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父与子（一）

夜晚，福泽谕吉路过主卧，屋内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他的注意。**鼓起的大包中钻出两颗黑乎乎的脑袋，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眼神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两人举着一个长方形的古朴盒子，神神秘秘地对福泽谕吉说：“社长，想看国宝吗？”福泽谕吉抱臂不语，这两只猫想做坏事但又惧怕责罚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显然他就是被两只猫转移责任的背锅人。江户川乱步赤着脚跳下床，拉着福泽谕吉走到床边，拽着福泽谕吉的手打开了盒子。福泽谕吉震惊，这把刀不应该保存在京都国立博物馆吗？尘封多年的封印解除，一把断刀于旧日时光之中安静沉睡。织田作之助从梦中醒来，眼前依然是无尽的虚空。他摸索着走到窗边，在夜风中遥望想象中的星空。他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如樱花般温柔的剑客。朝阳东升，晨露消散，清风带来鸟鸣，六岁的少年在河边练剑，如同每个早晨一样。少年手中的剑是把2尺2寸1分的打刀，据剑客所说，这把刀原本是把二尺六寸的太刀。每次说起此事，剑客都会嘟囔「蛮横无理的魔王」。太阳离开地面的时候，少年收起刀，走进山林中寻找食物。少年带着刚找到的一只野鸭、几枚果子走向村落最外侧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中只有两个人，村下阿姨和她五岁的女儿村下一枝。少年每天会将打到的猎物带到这里，由村下阿姨做成熟食，填饱三个人的肚子。“作之助，你就留在我家吧。妈妈说你一个人呆在村外的屋子不安全，我也很担心。”饭后，一枝如同往常一样，劝少年留在她家。少年也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了小一枝。少年回到了家，怀中抱着几乎和少年一样高的剑。家在村子外的简陋小屋中，剑客等待在门口，如同往常一样，温柔的迎接少年的归来。“我回来了，今天树上小鸟歌声太好听，所以我忘了练剑的时间。”“这是刀，是刀啦。”剑客有些不满。“练刀。”少年顺从改口，于是剑客脸上又露出了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剑客是位如樱花般美丽温婉的美男子，发色是如樱花般动人的颜色，翠绿的眸子总是含着如水般的温柔与愁绪。“作之助，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出去和伙伴玩耍呀。”剑客眼中的忧愁更加浓郁。“玩什么？”少年停下练字，一片松软土地，一根木棍，就是少年用来学习全部的工具。剑客蹲在少年旁边，眉间写满忧愁，他也不知道人类幼崽玩什么游戏，“我也不知道诶。”少年丢掉木棍，轻轻抚平剑客的眉头，稚嫩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我有你就足够了。”织田作之助握紧手中的匕首，剑客温柔而忧郁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那时候他以为时间就会那样平静的流逝，剑客教他练剑，剑客教他写字。他长大成人，然后娶一枝为妻，孩子依然由剑客教导。“少主，你是织田家的九十九子，不可辱没织田一族的荣耀。当年您的父亲——织田信长于桶狭间合战中击破今川义元大军，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少年趴在剑客的膝盖上，听剑客讲述父辈们的丰功伟绩，于桶狭间合战闻名天下，扶植末代将军控制京都，使用计策巧妙逐个击破劲敌，革新政策，控制文化，逐渐统一全国。剑客抚摸着怀中沉睡的孩子，眼中的忧愁比以往更胜。以后，这个孤独的孩子要如何存活？剑客的身体渐渐虚弱起来，少年不再在河边练剑，他解下腰间的刀，将其藏在屋子之中。一枝等不到少年，就跑到少年家中与少年一起玩耍，两个孩子坐在树下，女孩叽叽喳喳个不停，男孩静静聆听，剑客在门口笑看孩子们玩闹。晚上，剑客也许是想到了白天一起玩闹的两个孩子，他没有讲父辈们征战沙场的故事，而是讲了些趣闻。“您的父亲——女子装扮的织田信长，当年可是无数少年们的梦中情人。”少年仰着头，好奇询问，“你也喜欢他吗？”剑客面带嫌弃，他抱紧怀中的孩子，“我最喜欢作之助，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魔王。”织田作之助想，剑客一定不知道自己说起织田信长时，眼中的光有多耀眼。织田信长，剑客的主人，也是剑客唯一的信仰。某一天，剑客突然变得精神起来，比以往都要有精神，他将少年叫到眼前，与少年说了许多父辈们的趣闻。剑客要死了，少年知道这个事实，但他不愿承认。剑客将一把样式普通的匕首送给少年，并嘱咐少年，“作之助，为自己找个主人吧。他不需要是个大英雄，也不需要有多大的建树，只要他爱你就够了。”“不要。”如樱花般哀伤的剑客苍白地微笑，他语带恳求：“我的少主，请应允我最后的心愿吧。”“好。”剑客消失了，少年的剑布满裂纹，从中间断裂。少年将断剑拼好，丑陋的裂隙嘲笑他的自欺欺人。少年静静地坐在家中，手中拿着剑客赠与他的匕首，怀中抱着断裂成两半的剑。他学着剑客的样子，小声纠正自己，“是刀，不是剑。”神明啊，救救他，无论是谁都好，救救他……救救他……月落日升，少年枯等了一夜，他没有等到神明的垂怜。无能又可悲，乞求他人怜悯是愚蠢至极的行为，重要之物只能由自己守护。少年离开了，村外简陋的房屋目送少年离开。少年搬到了一枝家，他的行礼只有一把匕首。少年与剑客的家中，断刀安静沉睡于此。这里只有一个人类活动的痕迹，从始至终，都只有少年一个人类而已。剑客不是人类，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他是异世来客，是从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跟随主人征战多年，在一次战斗中刀身碎裂，不幸掉落于此世。刀剑付丧神，刀碎魂灭，但祂在刀身彻底碎裂前，捡到了一个人类的孩子。那是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妙感觉，在地上爬行的人类幼崽一点点长大，一点点长高，长得比他的刀身还要高。也许由付丧神抚养的缘故，幼崽总是远离人群，孤身一人。村中人称幼崽为不详的孩子，看向幼崽的眼神中带着厌恶和畏惧。刀为守护而生，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类幼崽，是刀剑付丧神无法放下的执念。我的少主呀，努力活着吧。也许你会遭受苦难，也许你会迷失方向，但请努力活下去。福泽谕吉拿起被主人精心保护的断刀，刀柄处所刻铭文为「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补刻彼所持持刀　织田尾张守信长」。“获取天下之刀，宗三左文字。”-----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无更新，断更一天。大姨妈来啦，艰难码了这么点，我放弃了，躺平。————感谢在2022-02-13 15:40:52~2022-02-14 00:4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鸿寄语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