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被瞿锦辞抱回主宅的夜晚,除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恐惧,并没有产生可以被感知的愉快或悲伤。宁知蝉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生活,时间像一池死水,浑浊,冰冷,腐臭,泛着黯淡的光。不过出现的唯一一点涟漪是,那天晚上之后,瞿锦辞正式搬回了主宅。大概是瞿锦辞临时起意,除了管家和宁知蝉,主宅内并没有人提前知晓。第二天一早,瞿锦辞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宋易勋和宁绍琴都不约而同地面露惊恐,好像眼前瞿锦辞的出现是一件不太合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不过瞿锦辞是瞿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他回自己的家,没有任何人敢置喙。大概因为长相英俊,气场很强,瞿锦辞在这栋房子里具有较强的存在感,为这个怪异的家庭带来不算明显的改变。宁绍琴似乎有些畏惧他,躲在房中养胎,尽量避免与瞿锦辞打照面,宋易勋则因为生意上的事早出晚归,留在家中的时间少了许多。出于规避痛苦、自我保护的本能,宁知蝉对瞿锦辞也下意识的躲闪。好在瞿锦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轻易地保护宁知蝉,对宁知蝉的需求也十分固定。他的出现已经为宁知蝉阻挡了许多麻烦,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无需太多非必要的接触,只是在宅中的公用卫生间、露天游泳池,以及瞿锦辞的私人书房里都做过了。庭院里花谢得差不多了,夜间不再有萤火虫,天气开始转冷。青年贵族学院秋季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清晨的时候,宁知蝉独自站在别墅大门外、零星散落枯叶的白色石板路上。因为清水苑这边距离学院稍远,交通不算太便利,即便宁知蝉不太自在,还是接受了管家为他安排的专门接送他的司机。他站着是在等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但过了少时,却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发动机很招摇的轰鸣。瞿锦辞的跑车从车库里开出大门,绕过宁知蝉,在他面前停稳了。车窗缓缓降下来,瞿锦辞坐在车子里,偏了偏头,很随便地命令宁知蝉:“上车。”宁知蝉回头看了眼身后,风把庭院里沉闷的草木吹得摇晃,路面很空旷也很寂静,似乎没有车子要再开过来的意思。“快点,你听到没有。”瞿锦辞看着东张西望的宁知蝉,失去耐心地催促,等宁知蝉坐到副驾驶上,瞿锦辞准备发动车子,又说:“我从来不随随便便给人当司机,你这算是占我便宜,了了,准备拿什么报答我?”瞿锦辞的语气很轻松,像是随口一提,但宁知蝉却认真地开始思考。他对瞿锦辞,已经算得上典身卖命,宁知蝉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瞿锦辞的,也想不出,除了性,瞿锦辞还有什么想从自己身上获取的。宁知蝉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几乎像是自暴自弃一样,侧过身子,很轻地用嘴唇碰了一下瞿锦辞的脸。因为宁知蝉青涩而突然、勉强算是亲吻的吻,有一种在情场没那么游刃有余的反应短暂地出现在瞿锦辞的眼睛里,而后迅速地消失了,宁知蝉再次看到他眼中浓郁的、惯有的深情,感到胸腔内好像有些**,缓慢地涨了上来。瞿锦辞眨了眨眼,看了宁知蝉少时,温热干燥的手掌触碰宁知蝉冷的面颊。“今晚不太想回来了。”他用很轻的、像是爱抚的力度摩擦宁知蝉的脸,语气温和地说,“你也不回来。”宁知蝉的身体和性都是廉价的,不随意、很生涩的献吻对瞿锦辞而言也没什么特别,因此并不足以成为瞿锦辞想要的回报。车子缺乏缓冲地开出去,安全带勒住宁知蝉的胸骨。胸口传出一阵沉闷的痛感,但宁知蝉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对瞿锦辞说“好”。车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宁知蝉远远看到钟楼的顶端,意识到已经到达学校附近。路口是绿灯,顺利通行的周围车辆从两侧驶过,瞿锦辞的车速毫无征兆地慢下来,在路边停了车。“了了。”瞿锦辞突然叫他的名字。车内的空气不流通,温度比外面暖一点,空间内漂浮着男士香水的气味,前调辛辣,中后调则甜中带苦。宁知蝉闻言看向瞿锦辞,突然被握住了后颈。使用的力量并不大,甚至勉强算得上温柔,但让宁知蝉靠近瞿锦辞,变得身不由己。为了和宁知蝉接吻,瞿锦辞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半侧过身子,闭着眼睛的样子给人谨慎和认真的错觉。他身上很淡的甜酒信息素代替人为制造的香水占据宁知蝉的嗅觉,过了少时,宁知蝉的后颈被放开了,而后听到瞿锦辞不太平稳的呼吸,冷酷地通知宁知蝉:“你下车吧。”宁知蝉眨了眨眼,像从睡梦中被骤然叫醒,露出迷茫可怜的神色,瞿锦辞便偏过头,不再看他。“既然选择做情人,就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瞿锦辞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吧?”没有立刻得到宁知蝉的回应,瞿锦辞皱了皱眉,不悦地问:“怎么了,不情愿?”宁知蝉垂下眼,像是认真地思考过瞿锦辞的问题,很轻地摇了摇头。但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多余的思考,因为就像瞿锦辞说的,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当然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他也没有不情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知蝉突然有点不受控地想到了一点让自己觉得难受的事情,不过应该和瞿锦辞没有关系,所以是他误解了。半分钟后,宁知蝉下了车,瞿锦辞的车子很快从他身边驶过。带有干枯植物气味的风被带着扫过去,宁知蝉不自觉缩了缩身体,低着头,沿着路往前走。瞿锦辞紧握手中的方向盘,后视镜的角度不好,令宁知蝉避无可避地再次出现在视野边缘。可能因为身形太过单薄,制服T恤对他而言似乎有些大了,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体表面,让他看起来似乎总是畏寒,像入秋后透明的蝉翼,生命力稀薄,脆弱得没那么刻意,也不那么令人生厌。不知为什么,瞿锦辞看宁知蝉,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想立刻将他带回车子里的念头。但后视镜中的宁知蝉仍旧飞速地倒退,直到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点,整个世界漂浮的尘埃里最微不足道、无法捕捉的一颗。-----过渡一下 准备搞点事情(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