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研究所的风波对蓝星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估计没个几年不会彻底平静下来，研究所的瓦解也需要其他相互制约的部门重新顶上，继续原本各个链条的正常发展。沈遥川倒是没再掺合进去, 而是直接当了个甩手掌柜，随意找了个借口.交给军方和两族皇室处理去了, 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想要避开这件事情也很合理。蓝星的百姓也对沈遥川十分愧疚，守护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英雄竟然被研究所那样黑暗的地方折磨了那么多年, 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沈遥川倒是渐渐走出来了。也许是因为小鱼的那句“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哥哥”拉了他一把, 将他拉出了自我意识的混沌。他总想着倘若他这个怪物没有出生……父母是不是就不会遇害了？他们不会让研究所有机会在他们体内动手脚，凭他们的实力肯定也能将研究所的秘密公之于众。他不断在内心否定自己, 贬低自己，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种错误。可父母也曾在留给他的信中写过，说刚出生时的他很棒, 被人抱在怀里完全不会哭闹, 还说他以后肯定会是名厉害的精神力者, 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他从黑暗中出生，却带着光明而来。他承载着父母的期望,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蓝星的统一, 而他——代替他们继续守护着这颗星球。他们肯定是开心的。他不再自我怀疑。他向来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发生了的事既然已经没办法再改变, 那便只能努力将情况稳至最好。只是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没办法做到像机器那样完美, 也做不到事事都能理智应对，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这让他感觉这具身体正在慢慢被注入灵魂, 炙热滚烫的灵魂。他正在慢慢学会某种名叫“爱”的行为。不仅仅是对在意的人的爱, 也是对生活的爱。就是小叔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十分关心他的情绪状态，发现他自己调节好了之后总算松了口气，顺带着话锋一转，与他商量起了鲛族皇位的事儿。沈遥川知道小叔的意思。小叔这人闲云野鹤惯了，一口毒舌十分出名，他是不愿被皇位所束缚的，代理了鲛皇这么多年，他也憋屈了这么多年，都不敢在论坛回帖了。他是希望能将皇位顺理成章继承给沈遥川的，毕竟沈遥川是他父亲唯一的孩子，还是蓝星唯一的SSS级输出类精神力，不管出于哪种角度，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下任鲛皇。之前因为他受伤的事，小叔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皇位继承的事，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的精神力正在被小鱼治愈，他也彻底走了出来。小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沈遥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囫囵敷衍过去了。包括自家崽崽的人鱼身份……他都需要再仔细考量考量。--落了清闲之后，沈遥川每天都在家陪着棠鲤，陪他进入游戏仓内吃喝玩乐，陪他在家上网课。沈遥川还给棠鲤在游戏里面换了一个新的角色身份，种族和样貌全都改变，还生出了双.腿，带着他在陆地上面走了好久，棠鲤又蹦又跳的，开心得不行，每天都缠着沈遥川进游戏里面玩儿。只是沈遥川怕他鱼尾巴还在发育，依赖上双.腿走路的感觉并不好，便不经常让他切换拥有双.腿的角色，棠鲤虽然有些郁闷，但也只能憋在心里。他知道，他能陪伴沈遥川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更乖一些，沈遥川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一天吃饭的时候，棠鲤突然开口：“哥哥，季念的爸爸能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吗？”沈遥川闻言吃饭的动作微顿。研究所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季念的父母也被记在了死亡名单上面，只是名单还未公布，还需要继续核实并整理，估计最早也得等到过年左右才能完成。他一直没忘记季念的生日，也没忘记自家崽崽的托付，只是他还没想到一个好的答复。如今自家崽崽突然问起……沈遥川组织着语句正想开口，便见腮帮子鼓鼓的崽子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他爸爸来不了的话，我们能不能找一个假爸爸呀？”这话倒是让沈遥川彻底愣住了。假爸爸？棠鲤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继续解释道：“路鹿老师说善意的谎言有的时候也是很有必要的。”这句话他最近陪崽子上网课的时候确实听路鹿说过，源于一篇童话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一个盲人姑娘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的故事，自家崽崽听得十分认真，没想到举一反三到季念这件事儿上了。“那要怎么给季念找个假爸爸呢？”沈遥川继续问。找个假爸爸不难，毕竟季念虽然比糖糖年纪要大一些，也更成熟懂事一些，但说到底还是只崽子，骗起来难度不是很大，实在不行录一段假视频会更容易一些，也不容易暴露。他就是很想知道自家崽崽能想出个什么法子来。棠鲤眼睛亮亮的：“游戏呀。”沈遥川当即明白过来自家崽崽的意思。前几天又在游戏里撞见一对“太子殿下带崽崽”后，他尝试给自己和崽崽导入了新的一组游戏里面其他种族的建模，脸也与他们原来的完全不一样了，小鱼也知道了游戏能够“易容”的事儿，新鲜了好久。自家崽崽……还真是聪明。在游戏里庆生，倒也是个不错的计划。“好，交给哥哥。”--终于，月底。季念的生日如约而至。棠鲤被沈遥川带着来到幼儿园，打着送生日礼物的旗号将季念接去了租下的这个世界的“网咖”，带着他一起进入了游戏。与此同时，路鹿和班上其他崽崽也偷偷跟着来到了“网咖”，准备给季念一个惊喜。毕竟他们人不少，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游戏仓，游戏仓体积不小，就算沈遥川不心疼钱按照人数买下对应数量的游戏仓，别墅也装不下那么多的游戏仓。就只有“网咖”相对来说比较方便了。沈遥川早就提前录入了每个人所对应的数据，并将他们带到了自己与棠鲤买下的游戏内的“家”中。当然——季念除外。季念被丢在了登入界面，与接引猫猫水母NPC大眼瞪小眼，除此之外，棠鲤也呆在这儿陪着他，怕他一个人害怕。他们早就商量过了，其他人先进入游戏准备，五分钟后由棠鲤带着季念过去，给他一个惊喜。有些意外的是沈遥川在院子门口见到了阮琛和许齐遇。见到他们过来，“许齐遇”赶忙朝他们挥了挥手，语气却与阮琛一模一样：“快给我们开个权限，等好久了。”游戏内的家园是可以锁定的，没有权限的玩家就只能呆在家园入口处，没办法进去。阮眠见状直接扑进“阮琛”怀中：“舅舅！你怎么在这！”阮琛模样的许齐遇一愣，有些不太自在地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粉色尾巴小鱼，没有解释什么。沈遥川自然发现了不对劲，也不知道这俩人在玩儿什么“情.趣”，竟然使用了对方的建模和声音。许齐遇模样的阮琛解释道：“刚好放小假，这不是寻思着能在游戏里和你们见一面吗，就过来了，正好过个生日。”沈遥川将这个计划告诉过阮琛，毕竟扮演季念父亲的人还是阮琛联系上的。他在选择扮演季念父亲的人身上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去找季念父亲的关门弟子。毕竟季念父亲是蓝星赫赫有名的机械师，有个关门弟子也很正常，只是季念父亲话不多，对待徒弟也是传授完经验技巧便让他自己琢磨去了，自从季念父亲发现他母亲的事以及季念破壳之后，他不想连累太多的人，关门弟子便被他给出师了。沈遥川之前调查季念父亲的时候还找过那个关门弟子，性格不错，就是人经常辗转于外星研究材料，几乎不怎么在蓝星落脚，还是同在外星的阮琛帮忙联系上的。关门弟子对季念父亲——他的师父十分敬重，在得知他消失之后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毕竟他跟在师父身边很多年了，太清楚他的性子了，说不定就是找了个什么地方工作去了，毕竟以前他跟在师父身边的时候他就经常消失，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师父与师娘在一起之后他还经常跟在他们身后，师娘待他也很不错，师娘去世的时候他难过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父才好。后来他就被师父给出师了，他也不敢再留在师父身边打扰他，便乖乖收拾收拾出师“自立门户”去了。这些年他一直辗转于外星，直到季念被“校园暴力”的事情被曝光他才意识到不对劲，也很后悔没有关注到师父唯一的孩子。“关门弟子”这个称号也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毕竟他师父怕麻烦，收了他一个之后就懒得再收了，他也成了他唯一一个徒弟，可不是关门弟子么。沈遥川再次找到他说明缘由后，关门弟子沉默了好久，他自然关注了最近研究所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师父师娘真的死在了研究所的手里。沈遥川看出了他的气愤、悔恨与难过，但他还是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答应了沈遥川的请求，他确实可能是整个蓝星最了解师父的人了，也只有他才可能扮演好师父的角色。只是在师父的一系列数据被导入之后，他还是止不住地心底难受。但毕竟季念是师父师娘唯一的孩子，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心底的情绪，打起了精神，模仿起记忆中师父的样子，渐渐进入状态。师父肯定很希望能够陪着季念一起过生日吧，毕竟他那个人看起来木木的，实则特别温柔，从他对待师娘就能够看得出来。季念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他，只是他一抱季念就哭，师父又毫不客气地将他给赶走了，连他的红包都没有收。现在想来，师父大抵是怕自己也受到牵连被研究所盯上，才会那样做的。……棠鲤盯着时间，五分钟一到便牵起季念的手，神神秘秘道：“我们出发吧。”季念疑惑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什么，被他牵着靠近那只每句话结尾都要带个“喵”字的猫猫水母。“确认进入游戏。”眼前瞬间被一片柔和的白光包裹，季念下意识闭上眼睛。他很期待糖糖送给他的礼物。也很期待这次生日。只是也有些小失落，他从早上等到中午，也没能等到爸爸发送过来的生日祝福，还有半天的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不奢求爸爸能陪他过生日，他就是想要一句生日祝福而已。在游戏等待界面的时候棠鲤就已经和季念说过游戏里的一些注意事项了，刚进入游戏棠鲤便给季念也套了一个悬浮buff，带着他一同朝家园里面飞去。“咪呜。”顶着“橘子”ID的浅橘色猫猫水母宠物正团在家园院子内的窝窝上面晒太阳，见有人进入，便冲着他们的方向软叫了一声，小尾巴惬意地晃了晃。季念知道这里是棠鲤和他哥哥在游戏里建造的家园，也很新奇，甚至很想自己也能在游戏里拥有一个家园，爸爸能通过游戏仓偶尔在游戏里面与自己见一面就好了。开了门，屋内黑漆漆的，黑得不像是在白天，尤其在棠鲤将门给重新关上之后，几乎看不清屋内的状况。突然，“啪”的一声，屋子中央亮起了一个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漂亮的缎带闪粉落了他一身，生日快乐歌的旋律也在耳畔响起。棠鲤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牵着他的手，飞入人群当中。他下意识扫了一圈人群，很快便借着微弱的暖黄烛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季念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眶却瞬间红了，小尾巴微微卷起，心底就跟装了两只蟋蟀似的，跳个不停。直到男人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几乎一眨眼的时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季念才紧张地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瞬间便滚落了下来。只见他习惯性地折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袖子，俯身将他抱进手心。“生日快乐，工作忙，近些年都回不了蓝星，你乖。”男人还是印象中的那样惜字如金，能用几个字一笔带过的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地解释太多。“爸爸。”季念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没想到糖糖给他准备的礼物竟然是这个……糖糖虽然在班上年纪最小，但却是与他最投机的。温暖的手掌落到他的头顶，手上还带着熟悉的茧子。爸爸总是寡言少语，但从他的一些小动作和眼神里他能够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他好喜欢这个生日礼物。……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棠鲤心情愉悦地飞到沈遥川的肩上坐下。他知道自己和沈遥川编造的这场谎言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且不说谎言就是谎言，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对被欺骗的那个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还……很容易会被拆穿，就算他们有意瞒着季念，凭借着季念的智商，肯定过不了几年就会察觉出端倪。但这世间哪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正确的，他只是不忍心季念小小年纪就要面对那样残酷的事实罢了。关门弟子已经决定回到蓝星安定下来，并拿到季念的抚养权，他相信他肯定会将季念照顾好，就算以后季念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也能更好地面对了。“在想什么？”许齐遇模样的阮琛突然开口。棠鲤还以为被询问对象是自己，小尾巴下意识微微翘起，旋即发现许齐遇模样的阮琛的目光落在了沈遥川脸上，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棠鲤也注意到了沈遥川的微微出神，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便将小尾巴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沈遥川肯定也很希望父母能陪他过一次生日吧……谁料沈遥川却道：“在想明年糖糖生日给他一个什么惊喜好。”棠鲤小尾巴瞬间僵住。他越来越听不得沈遥川口中蹦出有关于“他”以后的话了。沈遥川正在规划着有他参与的未来。可他……却在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