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广白和余初言是当天晚上凌晨一点从荣城赶回晋城的。李文淑的电话打得又急又快, 丝毫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余初言本来是不想江广白回去的,江家现在比谁都要无情,尤其是李文淑。平时连一面都难以见到的人, 回家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江广白讲清楚他和江清然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有些事一旦发生了,事后再讲一点意义都没有。遗留下来的痛苦和伤害, 再也无法抚平。像一根卡在喉咙的刺, 即使松掉羁绊依旧在原地遗留深深的痛苦。就算江广白回去了有什么用, 难道就能把以前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都给解决了吗?难道李文淑不会控制住对江广白喋喋不休的恶语,倾听江广白的辩解吗?她不会。因为“江广白”不就是这么死去的吗?在李文淑无尽的贬低, 不看好,以及偏心里。每次退一步的都只会是江广白, 所以余初言陪着江广白走进了江家大宅范围。江广白看着灯火通明的江家, 明明自己来这个地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够数清楚, 可他就是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来了江家几次。不在的时间久了甚至会忘记还有个江家大宅, 潜意识里,江广白只认江巡河的江家老宅为家。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李文淑正常说话过,每一次见不是恶语相向就是冷言冷语,谁也不给谁好脸色。江清然一心毁了他,从中作梗挑拨江广白和李文淑的关系, 日子久了,有些人就真的不知道谁是真的, 谁是假的了。江广白不觉得委屈, 但他替“江广白”委屈。初秋夜晚的风其实不冷, 只是匆匆不绝, 吹得江广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余初言一直关注着江广白的动向, 察觉到他抖了一下, 随即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穿着的黑色披风脱了下来,拢靠在江广白的肩上。江广白愣愣地望着余初言半晌,才有了动作。越是靠近江家,江广白就好像越发觉得冷。还没进门,刚走到门口,江广白试图用指纹刷门,结果原本有了指纹认证的门突然打不开了。余初言没吭声,江广白尴尬地跺了跺脚,头也忍不住低着,才按响了门铃。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自己带余初言回家能被关在门外,进不去。管家出来开门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但江广白从来不觉得这种笑是欢迎的意思。管家一如既往是那副嘴脸,说话的口吻就和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回来了,少爷。”只是说话的语气多少有点不服气。江广白不屑于在和这些人起争执,余初言没吭声,只是坚定地握住江广白的手往里走。江广白愣神,抬头看向余初言。他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余初言朦朦胧胧的,夜间泛起的白雾漫漫,撒在他的发丝间,墨色瞳眸里,碎了一地的月光。江广白看着余初言牵着他手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悄悄翘起了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初言给他披上的风衣之后太热了,江广白的耳朵都热起来了。两人一进门,室内刚才还活跃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李文淑和江清然敷着面膜聊天似乎因为有很多话要说所以面膜都敷干了,而江瑞坐在另一边的单个皮质沙发上,正开着电脑听着母子两人谈笑一边办公。好一副家和其乐融融的画面。三人看到余初言时还稍带着惊讶,直到江广白从余初言身后探了出来,三人脸上的情绪瞬间黯淡,尤其是李文淑和江清然,脸上瞬间浮起凉意。江广白想,大概是江清然又给李文淑说了什么他和江清然之间的事情,添油加醋了好大一番,要不然,李文淑见他的反应本应该还算是带一点其他情绪的,起码不是现在一丁点儿别的都没有了。“回来了。”李文淑语气冷漠,她利落地撕下脸上敷地干瘪了的面膜,黯淡地瞥了一眼江广白。江瑞不一样,他看向江广白虽有其他的情绪却被更大的利益人物吸引。“初言你怎么也来了?你来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叫人收拾客房出来。”余初言紧紧牵住江广白的手,对着江瑞还算是客气,只是语气十分冷淡,墨眸自始至终有什么情绪要发泄一般。“不用了,江叔叔。”江瑞这才看清楚余初言手上牵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江广白。“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坐下吧。”虽然江广白知道自己会受到冷落,可在余初言面前,他依旧有些不自在。“不用了,还是站着说吧。”他语气冷漠疏离,眼神盯着在场三人看。“这样更好,来初言,来沙发上坐,坐到清然身边来。”李文淑看着江广白的时候还是一副有仇一般的脸,可在看余初言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不仅面带着笑意,更是边说边拍着沙发示意余初言过去。即使他知道余初言不会过去,可心里还是一揪。余初言没给李文淑眼神,只是紧紧将江广白护住,牵到面前来,声音深沉。像是在表明立场。江清然吃味,捏了捏李文淑的衣角。李文淑随即道:“那行,今天咱们一家人就把话说清楚,你们两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是得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开撕的,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时候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呢?”她说出来的话,虽然是对着两人人说的,可眼神却是直勾勾看着江广白,那神情,像是一口咬定,江广白就是搅屎棍,就是害得她一家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自从你回到家,这家里面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你说说究竟是在怎么一回事!”李文淑的语气夹带着愤怒,也许还是顾念着外人在场,要不然只怕她就会直接冲到江广白面前来了。江广白自然也不会就这么认人拿捏,刚来的时候没被她喝住,难道就因为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就变了?他是谁,他是江广白,从默默无闻一路走到天之骄子的江广白。居然问是谁搅得这个家鸡犬不宁,真正的罪魁祸首难道不就是她一心一意护着的乖儿子,难道不是李文淑她自己吗?居然好意思反过来问他?“江广白”从小到大就和乡下妈住在一块,幼时失去父亲被母亲打骂还被邻居叫做丧门星原本身后就已经够苦的了,好不容易能够知道自己原来是豪门江家的少爷,能够过上好日子,重新拥有希望和父母的爱意,却惨遭亲生父母嫌弃。处处觉得他不够好,处处和江清然作比较,在他们的心里何时有过“江广白”的一席之地?最需要这两人的时候,两人不在就算了,反而给尽他打压和冷眼,害得原主受尽别人的欺凌。为了得到两人的认可,学着江清然进了娱乐圈却处处被江清然设计陷害,本就被原主信任度不高的两人更是对其失了爱意,彻底厌烦上了这个所谓的亲生儿子。说到底,他们的眼里只有江清然,他们舍弃不了费尽心力抚养了二十几年的豪门继承人,他们不看好这个所谓的儿子回到自己怀抱能够赶得上认真培养的儿子,他们从一开始就否定了“江广白”的努力和存在,所以即使“江广白”再怎么努力,就是达不到两人的认可。这一切的源头,不仅仅是江清然从中挑唆,从中周旋,更是因为从一开始,李文淑和江瑞就没有想真心对待“江广白”。因为商人,最讲利益。不是自己培养养大的狼崽子,是养不熟的。江广白刚想发言,余初言就先他一步开口说话,语气冷得厉害:“李阿姨,你们家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但涉及到江广白那我就不得不说,你真的认识江清然吗?你真的知道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在你们的眼里到底是江广白比较重要还是江清然比较重要呢?”“就今天这个事情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楚,谁才是真正受害的那一方。”李文淑听着余初言的话明显不服气:“视频我看了,不就是镯子吗?这个镯子是我给清然的,没给他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选择给谁吗?在说了,清然已经说了他放错外套了,你们何必咄咄逼人呢?”江广白失笑,随即开口:“外套都能看错,想来镯子也会搞错吧?”下一秒,江广白冷漠地抬起手,而他的左手手腕上正是和江清然一模一样的镯子!“怎么会?”江清然震惊地看向江广白的手,李文淑甚至走上前来,不经过大脑思考,好不犹豫地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啪”的一声,极其响亮。江广白被李文淑打了一耳光,甚至与江广白和余初言都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打了人的李文淑,虽然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恢复了原样。江广白本就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通红的巴掌印。余初言涌起怒火,他盯着李文淑莫名心口一咯噔,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你干什么?”男人身高腿长,只是开口说话就下的李文淑连连后退,抬起来的手都忘了放下。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余初言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唇齿之间呼吸出来的空气似乎都夹带着怒气。“你敢打他,你问过我了吗?”他一步步,朝着李文淑的方向走去。“余……余初言,我们家的事,你算什么东西?”余初言睥睨着她,李文淑完全被其笼罩在阴影之下:“眼睛不当事,心也跟着瓢的豪门怨妇,你又算什么东西?”江瑞和江清然随即坐不住了,江瑞一脸愤怒:“余初言,江家还轮不到你撒野!”余初言眼眸猩红:“我一人打死你们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尽管来啊,动他试试。”作者有话要说:可恶!白白真的很小心很委屈,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从来没有低过头,可带男朋友回自己家还被挡在了外面,那一瞬间他在想:怎么办啊,好狼狈,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