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晃:“非要跟着,走一步就跟上来了,甩不掉。”“粘人精。”关然把狗拎起来,用指尖去戳它的鼻子,笑道:“说,你是不是粘人精,一天到晚就知道粘着我哥们儿。”两人去了江边的烤鱼店吃烤鱼,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江晃喝了点热茶,小白趴在他腿上,突然就开始不安分地乱叫,搞得江晃手里的茶都洒了些出来。江晃一巴掌拍到它屁股上,道:“你怎么回事儿?在闹腾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儿子你都养大了,对狗还这么不耐心。”关然哼笑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了祁鹤楼。“江晃,那不是你儿子嘛,我看错了没有?”江晃一扭头就看到祁鹤楼忙前忙后地给人端茶收盘子,他突然眸子就沉下去了,从裤子里摸了支烟来抽,他最恨的就是谁在他面前玩心眼儿,而他这个儿子的心眼儿最多,最会说谎。关然笑道:“我去叫他过来。”“别叫了,人家忙着呢,哪儿有功夫来招呼你。”小白突然从江晃腿上跳下来,朝着祁鹤楼跑过去,咬着祁鹤楼的裤腿嗷嗷叫,祁鹤楼一看到小白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果然,他这一偏头就看到江晃和关然,关然朝他招了招手,喊道:“过来大侄子。”江晃仍旧坐在原处抽烟,既没有笑也没有板着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祁鹤楼硬着头皮头皮走过去,心虚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关然一边倒茶水一边说:“来这儿当然是吃烤鱼了,你爹就喜欢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确实,江晃很喜欢吃鱼,不管是烤鱼还是鱼火锅他都喜欢,祁鹤楼在心里埋怨自己,早该想到江晃可能回来这里的,早知道就提前问一句他今天的安排了。祁鹤楼尴尬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关然看祁鹤楼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还穿上服务员的衣服了,他问:“话说回来,你在这儿做什么?”正当祁鹤楼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化解尴尬时,一个中年女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鹤楼,快去杀鱼,厨房忙不过来了。”“就来。”这个点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厨房根本就忙不过来,祁鹤楼必须要过去,他看了看江晃,江晃依旧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地抽着手里的烟。祁鹤楼心虚地说了一声:“干爹,我去忙了。”“……”江晃心里憋着火没撒,他不想当着店里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儿子难堪,毕竟人现在大了,总归是要脸的,但是他又在气头上,实在是不愿意和他这个混账儿子多说一句话。等人走了之后,关然“啧”了一声,道:“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没有啊。”“那他跟你说话你一句都不理?怎么,他出来给人帮忙的事儿没和你商量?”“他自己有想法,我管不着。”江晃掸了掸烟灰,道:“哎,你还记不记得孔欣?”毕竟是自己追求过的对象,怎么可能不记得,关然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江晃:“我前两天看到她了,怀着孕的,肚子还挺大的,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关然疑惑道:“怀孕了?”“嗯,听她说大学没考上,所以高中一毕业就订婚了。”江晃夹了块鱼肉在嘴里嚼,道:“要放半年前,谁能想到咱这个年纪就能订婚了。”“她订她的,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关然丝毫没受这事儿影响,道:“你他妈也才十九岁,就谈过一个,还谈吹了,瞎想什么订婚的事儿?”江晃不着调地笑了一声,道:“嗐,我是看到孔欣怀孕了,就觉得自己也变老了似的。”等祁鹤楼在厨房忙活完之后,他伸了伸腰,想着怎么跟江晃解释这个事儿,一出来人早就已经不在了。陈望递了瓶儿饮料给他,道:“你赶紧收拾收拾,今天我跟你一起走。”祁鹤楼看着时间才十一点过,疑惑道:“怎么这么早就走?”陈望打了个哈欠,道:“我妈不让我们在这儿熬夜了,走吧,困得要死。”祁鹤楼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棉衣,这才跟着陈望一起走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下雪了,空中纷纷扬扬的全是雪花,眼睛都看不过来。“哟,今天居然还下雪了。”祁鹤楼抬手看了一眼,一张口空气里都是白气。陈望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来拍照,然后把照片发给滕悬月,祁鹤楼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不就下个雪吗,有什么好发的,你两这搞得像在谈恋爱一样。”“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陈望语气平平,嘴角却挂着扯不扯不下来的笑容,道:“我跟她已经约好了,高考完了就谈恋爱。”祁鹤楼挑起眉梢,道:“行啊,总算开窍了,你怎么跟她说的?”“我就跟她说我喜欢她,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就这?祁鹤楼眉头微蹙,这也忒草率了些吧,他问:“然后她就答应你啦?”“没有,我跟她说过好几次,她不信。”陈望笑了笑,道:“有次下晚自习,那天你没在,我带她去广场吃了碗牛肉面,然后又跟她说了一次,就是那次我们就约好了。”真没意思,祁鹤楼摇了摇头,果然滕悬月那脑袋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不开窍情商低就算了,还跟人约什么高考后谈恋爱这么没着落的事情。两人分别之后,祁鹤楼在心里忐忑了特别久,他满脑子都在想待会儿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忽悠他干爹。倒也不怪他紧张过头了,主要是他太清楚江晃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江晃这人肠子生的忒直了,黑的白的,对的错的,在他那儿就是明晃晃的分界线,任何借口都说不动他,除非是撒泼打滚那一招。而且江晃最讨厌的就是谁在他面前耍心眼儿,每次祁鹤楼有点小心思,总会被江晃拆穿,然后警告他别有下次。而这次,祁鹤楼不仅忽悠了江晃,还说谎了。他在附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瓶儿酒,江晃最喜欢这个,他打算拿这瓶儿酒去讨好江晃。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祁鹤楼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个人影,那人背靠着身后粗糙的墙面,时不时地往嘴里送两口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祁鹤楼呼吸一滞,随即大步走过去,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在那人脖子上,道:“怎么不上楼去?”江晃深吸了口烟,并不答他的话,江晃的头发都被落雪濡湿了,尤其是额前的头发,贴着额前的皮肤,祁鹤楼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拨了拨他的湿法,道:“在这儿等多久了?”江晃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冷谈道:“一直等在这儿。”祁鹤楼捏住他的衣袖,摸到了一层水汽,他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先回去,行吗?”“嗯。”回去之后,祁鹤楼急忙催促着江晃去洗澡,然后又去房间把暖气打开,江晃草草地洗了澡之后就回了房间,然后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又摸了一支烟出来抽。“你过来。”祁鹤楼在衣柜找了一条毯子披在江晃身上,道:“你还冷不冷?”江晃没理他的话,他问:“在学校有人了?”“什么?”祁鹤楼被这问题给整懵了,一时没回过神来。江晃掸了掸烟灰,换了个问法,道:“我问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谈对象了?女朋友问你要钱了是不是?”“不是,我谈什么女朋友?”祁鹤楼一下就紧张了,解释道:“我只谈了你一个,没别人。”江晃:“那你去店里给人打下手是什么意思?”“帮忙有工资可以拿,我想挣点钱。”“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给你那些不够用吗?”祁鹤楼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做梦都想赚很多钱,给江晃最好的一切,给他买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带他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但是话到了嘴边,祁鹤楼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上学的学费都是江晃给他出的,他说这样的大话完全就没有任何底气。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我缺钱。”江晃的声音变得特别生硬,道:“缺钱就问我要。”祁鹤楼不悦道:“用不着。”“你闲出病来了是吧?”江晃:“你没事就多看两本书,跟人学什么宰鱼?”“我能自己挣钱,用不着你操心我。”江晃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吼道:“挣个球你挣,等你毕业了,差钱给你挣吗?你一半吊子的高中生瞎着急什么?”从小到大祁鹤楼早就被江晃打习惯了,每次江晃一来气,他就免不了一顿揍,但他还是不松口,道:“你不用知道。”“跟我耍混是吧?”江晃气愤地点了点头,道:“行,我今天也把话撂这儿,你如果以后还敢去,我就每天站在通风口等你,从早到晚,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