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昏迷了两天左右,这期间祈墨一直贴身照顾着他,明明自己也是个伤患,却偏偏要把所有事情揽到身上,非得亲力亲为才肯放松。他太怕了,任川离开的那段日子,他活得仿若泥潭中等死的乞丐,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身体素质疯狂下滑,几近崩溃。祈赞在得知他十来天没去公司时立马赶到了祈家,他大概不会忘记那天所看到的一切。祈墨就像想不开的神经病,胡子拉碴,眼周是一圈浓重的黑眼圈,周围散落的烟蒂倾诉出他这些天究竟有多颓废。祈赞认为他疯了,祈墨却仿佛想通一切,突然振奋起来,只收拾了两天,那个风光无限的小祈总又重新投入公作中。祈赞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任由祈墨去闹。他相信祈墨有把握,不然也不会突然变了样。在他看来他这个弟弟很极端,如果没办法忤逆,迁就就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更何况祈墨当年突然发愤图强接手公司,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小祈总曾经和那一群腐败的富二代没什么区别,花天酒地风流成性,洗心革面本就是个诡异的事情,要是一点原因都没有,祈赞反而觉得这不像他的弟弟。在祈赞的掩护下,祈墨带着任川躲到了提前安排的小平房。安顿好一切,祈墨抱着任川,像极了小孩子拿到心心念念的娃娃,死活不肯撒手。一旁倚着的祈赞瞧见了,嘴角忍不住抽抽,冷哼一声道:“干脆一块睡个棺材算了,废物。”祈墨没反驳他说的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头去看任川,时不时抬手去理理他的碎发。“展家那边的人来找麻烦了,你最好有准备,赶紧养好伤,20号之前离开京城,随便找个城市落脚先,别莽得像头牛,烂摊子就知道留给我。”祈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祈墨闷头应了一声。“你那腿怎么样了?”祈赞问。“没事。”两个人没了话题,祈赞不方便留太久,很干脆离开了小楼,临走前又叮嘱了祈墨一句:“能多快多快,京城风太大了。”说完也不管祈墨到底听没听,转身走了出去。祈墨把任川放到**,眼眸极其温柔。他看着任川,伸手牵起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很小一只,也很瘦,攥在掌心硌得慌。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祈墨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会是这种感觉,又涩又酸,可酸劲过后又是无尽的甜,仿佛下了咒,让人为之沉迷。正如祈赞所说,任川的确不是很优秀,但这重要吗?他只知道几年前那场婚礼,那一眼,他大概就已经沦陷了。祈墨是变态的疯子,他跟踪任川进半年时间,表面上是迷途知返的谦谦公子,背地里为了任川什么事情都做过。任川刚结婚那会儿霍戬心思全在工作上,不怎么在意这个没用的男妻,祈墨躲在暗处,把任川的一切看的明明白白,偷窥的诡异刺激感令人亢奋,祈墨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每当见到任川时,人性道德就被他抛之脑后,全当狗屁了。逐渐的,他看到了任川的多面性,他会哭会闹,经常一个人坐在花园秋千玩,不怎么说话,很喜欢做饭,常常一个人一待就是一天,看到有趣的事会笑,像个被禁锢的太阳,明明那么耀眼,却偏偏只能在这栋空****的房子发光。直到精心布置的监视器被发现,祈墨的偷窥彻底终止。再次见到任川,就是多年后墓地那个飘着蒙蒙细雨的阴天。。祈墨轻轻揉捏着掌心小手,趴在床头静静端详着任川。“小川小川,快点醒来好不好,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好吗?”窄小的单间连回声都没有。任川是在次日早晨醒来的,他看着床头趴着的一颗脑袋,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手忙脚乱爬起来,一连退到了床角。动静太大,祈墨眉头微微一皱,眼睛慢慢睁开来,睁开的第一眼就把他吓了个好歹。祈赞找的落脚点很安全,是一片老巷子的小单间,附近有老市场,位置什么的都勉勉强强。不过比起曾经的锦衣玉食,祈墨还是很不习惯的,更何况这里没安暖气,空调没多大用处,几乎就是摆设。任川现在只穿了薄薄的睡衣,瘦小的身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不过在看到祈墨的脸时,他眼里的害怕少了许多。祈墨大腿受伤,站不稳,忍着疼单膝跪着,扯住任川的睡衣就把他抱了过来,紧接着一把拽过被子把人塞了进去。“别闹,这样会感冒的,身上还有没有难受的地方,饿不饿,我点个外卖。”说着他便拿起手机翻到某团页面,然后又把手机塞到任川手上。“想吃什么挑吧。”任川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半张脸缩进被子里。“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喜欢你。”祈墨毫不掩饰,直白道。他受够了那些患得患失的日子,有些事情,总归需要当事人去才能抓牢。任川睁着大大的眸子,满脸不可置信看着他,眼里的追问都快凝成话筒怼到祈墨面前。祈墨不想说多余的话,现在暂时还不是交代的时候,他只是摸了摸任川的头发,安抚道:“我喜欢你小川,我是祈墨,我们见过很多次的,别怕好不好,我带你离开京城。”任川记得他,每回在医院都会碰到的……陌生人。这也不假,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关系也就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而已,不过任川对他的印象不差,可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突然喜欢自己,还要把他带走。“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先点外卖,你这几天昏迷不醒,我喂不进去,先挑点清淡的,我们过后再吃其它的好不好?”祈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刻意转开话题。任川摸不准他的意思,顺从地点点头,挑了碗紫薯甜米粥,还有一杯豆浆。祈墨就在任川选的这家店随便挑了点,很快下好单。等外卖的时间很无聊,祈墨试图和任川闲聊,小家伙现在对他还存着不少警惕,他需要一步步去解开困扰的绳结,让任川接受他才行。“我们下个星期一就走好不好?”任川侧躺着,半张脸埋在被子下,白嫩的脸干净纯情。面对祈墨的问题,他思索了片刻,这才猛然回过神。他为什么要跟眼前这个男人走,他们……明明不怎么熟的。祈墨就像是任川肚子里的蛔虫,看到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又在胡思乱想,抬手便捏了捏那张垂涎已久的脸蛋。微微有点凉,触感又软又弹,祈墨都怕自己的常年老茧磨伤了他。“别乱想,我们先离开京城,去南方好不好,去温镇,听说那边的糕点很棒,我们去尝尝,养好身子再移到国外好不好?”任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想过离开,可是这里有太多事情没办完,姐姐的死怎么办,哥哥怎么办,还有……小九怎么办。他就这么毫无音讯离开了,真的可以吗?赚垂暮的钱是想走不错,可是任川只是想暂时避开风头,等事情处理好再走,到时候奔波几年,一切就会归于平静。他知道霍戬图新鲜,等个三年五年的,大概也就把他忘了。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另外的人。如果现在就走,那些未完成的事情该怎么办,当年的真相,他的哥哥姐姐,就该留在京城吗?任川不懂,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他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跟祈墨走又能怎样?等着霍戬上门?还是说他能在这如万丈深渊的京城里活下来?不,他根本不行。或许先跟着祈墨离开一段时间,对他们的好。“谢谢你。”任川直勾勾盯着祈墨。祈墨摸了摸鼻子,趴在床边,耳轮染上一抹绯红。“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任川抽出手,撑起身体就要瞧。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突发意外,祈墨几乎一下把他抱到怀里,独自承受了不少玻璃碎片的洗礼。被展箐续带下车时,他看到一根手指粗的钢筋上下贯穿祈墨的腿,将他整个人钉在座椅上。任川不清楚那东西是怎么来的,但那种程度的伤,一定很疼的。祈墨把他压了回去,不甚在意道:“你先躺下,我没事,好好的呢。”任川更加捉摸不透这个人了。相处两天,祈墨对任川倒是真的好,可是每次谈到过去,祈墨就刻意避开,他好像特别不喜欢曾经发生的事,无论是自己还是任川。祈赞办事很稳,他们这几天过得很安全。按照原计划,后天祈赞会亲自将他们带走。一切准备妥当,偏偏老天喜欢开玩笑。祈墨的伤口恶化了,待在这个地方,又经常忽略掉自己也是病号,任川刚站起来,他就倒下了。看着眼前化脓创烂的伤口,任川眼睛刺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