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主宅的管家庄叔突然造访了瞿锦辞的住所。庄叔在大厅中央站了少时过后,瞿锦辞穿了件白色的浴袍,打开卧室的门走出来。他刚刚洗完澡,领口稍微敞开一点,露出小片紧实美观的肌肉轮廓,几缕湿发垂在额前,看起来很放松和浪**,轻而易举地获得无数男男女女单向无知的爱情,吸引年轻心脏义无反顾地坠向爱河。而瞿锦辞实则对此并无兴趣。他只是在制造温柔和爱情的错觉方面天赋异禀,因此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也不认为自己具备此种能力。他从庄叔的面前走过去,停在吧台前,取出一瓶冰酒。庄叔跟着过去,站在旁边替瞿锦辞倒了些酒,将带着寒意和水汽的玻璃酒杯递给他,有些无奈地说:“少爷,您从小体弱,即便现在强壮许多,身体状况也稳定,但还是注意些好,这些冷的、刺激的,还有腺体的……”瞿锦辞皱着眉从庄叔手里拿走酒杯,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庄叔顿了顿,看到瞿锦辞眼睛里浮出的红血丝,还是忍不住又多叮嘱一句:“这些都很伤身体。”瞿锦辞平时最不喜欢听人说教,也不适应被人关心,不过因为庄叔是母亲的陪嫁,从小看着瞿锦辞长大,瞿锦辞把他当作长辈,便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满,转头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敷衍说:“知道了。庄叔,坐。”庄叔没有坐,站在沙发前,面色有些沉地看着瞿锦辞,开口道:“少爷,您这次做得有些过了。”瞿锦辞闻言,只是低头抿了口酒,漫不经心地垂着眼,指尖叩着玻璃酒杯的杯壁,发出很轻的声响。“宋先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次是真的发怒了。”庄叔又说。“他当然说不出什么来。”瞿锦辞放下酒杯,嘴角勾起来,露出半颗虎牙,很轻地笑了一下,“企图对自己未来的继子下手,这么不体面的丑闻,他怎么敢说得出口?就连我从他眼皮底下把人带走,他根本也拦不住,现在除了在心里窝火,宋易勋还能怎么办。”瞿锦辞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睫低垂着,冷漠的神情下似乎掩藏了一些很复杂的情绪。但看起来好像又并非由于获得报复宋易勋的快感而感到痛快,反而更像是愤怒、讽刺,或者一些什么其它的、没有办法被理解和读取的。庄叔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瞿锦辞晃了晃酒杯,突然抬起头看向庄叔,问道:“庄叔,你觉得我这次做得过分了么?”“倒也说不上。”庄叔很轻地叹了口气,停顿少时,“我知道少爷是恨宋先生的,但如果想要报复宋先生,少爷其实不必急于一时,那个男孩子不过是个最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抢走他,对宋先生而言,除了一时的不顺意,可能根本也不痛不痒。”“我知道。”瞿锦辞说,“只是还要再等。”他重新垂下眼,看着酒杯里逐渐开始融化、浮在酒液表面的碎冰,突然想起常年虚弱地躺在病**、瞿宜珍病损苍白的脸。瞿锦辞似乎始终没有办法理解,作为瞿家大小姐,接手管理瞿氏偌大的家业,老一辈佣人口中的母亲也称得上是一位强势和干练的女性,为什么会在被宋易勋一次又一次冷漠对待、辜负过后,卧病在床时,却仍然对伤害她的人念念不忘。难道这就是所谓爱情。瞿锦辞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强烈的报复心让他不屑于花费时间思考此类毫无意义的问题,然而现在也并非扳倒宋易勋的最好时机,因为风言风语或许会吹到瞿宜珍的病房里,而瞿宜珍或许会因此感到难过。“少爷,我是瞿小姐带过来的人,看着您长大,无论您做什么,我自然都愿意无条件地协助您。”庄叔说。瞿锦辞点了点头,庄叔又说:“那个姓宁的omega,需要我帮您安顿,或者处理……”“不用。”瞿锦辞打断庄叔的话,“人在我这里,我自己来处理。”腰子—“好吧,”庄叔不太意外,又询问瞿锦辞:“少爷,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庄叔,去医院再取一些alpha腺体的抑制剂,送到我这里。”瞿锦辞说。管家皱起眉头,有些忧心地劝说瞿锦辞:“少爷,医生说过,抑制剂使用过多会对腺体功能造成影响,您既然将那个omega带回了这里,如果这时候病发,不如就……”“跟他没有关系。”瞿锦辞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颦了颦眉,语气很沉地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控。”“……那我会去办好,派人送来。”管家有些无奈地说,“少爷,那我就先告辞了。”酒店高层的视野绝佳,光线穿透很淡的云层和林立的建筑,落到瞿锦辞挺括的后背上。他偏了偏头,看到窗子外沉入黄昏的整座城市。暖橘色的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很亮,瞳仁的黑有种不太真切的浓郁和温柔,似乎出现了一些逼真的情绪,令瞿锦辞与任何一个可能会对某人热烈心动的青年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庄叔。”瞿锦辞突然叫住正向门口走去的管家,说,“再去订一个蛋糕吧。”管家应声后便很快离去,瞿锦辞弯腰拿起酒杯。冰块已经完全融化,但杯壁冰冷,瞿锦辞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凝集的水珠弯弯曲曲沿杯壁向下淌,掉到瞿锦辞的下唇边缘,顺着瞿锦辞的下巴和喉结,不轻不重地坠下去。他打开卧室的门,厚重的遮光窗帘拉起来,屋子里十分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甜酒与扶桑花信息素交缠的味道,甜腻的香气,浓郁而柔软的热度,适合营造错觉,发酵暧昧。瞿锦辞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他走到床边,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间透过一缕微弱的光亮,落在一双被领带紧紧缚住的、有些苍白的手腕上。手腕被领带遮住的边缘出现些许轻微的松脱,露出一条深粉红色的淤痕,在白而单薄的皮肤表面变得显眼起来,看起来像是因遭受过什么非人虐待而剧烈挣扎过。而omega真正的身体此刻柔软而顺从,意识不明的声音黏稠细小,后颈的腺体源源不断散发出引诱和渴求的信号。似乎感受到了alpha的靠近,宁知蝉有点不安分地动起来,想要向信息素的来源靠近,却被系在床头的领带限制了活动。瞿锦辞坐在床边,伸手解开宁知蝉手腕上的领带,在晦暗中垂眼看向宁知蝉。“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瞿锦辞很轻地摸了摸宁知蝉的脸,“做了整个下午都还没有喂饱你,宁知蝉,以前和我**的时候,不是还很不情不愿么。”瞿锦辞的指尖很冷,但掌心是热的。宁知蝉因寒冷而很轻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两声类似于小动物的鼻音,又像受到什么蛊惑一样,突然不畏惧寒冷和割裂的恐惧,脸颊的皮肤蹭过瞿锦辞冷的手指,紧贴他的掌心。可能因为在昏暗的环境中,瞿锦辞无法看清宁知蝉的脸,因此宁知蝉的接近才好像不那么谄媚,求欢也不显得低俗。他产生了短暂的想法,觉得此刻渴望他碰触的宁知蝉与在酒吧包厢里、因怀有目的而不得不主动接近他的宁知蝉可能是不同的。但很快,瞿锦辞又觉得二者没什么不同,因为都有种太过刻意的脆弱、胆怯而冒失的靠近,也完全不值得同情或怜惜。没有什么预警或前戏,瞿锦辞直白地掀开红色裙摆,分开宁知蝉的腿,俯身压住单薄的身体,不算太温柔地和宁知蝉接吻。他有两颗锋利的犬齿,在接吻的时候咬住宁知蝉的嘴唇。处于情热中的omega意识十分模糊,对alpha的信息素有种迷恋般的渴求和依赖,身体被轻易地满足和取悦。宁知蝉发出很轻的闷哼,似乎能够感知到疼痛,但只是不安地挣动几下,而后用带有被领带缚出大片淤痕的手臂环住了瞿锦辞的脖子。他闭着眼睛,仰着头和瞿锦辞接吻,看起来像因爱情幻觉而被麻痹痛感,执意要向危险的来源靠近的、不知悔改的人。夕阳下沉,南港进入黑夜之后,房门第二次被叩响。瞿锦辞披着睡袍去开门,带着庄叔派人送来的alpha抑制针剂,以及一个被透明盒子装起来的鲜奶蛋糕,重新回到卧室里。室内依旧昏暗,信息素的味道越发浓郁。瞿锦辞的眼睛已经红得厉害,显然是正在极力忍耐些什么。他与宁知蝉高强度的情事其实并非完全由于需要满足**期omega的生理需求,也是因为瞿锦辞的腺体受到诱导,处于应激边缘,变得有些失控。和宁知蝉**是互惠互利、瞿锦辞也有些沉迷的事情。但瞿锦辞只喜欢能够掌握一切的感觉,厌恶令自己失控的所有因素。他放下手中的蛋糕,先取出抑制针剂,没什么表情地将针头刺进后颈的腺体中。药剂有些冷,注射进体内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能够有效地平复体内异样的燥热。过了少时,瞿锦辞闭了闭眼,把针管丢进垃圾桶,打开床头的夜灯,拆开了蛋糕的包装。蛋糕的样式左不过就那些样子,无论怎样都略显幼稚,白色奶油的裱花看起来柔软膨胀,像很容易被破坏的、装裱美梦的边边框框。其实瞿锦辞并不喜欢蛋糕,也不喜欢过生日。因为从母亲生产后卧病开始,瞿锦辞的出生便带有一种沉重而虚无缥缈的罪意,因此瞿锦辞从小便不过生日,也不允许自己喜欢。他好像脑子里什么也没想,面无表情地在蛋糕上摆了一支蜡烛,点燃了。火光在暖黄色的光线里显得微弱,很轻地摇曳,照亮周围的小片空气,带来一点极为罕有、也微不足道的暖意。瞿锦辞盯着火光看了片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却说:“了了,许个愿吧。”他们做完很久的一次,宁知蝉在方才高强度的情事中体力告罄,现在正昏昏沉沉地睡着。他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做一个不太美好的梦,睫毛一直不安稳地抖动,眉头也皱起来,胸腔急促而微弱地起伏,被吮吻过的唇瓣稍微红肿着,很轻地张开一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瞿锦辞……救我,救我。”火光边缘的宁知蝉看起来很渺小,很瘦,像一片飞蛾的翅膀,被困在一颗很小的、足以吞没他的火苗中。瞿锦辞看了宁知蝉一会儿,并不见他有什么将要醒来的迹象,而瞿锦辞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听到宁知蝉喃喃的梦话,干脆就当宁知蝉已经许过愿。映进瞳仁的烛火动了动,瞿锦辞垂下眼,没什么犹豫地替宁知蝉吹熄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