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红灯依旧亮堂,里面的人生死垂危,霍戬骗得了自己,骗不了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咔哒。门开了,一名护士拿着几张纸走了出来,神情慌张寻找着谁。霍戬看向那几张纸,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如同骨鳗在喉,扎得他生疼。“任川的家属在哪?”“是我。”霍戬站起身忙问:“他怎么样了?”周护士将纸塞到他手里,着急道:“病人大出血,左腿软组织挫伤严重,神经几乎全部坏死,截肢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先生请您签字吧。”“什么?”霍戬仿佛以为眼前的人在骗他,眉头蹙得几乎拧在一块。“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先生您还是赶紧签字吧,病人还在抢救。”霍戬看了眼手中的笔,机械般抬起手,笔尖即将触到纸时微怔,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画面,关于任川的。他在阳光下小跑,在各家族宴会上翩翩起舞,在家中厨房忙碌,像一副极长的卷轴,一闪即逝。周护士见他愣在原地,一边担心手术室里的任川,一边劝道:“先生这种情况下保全性命才是关键!”霍戬猛的回神,又瞧了眼手术同意书,最终签了字。周护士几乎是掐着他抬笔的一瞬间冲进了抢救室,瓷白色门再次禁闭。这扇门关上的不止是病人与家属,绝大多数时间,它是生死门,进与出都承载着太多人的悲喜,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悲痛昏厥。似有水泥灌进脑海中,此时此刻霍戬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托人将他带回家,这么就出了车祸。车祸现场还是与霍家相反的一条路口。直觉告诉他其中定有蹊跷。霍戬拨通了秘书的电话。一阵忙音。“去查查小伞那辆新车的行车记录仪,还有南桥路十字路口的监控,车祸原因明晚必须给我找出来。”他没给对面喘息的机会,烦躁地挂了电话,怎么也压不下这股火气。再次看向手术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原因,焦躁不安抓了把头发,啧了一声便转头离开了。绕过长廊,霍戬来到了一间VIP病房门口。透过门窗,霍戬看到了躺在病**的林涵伞,林涵伞脸色苍白,漂亮的唇瓣毫无血色,一双眼紧闭着,像沉睡已久的病人,惹人怜惜。霍戬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柔,方才的烦躁似乎在见到林涵伞的那一刻起便被压了下去。其实也算不得很糟糕,至少,至少小伞没什么事不是吗?霍戬这么想着,心情宽慰了不少。对啊,他担心那家伙干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腿没了也好,这样的话他就再也不会想要逃跑了,就算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从今天起他将获得一个全新的娃娃,他不会逃跑,不会离开自己,会安安静静躺在**,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取悦自己,等到玩腻了的那一天,就作为交易将他送出去,这样一想,似乎没什么不好的。任川只要活着就好了,至于残缺不全什么的,又有什么问题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影响不到他的身价。任川作为霍戬的玩伴,常年被霍戬带上宴会酒局,在圈内可是被不少人觊觎了许久,其中不乏一些有特殊爱好的人,他们不同常人,更深爱残破的美人,楚楚可怜激起人的保护欲,又令人想继续破坏,让他露出更为恐慌的神色,他们称之为刺激。任川足够漂亮,所以就算是残废了也无所谓,能起到价值就好。一想到这里,霍戬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任川醒来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医院的另一边。任川捡回一条命,成功活着下了手术台,周护士将他退出抢救室,张望着寻找家属,然而并没有看到刚刚的男人,她微微皱眉,推着任川走了。洁白被子下是空****的半截,青年左眼皮创伤严重,缠绕了厚厚的纱布,只露出小半张惨白的脸,纤瘦的身子藏在柔软中更显单薄,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连这不怎么厚的被子都能将他压死一般。任川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周护士找不到家属,最后只能去前台处寻找资料,一名前台的小护士问找什么,她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浓厚的不满:“刚刚送进来那年轻人,家属不知道去哪儿了,都伤成这样了这心可真是够大的。”“哎!这我认识,之前住过好多次,我记得有个男人留过电话,说下次再遇见这家伙就打给他,你等等,我给你找找。”小护士还真找到了一串号码。周护士打通了电话,一边训斥着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一边叮嘱他马上去办理住院以及缴费。男人沉默着受训,只在挂断时淡淡应了声“嗯”。人很快就来了,只不过不是刚刚抢救室前那个男人。周护士看着眼前的人,感觉他有点眼熟,但医院每天人来人往的,今天印象深刻的人说不定明天就淡忘了,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男人礼貌性笑了笑,问道:“我是任川的朋友,病人现在怎么了。”周护士见他不是刚刚那个人,似乎也不知情,就交代了具体情况,又安慰了他几句就忙去了。男人忙上忙下,缴完费才得空喘口气。他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静静端详着里面躺着病**的青年,青年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呼吸机盖住些许容貌,他却还是认出了躺在**的人就是任川。明明不久前还陪着自己的,明明才说过再见的,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他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重逢,他的小家伙应该是健康快乐的。就差一点……男人拳头捏的死紧,骨节泛白,他愤恨地砸向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好像有湿润的东西划过脸颊,啪嗒砸到了白色瓷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