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陈望打开了车窗,道:“以前你那干爹隔三差五就跑来教室给你送吃的,底子能不好吗?”祁鹤楼顿时就没说话了,也想起了以前上学那会儿的事情,以前江晃老是在他耳边念叨,说他瘦成这样活下去都难,课间老是过来给他带吃的来,逢人就说这是他儿子。当时祁鹤楼嫌弃到心坎儿里去了,恨不得拿胶带把江晃的嘴给贴上,但是现在吧,他还真就想回到江晃捉弄他的那些时候了。所以说人就是贱吧,正在经历的时候,百般想逃离,现在人家真的不搭理自己之后,自己还巴巴儿地往前凑。到了江边的烤鱼店之后,祁鹤楼道:“你家店还开着呢,我还以为换地方了。”“没有,”陈望解释道:“这可不能随便换,要不然气运也跟着变了,说不定生意就越来越不好了。”祁鹤楼不屑地哼笑了一声,道:“还有这种说法?”“有,”陈望指了指不远处关着门店面,道:“就以前买羊肉串那个店你还记得吧。”祁鹤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道:“记得,以前店里都坐不下,天天晚上都有坐到门口外面去的客人。”“是吧,当时这一片儿就他家生意最好,”陈望道:“后来他们家的店搬到翰林路那边去,就没什么生意了,现在已经倒闭了。”祁鹤楼惊诧道:“哟,那这么看来这店确实是轻易搬不得了。”进去之后,陈望爸妈一见到祁鹤楼就跟见了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嘘寒问暖了几句,这一下到整得祁鹤楼不适应了,他回来这么久,除了跟他谈生意的王四儿之外,认识他的都把他当瘟神一样。本来祁鹤楼也觉得没什么,他也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会儿还整得他心里怪矫情的。吃烤鱼的时候还有点儿热,祁鹤楼把衣袖往上撸,露出来小臂,陈望一下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疤,是之前杀鱼的时候被刀割的。陈望:“我听说现在的整容医生都有去疤的本事,你哪天要是有空就去看看,说不定抹点儿药膏还真就好了。”“又不是女人,留个疤又不是多不得了的事情,”祁鹤楼夹了一大块鱼肉在碗里,道:“再说了,也没人闲得没事儿干盯着我的手看。”“这倒也是,”陈望从前台拿了两瓶可乐过来,递了一瓶儿给他,道:“话说你这么多年都上哪儿去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跟你说了你估计都不信,”可喝了掰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可乐,道:“我自己都不信。”陈望还真就好奇上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了倾,道:“你这搞得还挺神秘啊,怎么回事儿,你说来听听。”祁鹤楼笑了笑,一边嚼着嘴里的鱼肉一边说:“我被我亲爹卖给人**了。”“……”陈望愣了几秒,第一反应就觉得祁鹤楼肯定是在编些话来说,道:“不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我骗你做什么?”祁鹤楼在西藏的时候,恨死了祁胜,恨死了自己摊上这么个爹,但是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连恨都不会了似的,如果不是祁胜这么缺德,自己估计就遇不到江晃了,所以该恨什么该感谢什么,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陈望喝了一大口可乐压压惊,还是觉得这事儿很不可思议,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有人卖女儿,还没听说过有人卖儿子的,虽然他知道祁鹤楼亲爹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违法乱纪的事儿他怎么敢的啊?还是他亲儿子。祁鹤楼继续道:“我一醒来被人捆在车上,之后就跟着买我的那两个哥一起做生意,赚了点儿小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陈望吃着嘴里的鱼肉跟变了味儿似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人,主要是这事儿真的太离谱了。祁鹤楼看到了陈望无名指上的戒指,道:“戒指都戴上了,你这是结婚了?”“还没有,是订婚,”陈望笑道:“我找了个大师算了个良辰吉日,等年春五月之后就办婚礼,到时候你得来啊。”“来啊,怎么不来?”祁鹤楼也跟着笑了两声,他包里也揣着两枚戒指,是之前卖假药赚了钱买的,想着等哪天回去之后送给江晃。结果回来之后什么都变了,后来祁鹤楼自个儿也觉得那是偷鸡摸狗赚来的钱买的戒指,脏的,根本就配不上江晃,但他就是没舍得扔。没一会儿滕悬月就背着包过来找陈望了,她站在店门口就看到陈望坐在里面吃东西,兴高采烈地走到他面前,撩起一缕头发,道:“望哥,我刚烫的头发,怎么样?好看吗?”陈望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笑道:“好看,你吃过东西了吗?”“吃过了。”滕悬月坐在陈望旁边,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儿的祁鹤楼,她的笑脸顿时就僵了,一时间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给忘了。良久,她才心虚地喊了一声:“……祁哥。”祁鹤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既没有表现得不高兴,也没有应滕悬月的那一声祁哥。滕悬月双手放在腿上,心虚地揉搓着手指,陈望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连忙打了个圆场,道:“嗐,都愣着做什么呀?吃东西啊。”滕悬月尴尬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两块儿鱼肉吃,但她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鱼肉上,他去江晃那儿找过祁鹤楼很多次,但是江晃每次都说祁鹤楼不在。刚开始江晃还是好脾气地说的,之后滕悬月去的次数多了,江晃的态度就越来越凶,有一回江晃吃多了酒,腾悬月跑去找祁鹤楼,刚好撞在江晃的枪口上,被江晃给痛骂了一顿,那之后滕悬月被吓愣了,就没再去找过祁鹤楼。下午,祁鹤楼抬手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拍了拍陈望的肩膀,道:“我真得走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行,”陈望道:“忙完之后记得联系我啊,别回头又没信儿了。”“那不能,不还吃了你的烤鱼的嘛,这人情跑不了。”说完祁鹤楼就迈开腿走了。还没走远,滕悬月就跑得飞快地追上他,祁鹤楼不怎么愿意搭理她,道:“有事儿?”“祁哥,”婷悬月微微喘着气,道:“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祁鹤楼语气冷冰冰的,生硬地问:“找我什么事儿?”“我……”滕悬月拽着祁鹤楼的衣袖,就像她以前做过很多次的小动作那样,道:“对不起祁哥,我没想让你退学的,我……”“你以前已经道过歉了,没必要一直重复,你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我不接受,”祁鹤楼把自己的袖子抽回来,道:“你要没什么其它的话说我就走了,很忙。”滕悬月收回自己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祁鹤楼还得回酒店去收拾行李,懒得在这儿跟她周旋,道:“这儿来往的车多,你也别站在这儿了,你要是磕着碰着了我跟陈望可交代不清楚,赶紧回去吧,就这样。”“……”滕悬月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她在心里练习过很多次的话,到了祁鹤楼跟前儿却愣是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失去朋友从来都让人难受,但是祁鹤楼那股难受的劲儿早就过去了。他不吃滕悬月眼泪巴巴的这一套,尤其是被她坑过一回之后,她就是把眼睛哭瞎了都跟自己没关系。祁鹤楼也没管她走没走,反正自己是得走了,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就回酒店去了。滕悬月没忍住眼泪,等陈望过来之后,递了两张纸给她,道:“你也知道祁鹤楼那个脾气,认死理,但是他刚才不是也愿意跟你坐一起吃饭了吗?这就说明他已经原谅你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不……”滕悬月摇了摇头,她从小跟祁鹤楼一块儿长大,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脾气,道:“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祁鹤楼利索地收拾好了行李,洗了个澡之后,他坐在酒店的玻璃窗边,拿起手机,心情愉快地打开江晃的微信,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江晃的朋友圈,从上往下翻。“羊肉粉店开业,新客半价,欢迎品尝,爱心……”祁鹤楼小声地念文案,看到那个爱心的小表情之后,他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都没给我发过小爱心,居然发给其他人看。”他继续往下面翻,是一张江晃和余筝言,还有关然的照片,祁鹤楼的视线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另外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江晃看,道:“拍照都不笑,像个木愣子一样。”说完他还不忘笑了一声。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一条微信,看到“江老板”三个字的时候,祁鹤楼险些手机都没拿得稳,连忙点进了聊天页面。——羊肉粉的十块钱记得转我,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