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玖今晚没回来,任川一个人在屋内有些睡不着,这是来到垂暮之后第一个亦玖不再的晚上,环境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他抱着被子睡不着,干脆爬到窗前看起雪。京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的,一连就是个把月,总是没完。白雪下掩盖着灯红酒绿的世界,是魔窟,也是欢乐场。对他来说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想继续待下去。同一时间,霍家。霍戬抽着烟,面色平静。掀开眼皮,男人眼底藏着大片的红血丝,一双鹰眼早就失去了锐利,只剩下满目怒意。很安静的盛怒,仿佛爆炸前的倒计时,只瞧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烟雾从男人薄凉的唇瓣吐出,用时不多一根烟便消耗殆尽,一旁的水晶玻璃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很显然霍戬已经窝在办公室很长一段时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从那小家伙偷跑后,霍戬便沉浸于这种荒谬的状态。霍戬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的这一步,好像一切都没按照他所预想的路走,无论是人还是事。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想要见到任川的欲望越来越强烈。霍戬确信自己对任川不抱有任何感情,也绝不可能会对任川动心,可线下失去了这家伙,他却由内而外感到不痛快。乖巧的家犬突然消失了,这一点霍戬怎么也想不明白,尤其是任川躲过了他的追查,一直到现在也没露面,这说明什么?无非就是说明他有接济的人,且势力不小,不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藏起来。太狡猾了,太会玩了。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才有趣,只要人没死,早晚会漏出马脚的,既然任川怎么喜欢玩,他便陪一陪又何妨?小情绪耍完不就可以回家了。霍戬猛地吸了口烟,强烈灼烧感在肺部横冲直撞,他仿佛回到了任川走丢的那一晚,失去重心的诡异刺痛爬满全身,在胸腔内脏堆积,星星点点燃起来,轰的一下炸开,最后什么都没了。和当年第一次见任川时同样的心情,那时他认出了任川,几乎恶心得要吐。霍戬早就发誓了会让他不得好死,一切的一切都应该从自己这里开始,凭什么走,有什么资格走,在霍戬看来,任川就该一辈子困在自己怀里,死也别想逃离,这是他应得的!他按灭那只即将燃尽的烟,忽然又想起了任川。霍戬很热衷将烟熄于任川的身体,看着那具嫩生的身体因为自己留下斑驳,他就感到兴奋。小打小闹任川不会开口,他害怕霍戬因为自己的惨叫而感到愤怒,殊不知霍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越是咬紧牙关,霍戬就越要折磨他。烟头温度很高,贴在皮肤上足以撬开任川的嘴,这招霍戬屡试不爽。后来渐渐也就养成了拿任川灭烟的习惯。对任川来说很残忍,无可厚非,可在霍戬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小到他随时随地随手会做的事情。直到后来任川疯过一回,他才有所收敛。霍戬看着烟灰缸堆积如小山的烟蒂,沉闷着说不出一句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没搭理,于是门开了,一抬头发现是林涵伞。其实也用不着猜,林涵伞是唯一一个能随意进出他办公室的人,他爱林涵伞,给了他很多权利,或许看起来没什么,可这对林涵伞来说就是他想要的。林涵伞今天穿着白色毛绒大衣,红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精致的面容,即便这样他依旧漂亮,那双眸子媚眼如丝,勾得霍戬溢出了一抹笑。霍戬对林涵伞总是很温柔很宽容的。林涵伞手上拿着饭盒,是在对楼一条街买的晚餐,他将东西放置在茶几上,跨过一片狼藉来到霍戬身边。纤细的手夺去了男人正在把玩的烟盒:“别抽了,身体重要,为了那样一个人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得,我给你查到了进展,吃完饭我就告诉你。”林涵伞贯会哄人,仗着霍戬对他的那点偏心,他的话就是奏效的,更何况他有筹码,在霍戬眼里,他不仅仅是优秀的爱人,更是合格的秘书。霍戬起身,依着林涵伞吃了饭。他吃得挺急,也不知是饿急了还是迫切想知道某人的下落。林涵伞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闲聊道:“前两天安插在盛家的人说见到了一个和小川很像的人,不过不确定,那家伙被保护起来了,他只匆匆见过一面,后来就没了机会。”霍戬依旧埋头吃饭,只是动作机械了很多,他宛如灌油的机器,短暂的停机,直到吃完这顿饭,他才活过来。霍戬抬头去看林涵伞,林涵伞也看他,眼里尽是爱意。“周末不是有一场拍卖会吗?我记得你说过想去的,刚好可以去瞧瞧,怎么样?”“都行。”林涵伞仰着头,笑容单纯。霍戬如释重负,将林涵伞搂到了怀里,他沉着声说道:“小伞……谢谢你。”林涵伞沉默着不说话,他其实看不懂霍戬这个人,周末那场拍卖会的入场请帖早就有巴结他的商富送过来了,自己也明确表示过想去,可霍戬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到底行不行,现在这个时候同意了,到底是为什么?因为爱他,还是因为那里有他要找的人?没人看到的地方,是林涵伞紧攥着的拳头。指甲嵌入手掌,抠出了一排血痕。林涵伞窝在霍戬怀里,即便手再疼,眉眼也带着笑,眸子有意无意的看着霍戬。他这样欲言又止的表情,霍戬当然注意到了。“怎么了?”林涵伞抿着唇,揪过霍戬的领带,折在手中把玩着,一边玩一边嘟囔道:“阿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啊?上回戒指什么都挑好了,礼服也订好了,月底工作室就送过来,到时候我们看看时间好不好?你要是忙,那我们就拖拖吧,可是我好喜欢你,不想再拖了。”他说得那样开心,唇角抿着笑意,说到后面,那丝笑又变得凄凉起来,难过懂事几个字仿佛挂在了脸上。霍戬登时就心软了,他抱着林涵伞,指腹摩挲着怀中人的下唇,什么话也没说,所有词汇全堵在接下来的吻里。林涵伞在公司陪霍戬过了一晚,第二天又给霍戬收拾了办公室,拿好拍卖会上要穿的正装,两个人卿卿我我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时入了垂暮。而垂暮那边,也在为今晚的拍卖会而做准备。亦时泽带着任川下了地下2层,这里和任川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场地很大,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敷衍,从座椅到大屏幕,都采用了上好的材料,号码牌面是精雕细琢的暗纹,四面墙上均有精美的壁画,凑近看也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匆匆瞧一眼,任川就觉得不可思议,他从小锦衣玉食,任楚有意的保护圈住了他,任川没接触过这样的地方,感到震惊也不奇怪。倒是一旁的亦时泽,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凝重,那张嘴几次愈张,最后却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意味不明的笑容。任川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亦先生?您有什么话要说吗?”亦时泽摇摇头,“没有,别多想。”他抬手指了指台上,又说道:“等会你就站在那边,不用说话,也别乱动,有什么东西要你端你就去,没有就站着,等拍卖会结束就能下台了。”“好,我知道了。任川小鸡啄米般点头。亦时泽带任川看了一会儿,后面接了通电话,把任川领到后台便离开了。接手任川的化妆师是个女生,身材很是火辣,见到任川的第一眼她就扑了上来,任川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亏了那位女士眼疾手快,抱住了他。“小可爱你这么这么弱不禁风的,还没怎么样就倒了。”女化妆师将他禁锢在怀中,嘴上打趣着他。任川脸伴随着周遭的笑声红了起来,他慌张推开化妆师,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腿脚不便,有时候,站不稳的。”“行了行了,怎么这也能脸红,没想到垂暮还有这么纯洁的小可爱,对了姐姐叫周瑜昭,你叫什么来着?怎么没在垂暮见过你?”“我,我叫时夏。”亦时泽说过,在这里不要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临时给他起了个名字。任川红着脸,低头不敢看她。周瑜昭把任川按在梳妆台前,捏着他娇嫩的脸蛋,不禁啧啧赞叹:“瞧瞧这小脸,白得跟豆腐似的,也没多少瑕疵,简直太漂亮了。”任川又不好意思了,他想要躲开周瑜昭的审视,无奈周瑜昭明明漂漂亮亮一美人,力气却大得离谱,钳住他脸蛋的一只手怎么也挣脱不开。两个人动作大了,任川脸蛋难免被掐红,周瑜昭瞧见了,当即松了手,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哇塞,你这也太娇气了吧,我才轻轻碰了一下,怎么就能红起来,怎么样,疼不疼?姐姐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