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探究的眼神, 羽田莲甚至怀疑他们已经看穿自己了。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后背一寒。但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很淡定。他故作镇定:“既然你们都想起来了, 那为什么还要问我?这很重要吗?”听见他的话, 两个人微微一愣。羽田莲看他们的表情, 松了口气,肯定了一下自己, 觉得两个人都被自己唬住了。莫名地, 他有了一些自信。与他的淡定相反,另外两个人的气氛看上去就有些沉重了。两个人对视着,似乎在眼神中交流了什么。羽田莲:……有什么事咱们说出口可以吗?最终这僵持的场面还是没有维持多久, 羽田莲就听到了景光的声音。“确实, 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了,莲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么说着,男人苦笑道:“重要的应该是我们居然到现在才回忆起这件事情。”他看向羽田莲的眼神变了变。以前对方还是苏格兰的时候, 有时候眼神就会像这样, 里面的温柔简直可以挤出水来。而现在对方又用这种眼神看他了,羽田莲有些不适。而奇怪的是波本, 他的眼神自从恢复记忆之后, 也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每当羽田莲对上波本的眼神,他简直想开口询问:你是谁!快把波本放回来!这种奇怪的情绪跟波本一点都不搭。羽田莲对两人的情绪有些奇怪,他甚至怀疑, 两个人是做了非常恶劣的事情, 所以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打断两人的谈话:“错,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这个。”听到他这么说, 两个人立马停了下来, 竖起耳朵看着他。看到两个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羽田莲抿了抿嘴,开口道:“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那段记忆。”“那是?”听到他这么说,两个人睁大了眼睛,似乎在等羽田莲说什么真理。羽田莲看了看墙上的表,声音低沉:“现在最重要的是,已经快要凌晨4点了,我要睡觉了。”他这么说着,还抬头看向二人,眼睛里满是认真。似乎像是在说什么人生大事。看到他这个样子,波本忍不住抚了抚额,想了半天还是无奈道:“我果然就不该对你的脑子有什么期待。”羽田莲看着他,语气里都是质问:“你把话说清楚,我的脑子怎么了?”他明明在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波本不听也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羽田莲本来因为睡眠不足有些没精神,看到这句话只觉得怒气翻涌,马上清醒了过来。羽田莲:“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走。”听到这句话,波本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反驳他的话,但是眼神却突然一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了。羽田莲看见对方这副样子,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转头看向了对方看过的地方。可是那里除了他的床什么都没有。羽田莲无语地看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在一旁的景光听着他们的对话,你也看见了羽田莲身后的床,他的心里有几分猜测。于是他开口问向更容易被套话的羽田莲:“说起来这几天波本一直在你家里,是不是添了挺多麻烦的?”羽田莲听见这句话,颇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景光听见他这么说,笑道:“我听说波本睡觉的时候姿势不是很好,不知道有没有给你带来困扰。”羽田莲想了一下,好像他扭到腰的那天两个人在他的房间里睡的,那时候他睡得比波本还要沉,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其实我还想问我的睡姿有没有不好呢。”听见这句话,景光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看向波本,“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真的在一起睡觉了。”听见这句话,波本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好家伙,套路不了我反而套路那个脑子不好的人去了。他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羽田莲,解释道:“……这家伙当时睡得跟死猪似的,什么都没发生好嘛。”当着本人的面说坏话,而且还说了两次,估计除了波本也没有人会干出这种事情。羽田莲一怒,还没等景光回答,就伸出了一只脚,状似无意地狠狠踩在了波本的脚上。“不好意思,请问你刚刚说谁是死猪?”波本顾不上说话,他在感受自己脚上的疼痛。景光无奈地给羽田莲挽尊,“他瞎说的,你的睡姿真的很好,除了偶尔会踢被子之外,是我见过睡姿最好的人了。”接收到对方的夸奖,羽田莲有些得意。波本的表情不是很好,他的脚现在还在疼,“……睡姿最好?你一共见过几个人的睡姿?”听到他这样的询问,景光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羽田莲,开口道:“至少松田、萩原和班长的我都看过了,当然还有某个睡姿很差的人。”这么说着,他转向了旁边的人,开始揭好友的短,“莲,你知道吗?别看波本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的睡姿也很不好呢。”他瞥了一眼好友,小声道:“至少在我看来,你的睡姿要比他的好多了。”“咳咳。”听见好友当着自己的面说坏话,波本忍不住打断道:“莲君,有人小时候听鬼故事结果吓到睡不着觉,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呢?”羽田莲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额,怎么感觉这件事他小时候好像干过,而且当时他吓得睡不着还去找了妈妈。可是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跟别人说过,家里的人也都不知道。羽田莲有些不知所措。“……是谁?”“咳咳。”这次轮到景光咳嗽了,只听男人道:“太晚了,还是早点睡吧,再不睡的话都能看到日出了。”听到他这么说,羽田莲也急忙开口:“好,还是早点睡觉吧。”颇有一种掩饰的感觉。听到两人都这么说,波本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带着几分可惜。“我以为你们还挺好奇的呢。”羽田莲和景光:……一点都不好奇好嘛!那简直就是黑历史。在两人的催促下,这个互揭黑历史的话题终于结束了。结果从始至终只有波本一个人受到了伤害。景光看着时间不早了,也想着回去,结果他刚刚走到窗边,就听到了羽田莲的声音。“……苏格兰,都这个点了,你现在回去也休息不了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动作都是一顿,看了过来。羽田莲嘴里的话一噎,没有再多说什么,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错觉。景光却并没有当做没听见,他沉思一下,开口道:“这样也好,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天亮我就该离开了。”羽田莲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睡床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睡沙发?在那很舒服吗?”景光:……刚听到羽田莲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努力克服,让自己不要瞎想。结果没想到羽田莲说的就是那个意思,而且看对方的表情,他并没有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景光犹豫着,没有马上回复对方。这时波本有些幽怨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光请他,不让我在这里休息?”羽田莲愣了一下,“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而且三个人都睡床的话,会很挤吧?”虽然他的床确实足够大。这句话让波本想找理由留下来都找不到,他只好叹了口气,等着景光做出决定。景光对上羽田莲的眼神,感觉自己正在经受严酷的考验,“……会打扰到你的,我的睡姿可能也不是很好。”“没关系。”羽田莲这么说着,瞥了一眼波本,“这家伙不是说我睡得像死猪一样?说明我睡得比较沉,只要你不是太过分,我应该没事的。”景光有些被说动了,但他还是有所顾虑,“可是……”羽田莲皱了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还不累吗?”在对方的强势要求下,景光还是决定留了下来,他注意到羽田莲脸上的黑眼圈。记得以前,羽田莲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现在这么晚了,估计对方早就已经十分困倦了。他也不忍心再让对方操心,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虽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景光心里十分纠结。最终,在波本颇为怨念的眼神中,景光留了下来。其实羽田莲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他还是很好奇两个人说起的回忆到底是什么,而波本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怕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恢复记忆,会采取什么措施。所以他最后还是选中了苏格兰。就算对方知道了实情,估计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想到这里,羽田莲就安心许多。在折腾了好半天,苏格兰终于浑身僵硬地和他一起躺在了**。羽田莲本来准备过一会就询问对方,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他的生物钟。他躺下没多久,感觉一闭眼睛就没有了意识,睡过去了。而在旁边的景光就没有那么好受了,他不敢发出什么声音,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睡着,但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对方的呼吸声。于是他的心里更烦躁了,根本就无法入睡。然后他就听见旁边人的呼吸声变深了,明显是已经进入了睡眠。景光:更睡不着了。结果直到太阳升起来,景光还是一晚上都没有睡。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但现在却感觉像是一个惩罚了。景光嘴角带着苦笑,最终还是给羽田莲留了一条信息,离开了这里。……羽田莲这一觉倒是睡得十分舒服。他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就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了。看到苏格兰发来的信息时他也没有很意外,只是难免有些懊恼。他本来是想套话来着,但是因为太累给睡着了,怎么看都有些浪费昨晚的时间。结果羽田莲走出门就看见了波本没有精神的样子,但是并没有看到黑眼圈。可能是因为肤色不太明显吧。羽田莲这么想着,就看见对方幽怨的眼神。“……怎么了?”波本:“没什么,只是没有睡好而已。”羽田莲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睡眠不足确实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波本:“毕竟我是一个人睡,虽然没有两个人在一起暖和。”羽田莲皱了皱眉,看向对方,“你……”波本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话,结果就听见对方犹豫片刻,最终说道:“难道波本你想交女朋友了?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咱们现在这个身份。”波本咬牙:“我没有!”对方否认的样子十分明显,羽田莲只好道:“哦。”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冷漠,补充道:“那希望你能找到会让你觉得暖和的人。”波本气得不行,最终决定闭上嘴,不再自讨没趣,跟一个木头说话。两个人一起走到楼下,刚准备去吃午饭,结果迎面就有一个佣人走了过来。她瞥了一眼羽田莲,低下了头,“莲少爷,刚才到了一个包裹,说是给您的。”这么说着,她的手里递过来了一个很小的盒子。羽田莲最近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他接过问道:“谁发过来的?”佣人摇了摇头,只道:“不知道,我看上面写着对方叫赤井,但是并没有写具体的名字。”羽田莲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实话,他对于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旁边的波本脸色就变了变,“小心一些。”以他的情报,自然知道这个叫赤井的人是谁。看到波本的样子,羽田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他点点头,拆开了盒子。但是出乎两人的意料,盒子里面放着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发卡。而且以前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了。波本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羽田莲看到这个发卡的时候就抿了抿嘴,因为他觉得这个东西非常熟悉。而随着他拿起这个发卡,他能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一开始还只是闪过一些画面,让羽田莲感觉到有些头痛。他本以为休息一会,这种疼痛会减退,但没想到这种疼痛却更加明显了。羽田莲的呼吸声都重了许多,身边有人扶住了他。波本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喂,羽田莲,你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羽田莲忍着头痛,“我想休息一下,没事,不用担心。”可他只能在对方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到最后根本走不动路了,打的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波本将人放在**,看着羽田莲的额头出了越来越多的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结果就摸到了手上的东西。是那个发卡。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羽田莲的状况才越来越不好。波本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像是发烧了一样,非常烫。他没有办法,只好拿来毛巾,手动给对方降温,而此时的羽田莲已经陷入了昏迷。波本越发地觉得手上的发卡不对劲,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拿出手机,打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喂。”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波本听到这个声音,已经下意识地开始觉得不爽了。他叫着对方的名字,“赤井秀一,你到底做了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对面也是一顿。“波本,”“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波本冷哼一声,“你觉得呢?”那边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你在枡山家?”“你既然知道,那就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莲会是现在这样?”听到熟悉的名字,男人的声音也认真了起来,“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话语里的疑惑不像是作假,难道对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波本皱了皱眉,“难道不是你搞的鬼?这个发卡不就是你让人送过来的吗?”“发卡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但我并没有恶意。”波本:“现在这种时候,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吗?”赤井秀一问道:“你先告诉我,羽田莲到底怎么样了?”波本看了一眼**的羽田莲,对方现在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似乎是在做噩梦,波本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向赤井秀一说了事情的经过。听完波本说的话,赤井秀一思考了一下,也解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这个发卡对于咱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这是羽田莲重要的人留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羽田莲应该是因为这个发卡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波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接着道:“至于为什么羽田莲的反应会这么剧烈,我想应该是因为他回忆起了让人觉得难过的画面,才会这样,”对方的话说到这里,波本一抬头就看见躺在**的羽田莲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男人一愣,莫名地从现在羽田莲的脸上看出了难以压抑的脆弱和难过。波本终于不再那么慌乱,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碰到了羽田莲的脸颊,同时擦去了对方的泪水。不知道羽田莲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他觉得这么难过?……羽田莲这次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回忆,虽然那时的他不过只有6岁。他在自己的记忆中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有松田和萩原,还有波本和苏格兰,最后甚至还有莱伊。就像和松田爬墙那时候看到的场景一样,只是这次却完整了许多。原来那次是松田阵平蹿捣着他出去玩,这才会有爬墙的事情,而且在爬墙的时候,羽田莲因为没有抓稳,最后从墙上摔了下去。当时还是萩原在下面做了垫背,才没有让羽田莲伤的那么重。最后知道事情经过之后,父亲骂了他一顿。“我就知道你净给我找事,你看看你弟弟多乖,你怎么和他一点都不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看就该把你送到皮斯科那里去,起码还能有点用。”羽田莲知道自己不受喜欢,已经很听话了,但即便这样还是总是被偏心眼的父亲打骂,那时候枡山家的人都想要巴结皮斯科,正在商量着把自家的孩子送过去。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家里的人却都不愿意送自己的孩子进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进去以后,很可能就会接到孩子死亡的消息。所以大家对这件事想的有些避之不及。羽田莲的父亲却有了另外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一开始是被羽田莲母亲打消的,她年轻的时候似乎家世显赫,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女人头上总喜欢戴一个发夹,听说是她哥哥送给她的。这个发夹就是羽田莲今天见到的那个。在羽田莲看来,他的父亲枡山宪二是个十分贪恋权势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可怕的地方。好在羽田莲有一个好母亲,也是因为她,父亲才没有机会将他送走。在他伤心难过不解的时候,总会有母亲陪在身边。“莲。”对方会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他眼角的泪水擦干,“你并不是不被人需要的,你是我的珍宝。”而说到枡山家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就会变。“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保不了你了,你要记住,只有强大的人才有选择的权利,所以你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摆脱他们的控制。”强大的人?羽田莲看着自己的母亲,愣了一下。他现在算是一个强大的人吗?好像还不是。如果现在再发生当年的事情,他想知道自己还能否救下自己的母亲,同时也在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的恶意中救下自己。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原来他早就已经失去了那个必不可缺的人,在那年的夏天,那个波涛汹涌的海水中,埋葬了那个人生中最爱他的人。而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这段记忆都没有了印象。只有当被送入组织时问到他的名字,羽田莲才能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姓。羽田。原来那是他母亲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