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父与子（三）

森鸥外是个性格糟糕的医生，其为人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医生收养了少年，并且没有问少年的意愿就给予了少年新名字，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残留其他人的印记。再狡猾的猎人也有翻车的时候，比如现在，医生以为自己捡到了只无害的猫咪，但他此时才知晓，猫咪的柔软肉垫下还藏着锋利的爪子。“你有特殊的能力，预知？”医生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少年。少年乖乖点头，医生脸上的笑意便加深几分，那张英俊的脸明明有着明媚的笑意，但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律，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吗？”少年稚气的脸颊上没有怯意，他伸出小手轻轻拉拉医生的衣角，扬起小脸，声音软糯还带有香甜的奶气，“父亲，最喜欢父亲了。”二十岁单身青年默默将阴阳怪气的垃圾话咽了肚里，医生不满意这种路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按理来说他应该生气的，但如此可爱的孩子就连人品糟糕如他也无法狠心摧残。“去背三十页医书。”“嗨～”少年摇晃着欢乐的呆毛，朗声应和医生。医生望着孩子欢快的背影，眼睛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意。少年是天生的战士，冰冷的枪械、锋利的刀剑到了少年手中，都如绵羊般乖巧温顺。少年本身就是最大的杀器，预知是他的第六种感知器官，没有任何人类能欺骗少年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作之助是为守护而生的刀剑。”剑客依着明月，在清风中温柔微笑。“不律是天生的杀手。”医生将双枪赠与少年，少年的双手便沾染上人类的血液。医生教导少年医术、枪法、谋略，将少年打造成自己期待的样子。医生种下了一颗罪恶的幼苗，并用浓稠的鲜血浇灌，医生也不知晓幼苗未来会是何种模样。少年渐渐长大了，衣橱柜中多到装不下的各有特色的洋装见证了少年的成长，少年对医生的称呼也变成了「林太郎」，医生多次纠正少年的称呼，但都以失败告终。医生在橱柜中翻找，抓耳挠腮像只纠结的猴子。少年坐在书桌前，抱着医书，无视了监护人的求救。“喔喔…不律，这件怎么样？是和你发色一样的漂亮颜色，漂亮的蕾丝花边，还有这个，超可爱的蝴蝶结～”医生蹲在少年面前，拿着件一看就不是男孩子该穿的小洋裙，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少年面无表情地拿书盖住小脸，并冷漠地转过身，将无情的背影留给猥琐至极的监护人。医生嘤嘤地假哭，试图引起少年的同情，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依然坚定地拒绝了医生的无礼要求。————这是一座奢华至极的赌场，无数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无数人在这里倾家**产。这里是幸运儿的游戏场，也是堕落者最终的坟墓。少女头戴简洁大方的小礼帽，身穿艳丽的复古公主裙，网纱车缝层层钩织缇花，流露著来自宫廷贵族的高贵气息，腰间的蝴蝶结映出少女的甜美高贵感。俏皮可爱与华美高贵同时存在，红发少女是赌场中最引人瞩目的色彩。少女仰着小下巴，像只盛气凌人的小孔雀，少女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是幸运女神的眷属，逢赌必赢，哪怕是老虎机这样只靠运气的赌博，少女也能百分百中奖。少女很快引起了庄家的注意，英俊的男侍者弯下腰，优雅地伸出右手，邀请少女加入只有贵客才可参与的赌局。管家模样的青年擦擦额头的冷汗，他凶狠地瞪了眼带坏小姐的男侍者，而后带着讨好的笑容诱哄任性的少女：“小姐，说好只是玩玩的，我们该离开了。”少女无视了管家苦口婆心的劝告，面无表情地搭上男侍者的手背，骄纵地说：“我命令你，带我去。”“小姐…小姐…”管家拿着小手绢擦着眼角的泪水，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赌场二楼，众人的视线渐渐被最中间的赌局吸引，也许在今天，他们将会见证新一代赌神的诞生，一位年纪年仅十岁的少女赌神。荷官额头的冷汗不断低落，右手不断颤抖，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换过牌了，为什么少女的牌还是比他的大？“你输了。”少女单手托腮，面无表情地掀开牌，兴致缺缺地宣布结果。荷官面色惨白，显然已经无法再主持下去。少女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对这些无聊的游戏感到厌烦，“林太郎，我们走吧，我想吃辣咖喱了。”管家单膝跪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亲吻少女白皙的手背，“遵命，我的小公主。”女人娇媚的笑声传来，来人一席艳丽的修身礼服，裙摆侧开从大腿根处向下蔓延，走动间隐约可见衣服遮盖下的绯色风光。赌场的主人——折尾夫人摇曳着动人的身姿向少女走来，男人的目光被女人不经意间流露的风采深深吸引，少女的管家也是男人，自然也为折尾夫人的魅力所蛰伏。折尾夫人眉目含情，那双秋水般明眸勾魂慑魄，勾走了管家的心神。她微勾起嘴角，微微低下身，饱满的胸/部无意间从管家眼下晃过，晃得管家一阵心猿意马。“尊贵的公主殿下，妾身是否有这个荣幸，邀您一叙呢？”少女并不懂得女人欣赏的美丽，她歪着小脑袋，天真可爱地询问：“有辣咖喱吗？”折尾夫人柔软地手牵起少女同样柔软的手，温柔地回答：“有的，妾身会让小公主满意的。”年轻英俊的管家便在赌客与使者艳羡的目光之中，踏上三楼的阶梯，走进折尾夫人的房间，成为折尾夫人入幕之宾，裙下之臣。折尾夫人很喜欢少女，她带着少女出入赌场，将少女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少女也证明了折尾夫人的选择没有错，她有着逆天的运气，纸牌是她掌中的玩物。“公主，我为你生个妹妹如何？”折尾夫人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笑吟吟地询问怀中的少女。少女柔软的小手附在女人的小腹之上，板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不要妹妹，要弟弟。”折尾夫人嘴角的笑便僵住，瞳孔中染上绯色，她手掌摩挲着少女的纤细的脖子，眼中无笑，淡淡询问：“公主也不喜欢女孩吗？”少女将耳朵贴上女人的小腹，仿佛这样就可以听见未降生孩童的心跳，“女孩子太辛苦了，我舍不得妹妹吃苦。”少女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女人染上绯色的眼睛，“我希望妹妹降生在没有恶鬼的世界，有爱她爸爸妈妈，有温暖的房子，有热乎乎的饭菜，如果还能上学那就更好了。”“那我们便不要妹妹了，让妹妹降生在和平时代。”折尾夫人紧紧抱住年幼的少女，将复杂的目光掩藏在无人知晓的地下室之中。医生和警察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无数男人的骸骨重新暴露在世人眼前，向世人诉说他们的不甘与怨恨。往日喧闹的赌场此时寂静得可怕，折尾夫人依着三楼的栏杆，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笑吟吟地俯视着警察中的白大褂，“我的爱人，穿白大褂的你也是如此英俊迷人。”医生同样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美丽的夫人，你的风采依旧。”折尾夫人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后松手，酒杯便落到一楼，摔得粉身碎骨，于此同时，女人的话语也使医生的心脏如酒杯般猛然揪紧。“忠诚的管家先生，你可要抓紧时间，沉睡的公主殿下还在等着你的营救呢。”剧烈的爆炸声中，女人歇斯底里的笑声是最后的挽歌，她抚摸着平坦的肚子，走入火焰之中，与这所赌场一同毁灭。折尾夫人被丈夫背叛，还未出世的孩子死于丈夫之手，她在亲手复仇之后，便认为死去的孩子还在她的腹中，只是缺乏营养无法降生，那些男人便是她为孩子准备的养料。折尾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疯还是假疯，但她可以肯定，名为森不律的小少年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没有拆穿小少年呢？因为太温暖了啊，那个孩子如天空般包容的蓝色眼睛，是她这种污秽之人无法拥有的纯洁。我的小公主，对不起，要你陪我一同死去了。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该有多好…我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喜欢、非常喜欢你的…医生在火焰之中寻找到那抹耀眼的红色，燃烧的残骸阻挡了医生的逃生之路，医生用手术刀划开少年的肌肤，让疼痛唤醒沉睡的少年，而后将清醒的少年扔出火海。少年澄澈的蓝眸注视着火中的医生，医生阴沉的红眸注视着柔弱的少年，谁也不知道医生为何会来救少年，医生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救救他…无论是谁都好…救救我的林太郎…」「唤吾之名…」「你是谁？」「汝知晓…吾之名…刻于汝灵魂之上…吾名为…」“天衣无缝！”少年手持一本无名黑色书籍，眼中有光，赤色流光在少年眼底缓缓浮动。半透明的赤色空间粒子欢快滚动，滚到医生脚下，空间粒子手拉手构建成绝对安全的赤色空间，牢牢护住医生与少年。待一切结束之时，黑色书籍渐渐消散，重新融入少年体内。灰头土脸的医生狼狈至极，环视四周，时间似乎静止，仿佛刚才的爆炸与火焰都是梦境的产物。医生神色复杂，在烈火的残骸之中，抱着力竭晕倒的少年回家。-----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无责任小剧场　————关于小不律对森鸥外的称呼。相遇时——小不律：父亲。森鸥外：别叫我父亲，我没你那么大的儿子。现在——森鸥外：不律乖，叫爸爸。小不律：林太郎。森鸥外：叫父亲也行，不律乖，叫父亲。小不律：林太郎。森鸥外：爸爸和父亲，你必须选择一个。小不律：林太郎。森鸥外：呜呜呜，我就想听声奶声奶气的父亲，怎么就那么难呢……小不律：哼，糟糕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