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鹤楼醒来的时候,自己双手双腿都被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他艰难地坐起来,眼前是一个很破旧的房间。很快祁胜就端了一碗一碗米粥进来,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了,他笑道:“好儿子,你醒啦?”祁鹤楼死死地瞪着他,试图去挣开身上的绳索,但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是徒劳。祁胜走过去撕掉了他嘴巴上的胶带,嘴巴一得到解放祁鹤楼就开始大骂:“我操你妈祁胜,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敢绑架老子。”“我劝你啊,就乖乖地待着,你就是把嗓子吼哑了也没人来找你,这一片儿方圆十里都没有人住。”祁胜闲适地躺在**,把昨天刚买的烟含在嘴里,舒坦地吐了口气,道:“不愧是好烟呐,舒服,得劲儿。”这烟百八十块钱一包,平时祁胜都舍不得买,但是发了一笔横财之后,他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了。祁鹤楼吼道:“你绑老子来,就是看你抽烟睡觉的?”“哼,我绑你是为了你好,你这会儿回去,估计能被你那个便宜干爹给打死,”祁胜舒坦地笑了一声,道:“这样,你要是喊我声爸我们就重归于好了,怎么着我也比你那个没什么用的干爹强多了。”听到这话祁鹤楼就来火,恨不得把这个老混蛋仍到楼底下去,“有本事你就松开老子,老子打死你,不是你去见阎王就是老子去。”祁胜的好脾气并没有持续太久,拿起床头柜的烟灰缸就朝祁鹤楼砸过去。好在祁鹤楼躲得快,要不是非得被砸出一个包来。祁鹤楼心里着急,也不知道江晃爸妈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是他走不了。唐琳和江源的尸体火化之后,江晃甚至没有钱可以举办葬礼,就连买地和买墓碑的钱都没有,还是关然听了这件事之后,问家里要钱来借给江晃的。一直到人下葬了之后江晃都还是恍恍惚惚的,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已经没有爸妈了这个事实。这天关然也从学校那边请假回来了,他看到江晃的时候人都震惊了,他从小到大就没见江晃这么狼狈过。江晃这人平时体面惯了,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有时候还会**地喷点香水。但此时的江晃毫无形象可言,身上那件脏兮兮的T恤沾了好多尘都没有换,脸上也沾了好多灰,下巴还有已经长出来的胡茬,整个人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江晃甚至都没有看到关然,他正处于思绪放空的状态,累啊,这几天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累。江晃晃晃悠悠地走着,还是关然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按理来说关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怎么说江晃都该请他吃饭喝酒,但是他现在一点儿心情都没有,甚至没有精力去招呼关然。关然蹙眉,道:“你小子怎么弄成这样了?”“忙。”江晃言简意赅道。关然:“全都你一个人忙?你儿子呢?他平时不是最勤快了吗?”江晃:“拿着钱跑了,找不到人。”关然心道:“难怪江晃会跑来找我借钱,原来是被他那儿子坑了,混帐东西,救人命的钱也敢拿。”但是他没当着江晃的面儿把这些话说出来,本来人就难受,说了只会更添堵。关然转移了话题,道:“喝酒吗?我请你。”“不喝了,家里还有事,”江晃道:“我回去了。”关然上前去勾住江晃的脖子,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刚一开门小白就哀哀地叫着,江晃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小白平时就爱叫,一进屋去才发现自家爷爷倒在地上。他刚放空的思绪立马就不安分起来。他飞快的背着江民德往楼下跑,关然紧紧地跟在他后面,道:“你先别紧张江晃。”江晃没听进去他的话,依然快速地往前跑。一直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江晃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了,医生开了一张药单和看诊的费用单给江晃。等到交钱的时候江晃才意识到自己连一分钱的余钱都没有了。关然也没想这么多,跟着过去把医药费结了,江晃道了声谢,随即去包里摸烟来抽,还是黄鹤楼的牌子。这三个字现在特别能刺激他,他一下就将烟盒给捏扁了,随即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算了,不抽了。他这番操作全被关然看在眼里,肯定是因为膈应黄鹤楼三个字他才不乐意抽这烟。关然随口说:“早该换牌子了,那狼心狗肺的混账玩意儿,就不值得你为他牵肠挂肚的。”一开始忙昏了头,江晃确实觉得祁鹤楼拿了钱跑了,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心里却拿不定主意了。如果祁鹤楼真干出这事儿,也就是说他之前对自己的关心和说那些话,都是装的吗?这个想法一出来江晃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他知道祁鹤楼这个人聪明,心思也重,但是他真的能为了整自己而做到这个份儿上吗?天色暗了些之后,关然带着江晃在附近的广场去喝酒。今晚江晃的话不多,和关然简单地碰了一下杯之后就一口闷了。关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去?”江晃又喝了一大半杯酒,家都没了,什么时候回学校?江民德上了年纪,身边没个照料的人肯定不行,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都需要花钱,加上水电和食物就更不是一笔小的花销。唐琳和江源一走,这样的经济担子就落到了江晃的头上来。以前江晃从未因为钱而发过愁,但是现在最让他发愁的就是钱。江晃:“看情况吧,想到办法了就回去。”关然叹了口气,道:“你有事儿就直接说,跟我用不着客气。”江晃:“我知道。”“你知道个屁,”关然夹了一块烤得干巴了的豆腐干在嘴里,道:“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我妈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我妈要是不打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事儿?”江晃没说话,他的确没打算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一来是因为忙,二来则是因为他想自己亲自为他爸妈做点儿事情。这天一大早,祁胜醒来就准备要带着祁鹤楼赶路,把人扔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祁鹤楼一路都在挣扎,祁胜往他大腿上踹了一脚,道:“乖点儿,别仗着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就这么不懂事。”唯一的儿子?祁鹤楼明明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怎么会是唯一的儿子,他问:“什么唯一的儿子?你大儿子和二儿子呢?”“早八百年前就死了,”祁胜的语气非常不屑,就像在说一件普通的家常事,道:“他们命不好,发个烧之后,一个烧傻了,一个直接烧死了,烧傻了那个吃了药也死了。”祁鹤楼心里骂了这个老王八蛋好几遍,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挂念多思念自己两个哥哥,而是被祁胜这个禽兽给恶心透了。祁胜绕到驾驶座那边,道:“赶紧上车,别磨磨蹭蹭的。”“我……”祁鹤楼知道如果硬来的话祁胜肯定不会给自己松绑,于是放缓了自己强硬的态度,道:“我得上个厕所。”祁胜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道:“赶紧去。”祁鹤楼抬起自己被捆住的双手,道:“你把我的手绑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提裤子。”祁胜害怕这个小子要耍什么花招,这时一辆车从这里经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祁鹤楼的腿脚是被绑着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祁胜改变了想法,道:“算了,你先憋着,等开到了下一个地方再上。”“开到下一个地方要等到猴年马月?”祁鹤楼不管不顾地就尿了裤子,轻佻而无赖道:“你不让我去我就直接拉裤子里面了,我臭了你也不会香到哪儿去。”很快尿骚味就传到了祁胜的鼻子里面,他被这股骚味儿恶心到了,道:“你去车上换条裤子。”祁鹤楼笑道:“还没完,我还想上,这要是拉裤子里,可就不是这个味儿了。”这倒也是,这人在裤子里又拉屎又拉尿的,到时候脏的还是自己的车,他这才做出退步,朝祁鹤楼招了招手,道:“你先过来。”祁鹤楼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一过去祁胜就被他身上的尿骚味儿熏得不行,骂骂咧咧地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道:“解决完赶紧出来,你要是敢耍心眼儿,老子废了你。”祁鹤楼从后车厢里找了一条干净的裤子,冷笑了一声,道:“你我是父子,是血缘如此亲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耍什么心眼儿?”这示弱的话对祁胜很受用,这小子平时硬气得像是被钢筋打磨的一样,说上这么一句软话真让人舒坦。“你早这么想也不用手这么多苦了,”祁胜放松了警惕,强忍着对尿骚味儿的恶心,拍了拍祁鹤楼的肩膀,道:“快去擦擦身上的尿,爹就在这儿等你。”祁鹤楼:“行,你可千万别自己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