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蓑衣翁所说,他不久前得到消息,隐姓埋名的苏长老已被人所杀,弃尸在堆满酒坛子的陋室之内。向街坊领居打听后,获知这个苏长老三年前曾收养过一个山野少年,成了他忠心耿耿的养子,照顾他的起居。而这个养子在他死之后同样离奇失踪,连家里养的狗也不见了。蓑衣翁:“他的养子好辨认的很,相似的装扮你们都见过,棕发,穿兽皮,听闻还养了狗。”众人:“?!”杨沐廷见阮棂久二人安然无恙甚是欣喜,转而听到“苏长老已死”的消息神色转暗,此时再听蓑衣翁的描述又困惑地皱起了眉,看着乔韫石小声嘀咕:“这不是刚才那人的打扮吗?”乔韫石眉头蹙得比他还紧,问:“阁下的意思是,万川堂堂主杀了苏长老及其养子后扮作了这个养子?”蓑衣翁:“正是。”他此行便是寻着万川堂堂主而来,熟料途中遇上了秋海棠,方才临时转移了注意,没工夫理会万川堂堂主。蓑衣翁:“他人呢?你们没看见?”他们被困的时间不长,难道万川堂堂主已经跑去找秋海棠的人换解药了?乔韫石:“……”杀了。杨沐廷:“……”死了……秋海棠观察他二人神色,笑问:“哎呀,你们杀了他?那秘药呢?一定已经到手了吧?”“嗯?”说曹操曹操到,十文捧着秘药姗姗来迟。他本是听得动静回头瞧一眼,殊不知迎接他的是一道冷冽剑光与一缕夺命琴弦。十文身形一晃飘来丈远,原地留下一道四分五裂的黑雾残影。剑光与琴弦的主人紧追而上。乔韫石见蓑衣翁与秋海棠二人身手不凡,且志在夺取秘药,他心中焦急,赶忙劝道:“神农阙秘药非寻常药物,用在合适的地方、恰当的病人身上,或能成药。使用稍不留神,便会成为穿肠剧毒。二位何必争抢?”他明知故问,试图通过言语干扰给十文留出还手的余地。十文抱着药瓶不方便施展,眼看将落于下风。阮棂久观察二人片刻,出言挑衅道:“我的药你们抢什么?难道你们也有病?”他一步拦在唐少棠身前,既不想让他为难,更不希望他为了自己与生身父母动手。秋海棠大言不惭道:“我可是答应了少棠要替阁主治病的,如今怎能看着治病良药落入奸人之手?”蓑衣翁:“巧了,老朽与阁主相识一场,也不愿见到阁主救命的解药为仇敌所夺,从此受人摆布。”两人分明是在抢药,却偏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指责对方的不是。阮棂久听他们虚情假意地颠倒是非,又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十文,笑着耸了耸肩,道:“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想用秘药要挟我听话。”将无寿阁阁主的性命拿捏在手,确实充满**。阮棂久将视线转向蓑衣翁,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她霓裳楼楼主视我为眼中钉,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没多久之前才杀上过霓裳楼。阮棂久问:“蓑衣翁,你又是为何对我如此堤防?我们好歹同盟一场,我寻思着,自己也没做过河拆桥的缺德事吧?蓑衣翁与人交手时身形一顿,反问道:“阁主出身无寿阁,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他曾与无寿阁的阁主与鬼煞打过交道,这些人无论乍看多么正常普通,行事手段之毒辣残忍,非寻常恶徒可及。阮棂久一时温良清醒的姿态,能保一世不成?更何况……蓑衣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阮阁主是明事理的人,自然推敲得出,穷山恶水鬼蜮魔窟,容易出什么样的人物?阮阁主要如何确信,自己不是其中一员呢?”他仍是池峰岚时,曾理所应当地享着长辈朋友真诚的呵护与关爱,在善意包围下长大。故而他踏出北望派前,从未直面过没来由的冰凉恶意。他甚至一度理所应当地认为世间自有公道,更从未怀疑自己将走的路是一条正义的巍巍大道,沿途必是繁花似锦。起初,他踏入江湖的经历也确实如他所料般顺利。他武功不凡风姿绰绰,即便性格不讨喜,仍因行侠仗义成为世人眼中有口皆碑的大侠。然而,他的后半生仿佛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对他一帆风顺的前半生既是嘲讽,更是实实在在的当头棒喝。命运将他打落谷底,从此疲惫周旋在阴谋算计下,他弯下曾经笔直不屈的腰背,放下曾经的骄傲与尊严,饱受□□折磨,阅尽人世丑恶,从此脱胎换骨。他尚且如此,那些自小就深陷泥潭以恶意为伴与杀戮共生的人,又会如何?无寿阁的老阁主又何尝不是前一代阁主掳掠而来的无辜,他又何尝不曾是白纸一张?最后还不是走了老路?无寿阁阁主阮棂久,凭何笃信自己是一个奇迹的例外?阮棂久思忖半晌,淡淡道:“……说的在理。”他虽然不愿与老阁主相提并论,但论出身,确实不值得取信于人。当初若是没有阮棂、阿月和十文,他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还真不好说。蓑衣翁:“阮阁主明白就好,既然如此……”“不在理。”始终不曾开口唐少棠突然出言打断,语气还蒙着一丝愠怒。阮棂久:“?”唐少棠:“你是你,你不是无寿阁。”他也曾混淆过两者,认为阮棂久身为无寿阁的阁主,该是什么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事实证明,阮棂久与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正因为如此不同,才有了他们携手同行的今日。唐少棠笃定道:“你很好。”阮棂久苦笑:“……”方才唐少棠得知蓑衣翁身份时尚且没有动摇,如今只因对方说了自己的一句称不上坏话的“坏话”,就跟亲爹动了怒。阮棂久转头看向蓑衣翁与秋海棠,摊手道:“哎,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无非觉得无寿阁是个威胁,我这个无寿阁主也是个威胁。既然你们都这么不放心我。换个人当阁主怎么样?”闻言,夺药的两人同时看向站在远处的乔韫石。阮棂久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带着恶作剧般的促狭笑意,手肘搭上唐少棠的肩膀,朝二人招招手,开口宣布:“来来,拜见我们的新阁主吧。”他不安分手指的戳了戳唐少棠的脸,说:“新阁主~”唐少棠:“……?”阮棂久一脸骄傲地自卖自夸:“我眼光不错吧。”秋海棠:“……”蓑衣翁:“……”乔韫石:“……”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