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淤青很疼,可任川拒绝上药,不为什么。有时候疼确实有用,他得记住这股痛,避免自己安然睡去,万一,万一就起不来了怎么办?他不能死。任川又一遍告诫自己。霍戬做的混蛋事太多,任川不清楚,在他看不见的泥潭里,到底还埋着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霍戬说过不会让任家好过,那么就绝不可能只是破产那么简单,例子就在眼前,不是吗?他是被坚固城堡保护的王子,所以城堡坍塌了,王子也会被埋葬,但他还能爬出来,他总得找到原因吧?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初秋的夜晚很冷,任川裹紧了被子,翻身是疼的,呼吸也是疼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无不是一场酷刑,全身心都在叫嚣,血液沸腾,却又被寒气压了回去。从霍戬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一遍遍萦绕耳边,它们像被雾霾困住,始终走不出去,一遍遍打扰着不堪一击的青年。霍戬骂他卑劣,骂他是灾星,如果不是他当时非要闹着结婚,霍戬也就不会一气之下拉任家下水,那么任家二小姐也不会出国,更不会死。任川蜷着身体,一遍遍思考这些超负荷的问题。是他的错吗?人人都说他高高在上,娇贵不可一世,可他在任家,除了姐姐哥哥,就再没人会疼他,他们也常常骂他灾星,因为他一出生任家就开始落魄,后来一嫁出去又得罪了人,这不是祸害是什么?连父母都厌恶的废物,只因为长姐而活得太干净。太纯粹的东西失去了保护套,总是变得特别肮脏,白色染上污垢是洗不掉的,他早就变脏了。任川迷迷糊糊睡了很久,醒来时天还是黑的,一墙上的看钟,原来时间都轮了一遭。他摸了摸阵阵闷痛的额头,不小心碰到某处伤疤,疼得嘶了一声。病房门口被人敲响,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小护士端着碗粥进来的,应该是来了几回,好不容易看到青年醒了,语调染上了一丝安心。“你终于醒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身上肯定还疼,小心点,就在**吃吧。”小姑娘看着和她年纪相仿,估摸着刚工作不久,没尝遍世间百态,看到他浑身伤还竟红了眼眶,自己也跟着疼了几分。面对突如其来的慰藉,任川除了无措更多的还是忌惮,他已经把自己半封闭起来,对于外界的好意,戒备总比动心来的快。这样当然是不好的,那他又有什么办法?霍戬对他身边的人充满了敌意和警备,他这么做,只是想保护自己,保护无辜的人。任川明白,门外一定有霍戬的人。任川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角,声音轻轻的:“谢谢你,放在桌子上吧,我等会儿再吃。”小护士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他刻意疏离的态度,又联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安慰了任川几句,又放了瓶水,随后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