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鹿岛纯的世界很单纯, 刚刚诞生的意识让他没有更多的想法，所谓的未来和理想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让诗穗活下来，如何让自己活下去。于是鹿岛纯抢夺了石崎真生的游戏系统, 在系统重启后随机成为玩家寒川简, 他做的大胆又细致，成功的瞒天过海，将自己融入游戏中隐藏着，直到两年后才被发现。而现在寒川简面对着比鹿岛纯更可怕的情况。他是最终反派, 最终反派会让世界的犯罪率不断增加，鹿岛诗穗是鹿岛纯的女儿，所以鹿岛诗穗会被牵连着, 在这个世界上处于一种艰难生存的环境，鹿岛纯的时间不够，他也没办法想更多，所以他决然选了这种方式, 却让事情变得更坏。寒川简如果活着，哪怕自己不暴露, 鹿岛诗穗也会因为飙升的犯罪率陷入危难中，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难以处理的事情。寒川简想：该怎么办呢？哪怕是他选择去死, 没有父亲的诗穗未来会如何？她依旧会因为父亲是个犯人遭遇到很多不公正的事情，就像是孤儿院老师说的那样，这个社会上对犯人的孩子带着偏见, 这并不是社会的问题，而是为了给犯人增加无形的责罚。只要是犯人就会被排斥，连亲属都会被牵连。除非诗穗不是鹿岛纯的女儿。寒川简坐在床边看着诗穗, 诗穗没有睡着, 他看到了寒川简胳膊上的伤口, 她小心翼翼拉着寒川简的手指。“寒川叔叔。”诗穗问：“疼吗？”“我不疼。”寒川简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诗穗呢？还在呼吸困难吗？”“我没事了。”诗穗认真的说：“我感觉现在很好，但是，我知道寒川叔叔一定很疼。”“是吗？”寒川简笑了笑，“没事的，医生给了叔叔止疼药，吃了药后叔叔就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可是诗穗没有吃止疼药。”诗穗伸出自己的手给寒川简看，在她稚嫩的手指上有一块疤痕，“诗穗在家里看到了好可怕的火，想要逃出去却怎么都逃不出去，房门变成了可怕的恶魔，诗穗的手指烧伤了，好疼啊。”“医生为什么没有给诗穗止疼药？”寒川简听着诗穗天真的疑问，看着她手指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最擅长应付小孩子的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如果诗穗不是鹿岛纯的女儿，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这样陷入最危险的沼泽里。“叔叔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诗穗比叔叔坚强。”寒川简最终还是笑着这样说：“很晚了，诗穗快睡觉吧，叔叔在这里守着诗穗。”诗穗摇摇头，“叔叔也睡觉吧。”“感觉叔叔好累的样子。”“好。”寒川简点头，“但是叔叔担心诗穗，所以想看着诗穗睡着，等诗穗睡着后叔叔就会去睡觉好不好？”诗穗认真点头，“好。”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认真的让自己睡着。她真的很乖，乖到让寒川简感觉连呼吸都困难。十分钟后，诗穗真的睡着了，她本身没有烧伤，只是吸入少量一氧化碳，寒川简坐在旁边没有起身，他认真的看着诗穗的眉眼，此时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警察，摸出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个来电和短信。担心会吵到睡着的诗穗，寒川简走出病房，在窗口将打来电话次数最多的高木涉打回去。“哇，终于联系上了。”对面迅速接电话，只是背景音非常的杂乱。寒川简应了声，“有事？”“你现在在哪里？”“医院。”“医院？”高木涉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才开口，“在医院干什么？”“你知道今天发生了多少案子吗？现在警察局人手不足，而且案件还在持续爆发中，我已经跑的虚脱了，你不会因为什么案件被牵连送到医院去了吧？刚才联系不上你目暮警官着急死了。”寒川简看着窗外的夜色，“诗穗的小学被蓄意放火。”“咦？”高木涉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是下午的小学纵火案是吧，我记得犯人被当场抓获了，你没事吧？诗穗呢？她怎么样？”“诗穗吸入一氧化碳在医院住院，我被烧伤了胳膊，在守着她。”寒川简叹口气，“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犯罪事件？”高木涉也不理解，“大多数都是积攒了相当长时间的不满，然后一怒之下下手，犯人们大多都是说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杀了死者，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是自首的。”都有作案动机，都有长时间的不满，都因为被一时刺激失去理智动手，事后隐藏或者是后悔自首。但是这也太多太巧合了。连目暮警官这种老刑警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刑警就这么些，甚至到了需要一个刑警跑一个位置的地步。“需要我现在赶回去吗？诗穗睡着了，忙过这一阵在诗穗醒来前回来就好。”寒川简这样问。“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你不是也受伤了吗？我会去和目暮警官说一声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帮你请两天假。”高木涉说着，“而且我也不好让诗穗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小姑娘遇到纵火案已经很害怕了。”“针对小学未成年孩童纵火，犯人估计会被从重处罚。”“好，麻烦你了。”寒川简道谢。“那么我继续办案了，明天再联系。”说完高木涉直接挂断电话，看上去是真的很忙了。微微叹了口气，寒川简在病房门口看了诗穗一眼，女孩子戴着氧气罩睡着，但她睡得并不安稳，看上去像是在做噩梦，一边睡一边小声说着梦话，寒川简仔细听了听，也只是听到了‘火’和‘爸爸’的音节。这估计会成为诗穗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寒川简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如果可以，寒川简也想成为一个负责的父亲。刺啦一声，寒川简猛的抬起头来，系统的蓝色光屏出现在空中，无数数字乱码不断的闪现，破碎的符号在上面转动，很快这些字迹在蓝色光屏上形成一句话。【你想救她吗？】这不像是系统，更不像是游戏系统的公告提醒。寒川简看向周围，但很遗憾，他附近并没有玩家，他没办法确定其他玩家的游戏系统是什么样子。【你想让她远离‘鹿岛诗穗’的人生吗？】“什么？”寒川简看着字迹，“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做到。】“你是谁？”【世界。】仿佛是担心寒川简看不懂，很快字迹再次重组，变成了【这个世界】。寒川简看了一眼，他走到没有监控的洗手间，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寒川简才重新看向自己的光屏。在沉默了大概五秒钟之后他才开口，“你就是设定我是游戏最终反派的人？”【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什么意思？”【寒川简，“天灾”。】【不同世界会有相撞的风险，相撞的世界会出现交集，并诞生名为“天灾”的物质，部分世界会因为相撞出现灾害，灾害因世界而异，但是“天灾”出现意味着世界将要走向毁灭。】【“天灾”的标志就是你，你就是“天灾”。】【想要避免世界被毁灭，有且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遏制“天灾”的诞生。】【这便是游戏会出现，你会出现的原因。】寒川简沉默的看着荧幕，他发现自己越发的……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而他是真实的“天灾”，玩家进入游戏只不过是为了消灭他，为了清除“天灾”。他是世界的敌人。“哈？”【我可以救他。】“你准备怎么救？”寒川简开口。【条件是消灭天灾。】系统补充。寒川简没有继续开口说话，系统也不再继续往外出现新的话语。因为他们双方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只是一场谈判，是世界意识和“天灾”的谈判，“天灾”灭亡，那世界意识便会保住鹿岛诗穗，这场谈判相当不公平，但却恰好拿捏到了寒川简现在的软肋。他唯一亏欠的孩子鹿岛诗穗。“你能做到？”【鹿岛诗穗，鹿岛纯之女。】【在创立游戏时无意卷入的女童，在原设定中鹿岛纯并没有女儿，鹿岛诗穗本是孤儿，父母双亡。】【“天灾”消灭后，我会删除关于鹿岛纯的所有档案数据，鹿岛诗穗会回归原先的生活。】“删除档案？”寒川简小声呢喃，“你的意思是说……”【鹿岛诗穗不再是鹿岛纯的女儿，鹿岛纯从未出现，是“天灾”出现前的完美世界。】寒川简明白了它的意思。这和删号是一样的道理吧？但是被删号之后，世界会恢复原先的模样，诗穗再也不会有鹿岛纯这样的父亲，哪怕是孤儿也不会被那么针对，世界也不会被毁灭，她会健康的成长、长大，成为一个大人。……好像，是不亏的买卖。【主线任务发布。】【主线任务一：完美结束游戏《侦探X?爆炸》。】【主线任务二：消灭“天灾”。】【主线任务三：清除“天灾”数据。】【请玩家按照任务顺序有序进行。】寒川简走出洗手间，他站在病房门口认真的最后看了一眼睡着的诗穗，他转身离开，值班医生看到了他，外面天色已经很晚，医生并不想让他离开，还告诉他诗穗不能没人守着。在告诉他自己是警察，警局现在人手稀缺没有办法的时候，医生还是无奈放行了。第二天，诗穗睁开眼睛，她从**坐起来，病房里已经亮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试图在隔壁陪**发现寒川简的身影。但是没有。病**的被褥还是昨天的模样，诗穗忍不住从病**下来，她摘掉鼻子上的氧气罩，在确定寒川简不在的时候便往外跑，正好来查房的医生撞到了她，医生连忙拉住她的手。“诗穗你要去哪里？”“寒川叔叔！”诗穗喊着，“寒川叔叔呢？他说会一直陪着我，寒川叔叔去了哪里？！”“寒川叔叔是警察，所以回去处理案子了，但是他离开的时候和我保证一定会在今天回来。”医生连忙安抚情绪崩溃的诗穗，“我们在这里等寒川叔叔回来好不好？”“不，我要寒川叔叔。”诗穗开始哭，“我要寒川叔叔陪着我。”在鹿岛诗穗的心中，她早已悄悄的把寒川简当做了爸爸，他和纯爸爸一样，会在那样可怕的火焰中冲进去找她，会将她带出那么可怕的地方。所以，所以……“寒川叔叔说不会离开，寒川叔叔和我约定过，绝对不会说谎。”鹿岛诗穗哭着，“他是不是特别疼，疼到没办法来看诗穗。”“抱歉，诗穗不应该睡着。”“这怎么会是诗穗的错呢？”医生连忙安慰诗穗，“我现在帮你给寒川叔叔打电话好不好？”还没等医生播出电话，就有个人在他身后开口，“别打了。”医生愣住，转头的时候他便看到了两个警察站在后面。目暮十三和高木涉对视一眼。他们是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来看寒川和诗穗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寒川简以‘警局需要帮忙’的理由离开医院，但是寒川简却根本就没有去警局。“高木叔叔。”诗穗哭着跑过去抓住高木涉的手指，“寒川叔叔是不是不要我了。”“怎么会呢？”高木涉连忙把她抱起来，“寒川叔叔真的很忙，他有100个罪犯排队等着抓，这样，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诗穗还在哭着，“他说永远都不会骗诗穗。”“他一定没有骗你。”高木涉还在安慰小朋友，接着求救一般看向目暮十三。目暮十三叹口气，他伸手抱过诗穗，“只要寒川不扔掉手机，我们就可以定位到寒川的位置，每个警察都会有这种定位装置，所以，我们去找他问清楚好不好。”“我也相信，他绝对不会抛下你，毕竟……”毕竟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寒川简是多么爱这个女孩。……游戏发言人正在焦头烂额的写发言稿，写着写着他就听到了提示。在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主线任务提示，他差点直接跳起来。“BOSS！主线任务发布了！”“我知道。”BOSS抱着猫惬意的开口，“世界意识还是世界意识，它总是可以找到方法。”游戏发言人看着主线任务，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不对，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主线任务发现者是寒川简，也就是说：这个主线任务是发布给“天灾”本人的，他睁大了眼睛。“这是？”游戏发言人揉揉眼睛，““天灾”领取了任务？他要把自己清理出这个世界？！”“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呢？”BOSS笑眯眯的说：“毕竟现在的“天灾”和以前的“天灾”不同，现在的“天灾”可是有自我意识有感情的，所以前两个世界的清除才会出现问题。”“可是，可是……”游戏发言人用力皱眉，片刻后他才像是想明白一样开口，“为了那个虚假的女儿？”但游戏发言人依旧不理解。鹿岛诗穗虽然在游戏设定中是鹿岛纯的女儿，但实际上“天灾”不会有女儿，这只不过是在《侦探X2?爆炸》游戏里的设定失误，导致最终反派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女儿。他又开始回想游戏发布以来的所有事情，他发现虽然没有主线剧情，但寒川简确实和鹿岛诗穗关系紧密。与其说这是游戏，不如说这是世界意识在刺激寒川简，让他回想起自己是鹿岛纯，让他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女儿。“世界意识，让寒川简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策略而已，因为寒川简不受操控，还在本世界里隐藏两年，也很难去设定新的背景剧情，所以才会出现空洞的主线，有时候，感情才是操纵一个人的最好方法。”BOSS抚摸着橘猫，“你甚至可以猜一下：鹿岛诗穗遭受到的恶意有多少是世界意识安排好的。”游戏发言人有些失语，片刻后才开口，“这是不是有点……”“不像是世界意识会干的事情？”BOSS摇摇头，“你错了。”““天灾”是征兆，是出现后会让世界走向灭亡的超级病毒，没有哪个世界意识会喜欢他，只要能把他清除，世界意识可以用任何手段。”游戏发言人沉默了片刻，“结局是：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吗？”“不，或许会有玩家看到哦。”BOSS逗弄着怀中的橘猫，“因为玩家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嘛，他们不会因为寒川简被清除数据所以遗忘。”“哦对，那个世界还有一个石崎真生，再哭他也回不去了，他可能是那个世界里唯一一个还记得的人哦。”BOSS顺好猫毛，在最后感叹了一句。“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