍着胸口,好容易饺子下去了,气又顶了上来,他不想说了,郁闷地扒拉剩下的饺子:“吃你的饺子!”苏白难得没回嘴怼他,自顾自挑了个饺子一口吞掉,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要过恋爱一个月纪念日?”此话一出,司望差点没吓掉了筷子。“那倒也不必。”司望拿稳筷子,嘟嘟囔囔,“我的意思是,我俩这恋爱谈得有点奇怪。”“那可能是没过一个月纪念日,缺乏一点仪式感。”苏白理所应当道。这样吗?司望不太清楚,因为他之前也没谈过恋爱。晚饭后,两个没打伞的人又冒雪去了趟学校的小超市。司望盯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塑料花看,苏白则直接到柜台前,让收银员给拿了只新鲜出炉的烤红薯。“一个月纪念日快乐。”苏白分给他一半滚烫滚烫的烤红薯,递过来时斯哈斯哈地哼哼。“快乐。”司望双手接过烤红薯,有点愣。他还是想买朵花,哪怕是一朵假花。假花能开很久,苏白随便放着都不会凋谢。“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是玫瑰还是月季?”苏白接过他买的花,表情也有点愣。司望想了想说:“肯定是玫瑰。”玫瑰比较像话。“站好,别动。”苏白抬起手,将这红花别到了司望耳边,对上司望视线的一瞬间眯眼笑起来,“正好我不用拿着,可以把手揣兜里了。”司望抬腿踹了他衣角,没踹到,由着他嘻嘻哈哈地躲闪跑到了门外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花瓣,司望小心翼翼地护着,没让它掉下来。主要他也想双手揣兜,不想留一只手在外边拿花儿。现开超市厚厚的布帘,司望拉了下羽绒服的帽子,苏白正在台阶边缘跺着脚。还没等他伸手,苏白就轻车熟路地把手塞进他衣兜。“走吧,趁人少,这个点儿赶回去洗个热水澡。”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司望不客气地捏了把他手腕:“还好我室友们都脾气好,你来叨扰这么多次,他们都没说什么。”“主要我们也没干什么啊,就单纯睡觉。”苏白理直气壮,“再者说,我去你宿舍睡还不是为了你?”“我有在适应自己一个人去澡堂。”司望叹气。“那今天就勇敢地去尝试吧。”苏白激他。“今天不了。”司望讪讪道,“今天你都准备去我宿舍了。”说起来确实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滚也滚过床单了,但他俩多数时间依旧保持着普通好朋友间的社交距离。例如哪怕睡在一张**,且这张床只能勉强将他俩装下,胳膊贴胳膊腿压腿了都得保持脑袋之间隔一条分明的三八线。有点欲盖弥彰。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苏白带卷的长发遮了半张脸,睡相有点乖。司望有一顶床帘,因为他一般睡得比室友们早,撑一顶床帘挡光,不影响他早睡。但到底还是会有一些些光芒透进来,朦朦胧胧的。这种朦胧容易让人迷糊,于是他看着苏白就迷糊了。苏白的睡眠质量比他好,基本洗漱完毕沾床就睡,全过程安静到没声儿。室友们都还打趣说,有时候完全没发现司望还带回来个人。嗯,这话说得有那么一丝丝瘆得慌。司望悄悄地伸手,碰了碰苏白指尖。温热的,柔软的。鲜活的。其实氛围到了这里,司望该轻轻在苏白眉宇间落下一吻。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但司望心跳得厉害,不敢乱动。苏白的睫毛跟刷子似的,挠得他心痒。最后只能不看不想,闭眼睡觉。反正过两天又到苏白的易感期,到时候做什么都不用不好意思。唉,谈恋爱还老觉得不好意思,不是易感期连接个吻都嫌腻歪得慌,这恋爱真的正常吗?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正常吧。谁谈恋爱一开始就上.床?司望想通了症结所在,差点没在夜色茫茫里直接翻身坐起。耳边有人哼哼,紧接着他肩膀就被擂了一拳:“别乱动。”司望低了低头,发觉自己的下巴硌到了苏白发顶。他俩正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全方位地纠缠在一起,死活分不开。司望没想着分开,这黑灯瞎火的,凑合凑合也能睡。却不想还没来得及闭眼呢,怀里的人摸摸索索动了动脑袋,嘴唇碰上了他的嘴唇。迷迷糊糊的,一个吻。司望只觉“腾”地一下,身上烧了起来。屋里暖气太足,**被子太厚,以及怀里的人太过分。千万不要又中暑了。司望晕乎乎地想,舌尖微微向里探,苏白细细地裹缠住他。不徐不疾。让他暂且也忘记心里头的疙瘩,专注于这个绵长无声的吻。如果能在易感期以外时常来那么一下,司望觉得这恋爱谈得还挺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