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终章·诀别

太宰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的病情在好转，幻觉渐渐变少，阴森恐怖的灵魂也被太宰创造的别致生物吓走，病房内清净了很多。太宰趴在病**玩手机，唔，在和安吾聊天，安吾会被骂哭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太宰好像很厌恶安吾，辛苦你了，安吾。我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好温暖，阴霾与忧愁渐渐褪去，心情也慢慢和暖起来。我抬起手臂，透过指缝遥望太阳，我喜欢能温暖人心的太阳。等我治好病以后，就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带上太宰、中也和久作，邀请兰堂和魏尔伦先生去郊游。我和兰堂喝茶聊天，魏尔伦先生一边忍受三个孩子的吵闹，一边小心提防太宰的恶作剧，唔，偷偷告诉你们，魏尔伦先生中招时的表情超有趣。我要努力工作，认真赚钱，把太宰养得白白胖胖。太宰太瘦了，男孩子要健壮一点，以后要督促太宰多锻炼。如何叫太宰起床是个问题，撒娇睡懒觉的太宰好可爱，没有人能拒绝太宰的撒娇。那就让中也叫太宰起床吧，我愉快决定。我又忘了，太宰现在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就拜托福泽先生吧，叫上乱步一起，两个孩子作伴一起晨练。至于如何叫爱睡懒觉的太宰和乱步起床，那是福泽先生该头疼的问题，成熟的大人应该自己想办法。「你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乱步刚放学呀，有交到新朋友吗？」乱步没有回答，他背着小挎包，不解地看了眼太宰，暗沉翠绿色眸子冷漠地盯着我。「那是你养的孩子？你怎么还敢养孩子呢？」「…乱步？」「呐，哥哥，为什么…」不要说了，乱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心脏传来窒息般的疼痛，被我刻意遗忘的事情即将破土而出，那不是现在的我所能接受的事实，乱步，乱步，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尘埃落定。阳光之下，我的罪恶无所遁形，所有的悲剧起源于我，是我，是织田作之助，害死了江户川夫妇。「“我不要再看见你，你走啊！你走啊！”」我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内的红发青年穿着宽松的白色病号服，手腕外侧有个丑丑的蝴蝶结。落地窗碎裂，气流卷起碎片冲进房间，狂风过后房内一片狼藉。我在想什么呢？我不想思考了，消失吧。织田作之助也好，森不律也罢，就这样永远地消失吧。我听见太宰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太宰在我一步远的地方，他向我伸出手。我摇摇头，后退一步，仰面倒下。我从港口黑手党大楼坠下，即将迎来我期待已久的死亡。在重力的牵引下，我急速坠落。我看见太宰与我一同坠落，少年鸢色眼眸中的决绝让我心疼。「天衣无缝。」我被太宰死死地抱在怀里，他将头埋在我颈间，我感觉到了微微凉意。“织田作，这样很容易误伤行人的。”“的确如此。”————我是谁呢？我是织田作之助，江户川夫妇因我而死，孩子们也是因我而死，我与纪德同归于尽，完成了我的复仇。我是谁呢？我是森不律，我是林太郎的继承人，但林太郎不需要一个懦弱无法杀人的继承人。我坐在地板上，太宰坐在我旁边玩着手机，他似乎在与谁发短信，厌恶的情绪太过于明显。我偏过头，摸摸太宰柔软的短发。太宰蹭了蹭我的手，将手机塞进口袋，不开心地鼓起脸颊，孩子气的太宰也是十分可爱。福泽先生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他会照顾好太宰和乱步的。我呀，一直都在给重要之人带来不幸，所以远离他们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我曾经与世界做过交易，我用我的真名与灵魂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世界则应许我一个愿望。我许下的愿望是「织田作之助永远消失」世界，你也想拯救我吗？我望向窗外的天空，我看见飞鸟划过天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在期待些什么呢？————“如果织田作不肯对纪德下杀手，您打算如何逼迫织田作动手呢？”“如同你猜测的那样。”森鸥外坐在首领室唯一的椅子上，得体的微笑。“森先生，织田作也猜到了。”太宰治瞄了一眼坐在对面仿佛掌握了一切的男人，转身离开了。他没有问森鸥外会不会后悔，他知道答案，织田作也知道，他们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晓答案，织田作才会如此绝望。————我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黑色书籍，这是一本普通书籍，封面纯黑，复古繁杂的鎏金符文刻画其上，书籍内页是空白纸张，我就是我的空间异能力——天衣无缝的具现化。与其说祂是我的异能力，倒不如说是祂赋予我特殊力量。这本黑色书籍就是林太郎选择我的理由，我拥有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世界基石——【书】。港口黑手党首领不一定要拥有强大的异能力，但，掌握超脱现实力量的超越者必须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我把药物扔进厕所，没有必要了，我已经没救了，两世我都在23岁时死亡，也算是我的宿命吧。只是很可惜，没有看到太宰长大后的样子。我的太宰要一个人长大了，虽然会很辛苦，但太宰一定会成为令我骄傲的大人。我走进首领室拿走我的配枪，前世我也是在这里与林太郎告别，这次也是一样。上次我问他会孤独吗，他没有回答，这次我想我知道了答案。林太郎苍老了很多，这场对决让我们两人都疲惫不堪。我抚摸他眼角的皱纹，我偷走了他的时光，我在长大，而他在老去。林太郎，我放弃了，你赢了。林太郎，以后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把所有人都推开，试着信任他人吧，自己一个人会很孤独的。我要离开了，天衣无缝会替我保护好你的。我关上首领室的大门，将手中的黑色书籍放在门外。书籍脱离手掌的瞬间，静止的时间恢复流动。我示意黑衣守卫不要惊动门内的林太郎，背对首领室走向彼岸。林太郎，我爱你，对不起，没能成为你的骄傲。————我把玩着手里的枪，我们是老搭档了，它们陪伴了我十几年。我用它捕猎，用它保护林太郎，用它在战场上杀敌，现在我也将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好想吃辣咖喱啊……真得好想吃一次传说中横滨最好吃的特辣咖喱。我看看旁边的红发男人，又将目光移向落地窗，盯着我的倒影看了会，最后将目光移向手中的枪上。「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着的。」我是林太郎养大的孩子，是林太郎亲自培养的港口黑手党继承人，所以我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场交易，一场港口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的利益交换。异能特务科出于对国际关系与政治的考量无法亲自解决欧洲异能组织Mimic，所以与港口黑手党达成交易。虽然黑手党本身是不合法的组织，但不被抓住把柄就是合法是横滨的默认规则。黑手党聚集了大量异能力者，没有证书的黑手党就是非法异能者组织，很容易被政府找到空子。港口黑手党十分需要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不，是一定要得到它，不惜一切手段。「所谓首领，站在组织的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全体的奴隶。只要是为了组织的既存和利益，就要乐于浸身于万般污浊。」＊所谓最优解，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为什么会是织田作之助？因为那是港口黑手党的最优解。强大异能力者不被组织所用那便是威胁，森鸥外不信任任何人，无论是不杀人的织田作之助还是聪慧异于常人的太宰治。所以，织田作之助必须死，还必须死得有价值。「养育部下、将他们安置在最适合的位置、必要的时候就舍弃，只要是为了组织，无论怎样残暴的事都要去做。」＊所谓生命，不过是决策者眼中冷冰冰的数字而已。孩子们为什么会死呢？因为织田作之助不愿杀人，而纪德和森鸥外需要他杀人。安德烈·纪德是真正的凶手。森鸥外是计划的制定者，坂口安吾是情报的传递者，夏目漱石是漠然的旁观者，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为了这座他们深爱着的城市，所有人都参与了那场谋杀。我深吸口气，走到落地窗前，外面阳光明媚，是很适合吃辣咖喱的天气。我转身走到病房中间，环视四周，视线扫过庭荠花、小螃蟹，最后定格于那两扇关闭的房门上。我用手木仓抵住太阳穴。「给我一个拥抱吧，我愿意为你停留。」有光从紧闭的大门中射进房内，那光过于刺眼，我无法看清门扉处医生的神情。你对我伸出手，将我从死亡中拯救出来，那是我们之间最初的缘。搭档、朋友、家人，我们曾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你放开了我的手，我输给了你的最优解。这次我要做先离开的那个人，我们之间的缘，由我来斩断吧。“父亲。”枪声响起，子弹进入身体，我迎来了生命的终结。我终于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