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港之后,宁知蝉去见了曾经一起跳舞的几个朋友。他们约在傍晚时分的一家小酒馆见面,那天晚上的氛围十分融洽,聊天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开心。没有人提起宁知蝉离开又回来的原因,只是祝宁知蝉从今往后都开心顺遂,令宁知蝉觉得在南港的回忆也不都是坏的,而现在回到的也不再是往日的南港了。他们说起彼此的现状。屈吟还在酒吧工作,在跳舞的同时负责一些酒吧的管理。单笑笑准备和男友订婚,肚子里有了小孩之后就从酒吧辞了职,独自经营着一家宠物用品商店,不过因为最近有些容易感到疲倦,所以问宁知蝉可不可以来帮她的忙,恰好宁知蝉最近没有其他事情,便立刻答应了。时间有些晚了,室外天色黑得像是沉下来,街道边霓虹灯闪烁着。宁知蝉和几人在走出小酒馆,在门口相互道别的时候,看到了路边停着的瞿锦辞的车子。不知道瞿锦辞已经等了多久,宁知蝉上车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注意到,低着头,在用电脑处理一份工作文件。看到宁知蝉上车,坐在他旁边,瞿锦辞才收起了电脑。他偏着头看向宁知蝉,帮宁知蝉系了安全带,自然地问:“今晚和朋友一起开心吗?”“嗯,开心。”宁知蝉回答,看了看瞿锦辞,有点抱歉地说:“有很多工作吗?如果忙的话,可以不用来接我的。”“只是在等你的时候顺便处理点事情。”瞿锦辞无所谓地笑笑,刚想要告诉宁知蝉他还没有忙到接宁知蝉的时间都没有,一通工作电话这时候打了进来。讲到工作上的事情时,瞿锦辞的语气显得冷酷,仿佛毫无感情,但声音低沉,音色也十分好听。听着瞿锦辞的声音,宁知蝉向后靠了靠,忍不住很轻地合上眼。大概是因为晚上喝了点酒,他觉得有点头晕,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要睡着了,但仍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他听到瞿锦辞讲了一会儿电话,停顿了少时,对电话另一端的人用很低的音量说“工作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不方便”,而后挂断了电话。车子匀速地开了一会儿,停下的时候十分小心缓慢。宁知蝉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感觉到有人打开车门,将自己抱了起来,穿过夜间的花园,到微亮的室内,而后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在黑暗中,宁知蝉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和脸。碰触的动作很轻,轻得像是清晨的雾气抚摸宁知蝉的面颊,并不想让宁知蝉发现,却仍令宁知蝉迟钝但很清晰地感到了透过指尖温度传递而来的、谨慎的珍视和温柔。而宁知蝉只是这样想着,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知道,瞿锦辞马上又要离开了。这样的情况从宁知蝉回到南港的第一天开始,一直持续着。瞿锦辞频繁地往来于宁知蝉住着的别墅,他们常常见面,他早晨陪宁知蝉吃早餐,晚上陪宁知蝉散步,除了工作以外,所有时间用于等待宁知蝉和与宁知蝉见面,到了晚上,又从宁知蝉的视线中消失。宁知蝉不知道瞿锦辞晚上会去哪里,隐晦地询问过管家,管家却避之不答。他也无法判定这样对瞿锦辞是否公平,但是从回到南港之后瞿锦辞主动这样做的,从没有半点抱怨。胡乱地想着,睡了不算安稳的一觉,清晨的时候,宁知蝉独自在房间醒来,下楼的时候,看到瞿锦辞还是像最近那样,已经在楼下等宁知蝉一起吃早餐。他的眼睛里有浓重的血丝,看起来精神欠佳,对宁知蝉温和地笑。宁知蝉忍不住问瞿锦辞:“最近……还在失眠吗?”“还好。”瞿锦辞垂下眼,不太在乎地回答,“我们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睡不着觉,很正常,没事。”他把手边的热牛奶递给宁知蝉,很快又问:“今天出门吗?”宁知蝉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但只是回答了瞿锦辞的问题:“我今天想去单笑笑的店里帮忙,她怀孕了,有点忙不过来。”“好。”瞿锦辞如今已经完全不再限制宁知蝉的活动,点了点头,说:“我送你吧。”早餐结束后,瞿锦辞开车,把宁知蝉送到了单笑笑的店门口。单笑笑从柜台后站起来,看到了外面的车子,又看着走进来的宁知蝉,玩味打趣地说:“车不错嘛。”“是昨晚来接你的人吧?”单笑笑八卦地问,“对你好像很好诶,感觉人还蛮不错的,长得怎么样,帅不帅,好不好看啊?”“他……很好看。”宁知蝉回答。“晚上接早上送的,你们已经同居了吗?”单笑笑又问。宁知蝉的脸热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他和瞿锦辞过往的亲密、以及最近的事情,却没有办法说出“没有”,于是有点难为情地对单笑笑说:“……不要再问了。”宠物用品商店的生意一般,上午忙了一些进货的事情,下午的天色变得阴沉,就不再有顾客登门。单笑笑看了看外面的天,似乎已经下起小雨,转头对宁知蝉说:“知蝉,好像下雨了,反正现在没客人也没有其他事情,不如趁雨还不太大,现在关店我们各自回家吧。”“我老公等下就来接我了。”单笑笑说,“你也让你家那位过来啊。”宁知蝉闻言,下意识想着瞿锦辞现在可能在做什么,正在开会,还是在看文件,总之应该很忙吧。宁知蝉不太想打扰瞿锦辞工作,左不过他无事可做,于是对单笑笑说:“没事的,我来帮你看店,你先回家休息吧。”单笑笑性格大大咧咧,没有拒绝,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老实普通的青年撑着伞来到店门口,单笑笑扑进他怀里,回头对宁知蝉说了再见,便和青年一同走了。单笑笑离开之后,雨势变得大起来。潮湿的空气从室外涌进屋子,低气压带来少许呼吸不畅的沉闷感。宁知蝉趴在柜台上,用手撑着脸,看着室外不间断的降水和路上撑伞匆匆走过的行人,一直呆到瞿锦辞快要来接他的时间。他想给瞿锦辞发一条消息,提醒瞿锦辞下了大雨,要记得带雨伞。刚刚编辑好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发送,瞿锦辞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宁知蝉下意识地接起来了。“瞿锦辞,我刚想给你发短信告诉你。”宁知蝉很轻地说,“下雨了。”“下雨了……”瞿锦辞像是下意识地小声重复了一次宁知蝉的话,停顿了少时,告诉宁知蝉,“了了,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宁知蝉看着外面的雨,对瞿锦辞说:“是工作很忙要加班吗?没关系,我可以等到雨停再回去,我也可以在这里等你……”“不要等我了。”瞿锦辞说,“庄叔会去接你,你乖乖跟他回去。”他的声音在通话中变得有些失真,听起来令人感到恍惚。沉默的时候,电话中没有过多的杂音,只有瞿锦辞的呼吸声,听起来很沉重,也有些急促。宁知蝉愣怔了少时,听着瞿锦辞的呼吸。可能因为湿气和寒冷一直漫到身上,也可能因为某些其它原因,他稍微缩起了身体,有点心悸和软弱地问瞿锦辞:“瞿锦辞,我今天没有带伞,你可不可以来接我。”“了了……”瞿锦辞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听上去很困难地叫宁知蝉。宁知蝉的心跳因为瞿锦辞的声音变快,他不知道电话另一端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将手机听筒紧贴着耳朵,却听到了一声瞿锦辞的闷哼。声音很短促,但听起来很压抑,像是正在承受什么难以忍耐的痛苦。“瞿锦辞!”宁知蝉紧张地叫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在哪里?”瞿锦辞的呼吸声掺杂着通话的电流音,变得远和模糊,宁知蝉听不清任何声音,过了很久,声音才重新变得近了一点。“了了。”瞿锦辞很轻地告诉宁知蝉,“下雨了……乖乖回家,不要再随便出门了。”接近嘶哑的尾音传进宁知蝉的耳朵,而后沉默了片刻,传来电话被挂断的滴声。宁知蝉攥着手机,身体很轻地发抖。他的心脏跳得发痛,大脑和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不断地重复着想到瞿锦辞在电话中压抑痛苦的声音,与回忆中瞿锦辞在黑暗里抱着他的时候,耳边很重的呼吸和状态重合起来。他反复地拨打瞿锦辞的电话,下意识地一遍遍叫瞿锦辞的名字,但瞿锦辞都没有再接电话。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子,庄叔撑着伞站在门口,叫了宁知蝉两声,宁知蝉才听到。他从柜台后出来,整个人处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中,焦急地问庄叔:“瞿锦辞怎么了?他有跟您说什么吗?”“宁少爷,少爷只交代了让我来接您回家,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交代了。”庄叔回答,没有说什么其它的,但难掩满面愁容。“庄叔,我刚刚和瞿锦辞通过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宁知蝉看着庄叔,声音有些发抖,问道,“瞿锦辞他……他是不是腺体应激发作了?”“您别骗我,也别瞒我,您一定知道他怎么了。”宁知蝉恳切地说,“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求您。”庄叔低了低头,重重叹了口气。他看着瞿锦辞从小长到大,待瞿锦辞的感情或许比家人更加浓厚,对瞿锦辞的一切状况都很了解,也遵从瞿锦辞的所有意愿和要求。瞿锦辞不允许他告诉宁知蝉的事情,他也理所应当地帮忙隐瞒,但瞿锦辞发作的时候有多痛苦、宁知蝉离开之后他都是怎么过的,庄叔全都看在眼里。人心是肉长的,难免有私心和动摇。而宁知蝉看起来似乎也因为瞿锦辞的状况而感到焦急,庄叔也不忍心欺瞒他,他们该好好地在一起,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不应该再一起难过。“您猜的没有错。”庄叔有些无奈地回答,“少爷……的确是腺体应激的症状发作了。”“您知道他在哪里吗?可以带我去吗?”宁知蝉的眼睛有些湿了,但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他现在需要我。”在南港的大雨中,车子行驶着,停到了宁知蝉熟悉的酒店门口。很久之前他不常和瞿锦辞见面,见了面也大多是在这里,充满了令宁知蝉会感到痛苦的、不好的回忆,但今天走进来的时候,或许因为对瞿锦辞的另一种情感占据了心脏和脑海,宁知蝉没有再感到难过或畏惧。他乘电梯上楼,穿过走廊,走到瞿锦辞的房间门口,没有思考地在密码锁上输入。滴声过后,房门打开了。室外传来隐约的雨声,窗外天色阴沉,房间显得空**而昏暗。宁知蝉走进屋子,闻到空气中漂浮着很淡的甜酒气味,却并没有看到瞿锦辞,只看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心跳跟着落雨声变得杂乱密集,宁知蝉走到紧闭着的房门口,伸手握住冰冷的金属把手,强忍着心悸和流泪的冲动,打开了那扇门。门打开缝隙的瞬间,浓郁的甜酒气味像是充满房间的浪潮,卷着些许扶桑花的香气,却变本加厉地难耐,迅速地漫溢出来。房间的窗帘拉着,漆黑一片,宁知蝉却清晰地听到呼吸声。很重的、急促的呼吸,像是正在忍耐纯粹的痛苦,也压抑着强烈的渴望,盖过了室外杂乱的雨声,却引发了更加严重的心悸。宁知蝉顿了顿,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室内骤然变得大亮。他看到满眼的红。红色的扶桑花围绕着整个房间,中央的地面铺满红裙,像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散发的香气混杂在甜酒信息素中,却缺乏人体的温度,难以缓解渴望。瞿锦辞在这之间蜷缩着身体,后背拱起,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衬衫。他双膝跪在坚硬的地面上,紧攥着红色的裙摆放在口鼻前,呼吸急促,身体颤抖,身体的姿态卑微而恳切,像一个虔诚却始终求而不得的、悲哀的朝圣者。光线照亮了室内,落到了瞿锦辞的身上。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瞿锦辞用手撑着,勉强抬了抬头,不知是流汗还是流过眼泪,额前的头发湿得垂下来,眼睛猩红地看向门口。“瞿锦辞……”宁知蝉很轻地叫他。瞿锦辞愣怔地看了少时,大概因为对抗本能耗费了体力和精神,他变得有点迟钝,张了张嘴,很久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了了。”“你怎么来了……”瞿锦辞缓缓站了起来,好像难以自控地走向宁知蝉,下意识抓住宁知蝉的衣服,却想要将他向外推,“你不要在这里,我发病了,我想你,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可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知道,我知道。”宁知蝉很紧地抱住瞿锦辞,几乎用了所有力气,无法再被瞿锦辞推开,“瞿锦辞,你只是生病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不会走,我不会走的。”“那我……”瞿锦辞的手有些无措地垂着,徒劳地抓了抓,好像想宁知蝉想得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并不敢抱他,“我去打抑制剂,我会去吃药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瞿锦辞,我不走。”宁知蝉说。他的声音很轻,腺体散发出柔和温暖的扶桑花信息素,代替没有温度的花草香气,环绕着瞿锦辞发抖的身体,也安抚了躁动的不安和渴望。“不要吃药,也不要打抑制剂了。”宁知蝉摸了摸瞿锦辞的眼睛,对他说:“瞿锦辞,我来做你的药了。”-----突然加班打乱了计划 失算我整个凌乱 不过只要我不睡接着写今天就不算结束 嗯大家可以早点睡 明天一早会让大家看到完结的越夏(鞠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