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傅延拙心乱如麻。不出意外,下班又没有捉住章遥,傅延拙心想还是罚款太少,转念又记起罚款是他交的,顿时又哭笑不得。作茧自缚、自讨苦吃。这八个大字他现在是明明白白知道了。拿出手机给那个朋友发消息,问他见到章遥一定告诉自己,傅延拙收起手机,想了想,没有回家,往照片里出现的那家酒吧去了。——最好是不要被他抓个正着。天还没黑,酒吧很清静,章遥不在。傅延拙看了一圈没找见章遥,松了一口气正要走,程林从二楼下来,远远看见傅延拙:“哎?延哥?”傅延拙回头,见程林身边还跟着上回那个男孩子,他点点头。“刚看到你的消息,怎么?你那个小朋友出来玩儿了?丢了?”傅老板颇有些头疼:“最近跟我闹脾气了,在外面胡闹。”程林摸出来烟递给傅延拙一支,本来很久不抽了,但是这两天实在是心浮气躁,傅延拙接过来叼在唇边,呛人的烟草味儿吸入喉舌,苦地无所适从。傅延拙警觉起来,怎么完全戒掉烟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已经觉得烟草的味道难以接受了?有些事情改变起来不知不觉,天翻地覆。程林圈着怀里的人,带着傅延拙往吧台边坐,问:“闹什么脾气?你那小朋友看着挺乖啊?”傅老板想起不听话的小崽子只觉得头疼,他自嘲道:“你也说了,是看着。”程林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觉得也是,他咂咂嘴,换来一个白眼。傅延拙也注意到这个男孩,看着跟章遥差不多大小,他看了一眼程林搂在这人腰上的手,又看两人习以为常的状态,问:“这是?”程林笑了笑,那男孩低头,没作声。傅延拙忽然记起半年前听说程林包了个大学生,来来回回闹了挺多次,也是满城风雨,亏了程家老爷子身体好,要不早被气死了。没想到程林这回还挺长情。寒暄了几句,没找见章遥傅延拙打算走了,还没动身,来了个很久不见的人。程林朝着后面挥挥手,极为热情:“小宋,这儿!”傅延拙心说不妙,来的果然是宋齐。宋齐看到傅延拙也愣了一下,程林确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着宋齐坐下:“这不是正巧吗?今儿延哥也在,喝一杯?”蒋听放假回来了,章遥昨天为了接蒋听才早退。今天也是,还没到下班时间蒋听就喊他出来坐,还说昨天那间酒吧的酒不错,就是没什么小姐姐。见鬼,gay吧有小姐姐才离谱吧?章遥没理他。章遥心想反正回了家也是相对无言,回去晚了还要被质问,明明都这样了傅延拙还要装模作样管着自己。索性夜不归宿吧,反正也没人在意。犹豫就被带到了到了酒吧门口,正好碰到宋齐和程林送傅延拙出来。三个人聊了好久,胡天胡地,程林说他们怎么能没成呢?白瞎了他一番苦心,傅延拙没心思在宋齐身上,宋齐则是笑着说应该是傅延拙对自己没兴趣。不知不觉就喝了挺多。送到门口,程林故意将两人凑在一起,戏谑说着什么,宋齐看了一眼傅延拙,傅延拙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礼貌性笑了笑,喝了酒不能开车了,他伸手在路上拦车。章遥看到傅延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旁边的宋齐,心里酸意弥漫开。果然谁都可以。他目不斜视从另一侧进酒吧,傅延拙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他喝的有点多,虽然看不出来几分醉意,脑子也有些昏了,正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眼睛快要合起来,后视镜里出现一抹背影。干净的白T、牛仔裤,肩上一个单肩背包,挺直脊背往里走,身边还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两人有说有笑。车子走出去了,傅延拙忽然说:“停车!”身后一股热风,程林和宋齐的讶异还没说出来,去而复返的人越过二人一把卡住小崽子后脖颈。章遥吓了一跳,他身边那人挡过来:“什么人,谁啊?干嘛?”章遥被抓住,回头看见傅延拙沉着脸。“你干嘛?”傅延拙醉的不轻,捉着章遥的胳膊:“跟我回家!”程林和宋齐对视一眼,章遥身边那年轻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这个人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待想起来这就是章遥那个叔叔方才放心,心说怎么章遥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泡吧被家里人按着脖子逮回家?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章遥已经被傅延拙塞进了后车坐,傅延拙回头朝二人再次道别:“我先走了。”宋齐沉思着看着这两个人,程林连连点头,这才发现傅延拙走路有些晃。——醉了?章遥挣扎着要下车,傅延拙冷着脸:“开车。”家里没人,漆黑一片,章遥被傅延拙扔进家里,他恼火极了,质问傅延拙做什么。“怎么又去那种地方?”傅延拙明明记得他警告了章遥很多次,不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章遥冷哼,心想他不也在吗?怎么他能去自己就不能去?喝了烈酒,头痛欲裂,眼前也有点儿看不清,迟迟得不到小崽子的回答,傅延拙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结,勉强压下酒精和火气带来的热度,还有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到底打算跟我闹到什么时候?”章遥否认:“没有。”没有?这是没有的语气?这明明就是打算赌气赌到底了。傅延拙想了想,这次章遥想要什么来着?两年间,他对章遥有求必应,这次章遥要什么?哦,要跟自己谈对象,打算跟自己结婚。他怎么不上天?傅延拙皱眉,一时间犹豫起来。程林跟那个孩子旁若无人在他跟前接吻的样子就在眼前,章遥跟那个男生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同样从他脑海中闪过。傅延拙想,章遥跟那个男生到哪一步了?接吻了吗?还是已经……章遥坐在餐桌旁边板着一张小脸一言不发,傅延拙心里冒火,问胡作非为的小崽子:“今天跟你一起的人是谁?”没动静。傅延拙摇摇晃晃走过去,挑起章遥的下巴,章遥愣住了,看着镜片后那双再没有掩饰火气的眼睛倏然慌张。傅延拙仔细看了看,两片唇颜色浅浅,海棠色的,干干净净。章遥有点儿迟疑:“傅延拙……,你……干嘛?”傅延拙呼出一口滚烫的酒气,三伏天热的要命,少年温热的下巴搁在指尖,柔软极了。“找见了吗?”他问。什么找见了吗?章遥没明白,刚要问,被傅延拙眼底的烈火骇到失言——他好像醉的很严重?其实也不用看,空气中浮动的酒气够重了。傅延拙好像喝了很多。小崽子迟迟没动静,傅延拙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找见喜欢你的人了吗?”章遥没说话。喜欢他的人在眼前,但是不是那种喜欢。或许都不是他以为的,家人之间的喜欢。傅延拙大概是喜欢一只猫猫狗狗一样地喜欢着自己,不痛不痒宠溺了两三年。“想跟男人接吻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章少爷心脏忘了怎么跳,一双带着重重酒气的唇瓣贴了上来,没顾他头一次接吻,贴上来之后就很凶地在他毫无经验的口腔中掠夺。傅延拙今晚也好凶,比他昨天质问自己的时候还要凶。他怎么……怎么会……章姓小人忘了怎么心跳,忘了怎么呼吸,鼻腔和口腔还有心肝脾肺都罢工了,他被这个吻欺负到不知道怎么应对,眼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宋齐亲他的时候,他明明很绅士,一动不动。傅延拙真的好过分。这个坏人。吻到了一点儿咸涩,意识到那是什么,傅老板如梦初醒,酒醒了大半,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起身,粗糙的指腹擦掉了小东西的眼泪花儿。那时候傅老板分不清自己心里发麻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犯了大错,还是因为小东西掉了眼泪。他只知道,小东西哭了。被他吓的,也有可能是因为被他欺负的。傅延拙轻声说:“你看,我就说,你不喜欢跟男人接吻吧。”-----好了好了没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