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板终于找到跟章遥相处的正确方式,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几个月,章遥逐渐话多起来,面对傅延拙的时候也愈发理直气壮。周末,章遥睡得足足的起床,高高兴兴下楼去找傅延拙——傅延拙说了,周末休息了跟他去看科技展,票已经订好了。“傅延拙!”章遥没大没小,下楼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今天阿姨也不在。他疑惑地四处搜寻,最后在露天阳台找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傅延拙。不知道对面是谁,总之傅延拙说话的时候很不一样,不像是他那些合作伙伴亲热又客套,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章遥轻手轻脚走过去,听到傅延拙的话:“嗯,明晚吧,今天家里的孩子闹着要跟我出去。”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傅延拙失笑:“什么儿子,我哪来那么大的儿子?你知道的,是章遥。”章遥心里雀跃起来,傅延拙这种语气就好像他是很不一样的。“嗯,知道了,下次再聊。”挂了电话,傅延拙回头,看到章遥正在身后看自己。“谁啊?”章遥自以为抱怨不明显,其实处处都是不满:“我们快迟到了。”“一个朋友。”傅延拙笑了,想了想,长辈一样摸了摸章遥柔软的发顶:“那我们抓紧时间。”章遥这才别扭打掉傅延拙的手,冷哼着吃饭去了,傅老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觉得再这么下去,章遥就要爬到自己头顶了。但他有点束手无策——章遥一不是他下属,二不是他合作对象,更不是他儿子。想了想,傅老板最终还是无奈耸肩。小崽子是他祖宗。那天看完展览,章遥跟着傅延拙从出口出去,看到了一个男人,风度翩翩向着傅延拙招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章遥心里有点不舒服,尤其对方亲昵喊傅延拙“延哥”。那个男人长得很干净,年龄大概比傅延拙小一些,傅延拙三十四,那个男人看上去三十上下,穿着干净的衬衫风衣,走过来跟傅延拙站在一起,一个颇有风度,一个干净疏朗,莫名有些般配。“这就是你家的小朋友?”傅老板看了章遥一眼,同他很有默契地点头。章遥疑惑看他们打哑语传递信息,他皱了皱眉,傅延拙跟这个人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但他对此毫不知情。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章遥又不高兴了。难道这个男人也没爹了要傅延拙当家长吗?可对方显然成年了。他很有敌意看着那个被傅延拙叫小宋,安顿他叫‘宋叔叔’的男人。宋齐朗声笑出来,毫不避讳道:“你们家小朋友不待见我啊!”傅延拙也看了章遥一眼,跟着笑,半是取笑半是纵容道:“小孩子不懂事。”那天章遥兴致满满出门,回家的时候垂头丧气。那天晚饭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吃了很有名的烤鸭,进门的时候前台喊那个男人宋总。他在国外长大,不知道什么吃烤鸭还有那么多讲究,一张饼要卷几片皮,放多少葱,山楂糕是做什么的,蘸白糖会有怎么样的风味,那个男人讲的头头是道,两人显然都很会聊天,傅延拙不时附和,一顿饭也有那么多可以聊的话,他们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章遥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傅延拙好像不是关系最亲近的人,至少不会一直是。那个叫宋齐的男人,像主人一样招待他,跟傅延拙一起。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惶然,他已经失去很多亲人了,他和傅延拙之间的联系似乎只有一个很不稳定的委托,随时都可能崩塌。回家的时候章遥闷闷不乐,傅延拙发现了,开着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问自家别扭的小朋友:“怎么了?陪你出来看展你还不高兴?”“陪我?”章遥更不高兴,傅延拙即刻改口,看了一眼河豚一样的小崽子:“不对,说错了,章遥先生邀请我!请我看展!”章遥哼了一声。傅延拙觉得好笑:“那这会儿是怎么了?”“你跟那个宋齐,怎么回事?”傅延拙笑了笑,挑眉看审问自己的小崽子:“是一个朋友。”章遥心想这还用你说?“你们认识多久了?”他的口气像是逼供,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颠倒过来了,傅延拙觉得好笑,尤其想起初见那天,这小朋友闷头,寡言少语不爱搭理人,现在这样子又是另一种难搞。要么闷闷不乐,要么横冲直撞。“啧,有礼貌一点儿,人家是长辈,我也是你长辈,对我直呼其名就算了毕竟我们有君子协定,对人家你还得讲礼貌一点儿。”他故意板着脸,调侃章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监护人呢。”章遥气鼓鼓:“傅延拙!你说的,坦诚!一起成长!”傅延拙无语,恰好到了红灯,他侧首,见章遥生气看着自己。按理说章遥现在是他们家一份子,是该提一提,可他们有点特别,章遥年纪不大,他怕说出来有不好的导向。何况他跟宋齐认识不久,也只是在接触阶段,虽然目前来看是很合拍的对象,不过将来如何还很难说。综合考虑之下,傅延拙还是没有说。当然,他以为不说就可以,不过章遥又不傻,在几个月之后,小长假提前放学,他去傅延拙公司找傅延拙,楼上不在,助理说傅延拙在停车场,章遥下去,看到傅延拙跟宋齐站得很近。宋齐抽着一支烟,傅延拙靠在车门上。那支烟抽完的时候,宋齐弹掉烟灰探头亲了傅延拙一下。蜻蜓点水,傅延拙没躲,反而笑着说了句什么,随后宋齐掐掉了烟。章遥愣住了,随后落荒而逃。当晚傅延拙回家,章遥神色极度不自然,吃饭的时候闷头咀嚼,甚至吃了芹菜。傅延拙大为吃惊,正要关心一下今天刮什么风,章遥忽然开口:“我想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