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五颗紫葡萄

和经纪人讲完了电话，那头孙尚早已经挂断，温渺渺却依然保持手机举在耳边打电话的姿势在原地又愣了三秒，好似还没回魂。片刻之后，温渺渺想到什么，他倏然有了动作——把手机随手丢回餐桌上，之后飞快跑到冰箱前拉开了冰箱门。装着樱花茶冻的精致小食盒安稳躺在冰箱里，食盒右下角还印着“采风茶憩”的logo。温渺渺一只手臂撑在冰箱门上，肩膀骤然松懈，垂头长长吐出口气——不是做梦，他是真的见到席暮烟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也是真的要和席暮烟组cp一同上恋爱综艺了。这份天大的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让温渺渺很难有实感，就像是习惯了走石子路的人突然踩在了棉花上，很柔软，同时却也很惶恐，时刻都怕踏空。又在原地缓了缓，温渺渺才抬手用力搓了搓脸颊，终于勉强找回了两分神智。温渺渺虽然是个才进圈不久连粉丝都没有的新人糊咖，但他并不傻，不会真的天真到觉得这个恋综找上他就是他撞了大运，相反，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是席暮烟的功劳。席暮烟出道三年，第一部作品就是业内名导的转型作，一部将逼格和商业化结合得非常好的电影，从这之后，席暮烟接的作品就都是这个水准起步了，他甚至没去演过电视剧，又遑论这样娱乐化的综艺？温渺渺不知道席暮烟为什么会突然接综艺，还是一个恋爱综艺，他当然不可能也不敢自作多情到认为席暮烟是为了他接的，他想席暮烟愿意邀请他和他一起组cp，大概依旧是念及他们的旧时短暂友谊，看他现在同样是圈里人了，因此就扶他一把。这样想着，温渺渺就忍不住再次感叹，席暮烟真的是个很重情义的大好人。他一边感叹一边将冰箱里的小食盒取出来放在了餐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樱花茶冻。一想到这是席暮烟送的，温渺渺都不太舍得吃了。但这种东西保鲜期很短，不吃掉过期了就只能丢掉，那样当然更可惜，因此温渺渺还是拿起食盒中配备的金属小勺，小心在边缘舀起一勺送到了嘴边，张口吃掉了。冰凉润滑的口感漫过唇齿，樱花与茶香瞬间在口腔中四溢，温渺渺满足眯了眯眼，像是餮足的小猫咪。他又打开微信点进了和席暮烟的对话框，在心里斟酌半晌，发过去一小段话——席老师，谢谢您的樱花茶冻，很好吃，也谢谢您…综艺邀请的帮助，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真是个大好人，我一定会尽力好好表现，尽力不给您丢脸！这条信息刚刚发过去，温渺渺的经纪人孙尚就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孙哥：渺渺，今天席影帝也在采风茶憩，你们见过面了？孙尚原本就知道他和宋时歆是约在采风茶憩见的面，但温渺渺没告诉孙尚他见过席暮烟，更没说他和席暮烟原来就认识，因此孙尚突然这样问，温渺渺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好避重就轻回复道——我看到他了。这条信息发出去，温渺渺犹豫一瞬，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孙哥，你怎么知道席老师也在那的？是被拍到了吗？孙尚丢过来一个链接，还感叹道：他俩关系这么好的吗？席影帝出道三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他主动去别人包间打招呼的，不都得是别人上赶着来问候他才对。温渺渺隐隐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急忙点进了孙尚发来的链接，一看到标题就眼前一黑——破壁联动！模范影帝席暮烟茶憩内偶遇当红流量宋时歆，竟主动前去打招呼，双A友谊yyds!温渺渺立刻把界面往下拉，果然看到了两张高糊配图，一张是席暮烟的背影，另一张是宋时歆的侧脸，两张确实都很糊，看起来像是路人拍的，但还是能认出来照片中的人是谁，两人没有同框，但可以看出背景角度确实是同一家茶憩的同一个雅间屏风。温渺渺也认出来了，照片中拍到的屏风，就是他之前和宋时歆所在的那件雅间的屏风。席暮烟这张照片应该是在他去找温渺渺时候被拍下的，至于宋时歆那张，看起来像是宋时歆出来时候被拍的，那时候温渺渺应该都已经回家了。其实只看这两张照片，根本就看不出席暮烟主动前去打招呼这层意思，但圈内新闻向来如此，捕风捉影似是而非，最后就都能成真的，或者真不真的其实也都不太重要，热度上去就够了。比如现在这条新闻下方的评论区就早已热闹非凡了，温渺渺随便看了看，越看眉毛就蹙得越紧，不知道这评论区是不是被控过评了，风向堪称一边倒——双A友谊yyds！时歆哥哥值得！席影帝给我们哥哥排面～印象里时歆哥哥是席影帝第一个主动去打招呼的？这特殊优待可太香了！果然好朋友不以咖位为转移！时歆哥哥加油！相信哥哥不久以后一定会像席影帝一样厉害的！如果可以，温渺渺真想用大号转发，再狠狠评论一句“在说Peach！”他不是没看过诸如此类和席暮烟有关的新闻，绝大部分都是类似现在这种程度，不会过度靠近暧昧方向，但又凸显了席暮烟和新闻中的xxx关系很好，对此温渺渺一向是看过算过，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温渺渺很清楚事实真相是什么样的。而所谓的“席影帝主动打招呼”这一特殊优待，温渺渺忍不住想，这优待明明是给他的。他绝对没有想蹭席暮烟热度的想法，但一想到这份特殊被这样轻易扣在了别人身上，还是羞辱了他的宋时歆身上，温渺渺好看的眉眼就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分外委屈。说来也很好笑，只是看链接中的照片也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专业狗仔拍的，那么这条新闻最有可能的来源，就是宋时歆自己炒作。这人一面羞辱温渺渺说不需要一个只会蹭他热度的伴侣，另一面自己竟又光明正大蹭着席暮烟的热度，简直虚伪透顶。温渺渺越想越觉得憋屈，可却又什么都不能做，他忍了又忍，最后也只是没忍住，给孙尚委婉回了条信息：孙哥，我不太清楚，但我当时看到时候还以为席老师和宋老师不熟。圈里人在这方面向来都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度，果然，孙尚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所以有可能是宋时歆自己炒的？这么说倒也又可能，我想起来上个月有个晚宴，他俩都去了，席影帝看起来还对宋时歆很冷淡的样子，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过无论怎么说，宋时歆这波都是赚大了。看到孙尚的回复，温渺渺叹了口气，可他想起之前在茶憩时候席暮烟对宋时歆的态度，又忍不住怀揣了一丝希翼，犹豫一瞬，温渺渺又回复道：孙哥，如果这次真的是宋老师自炒的话，你说席老师会澄清吗？孙尚秒回了一大段来：肯定不会，这事情说白了，对宋时歆有好处但对席影帝也没什么坏处，他完全没有澄清的必要，话再说回来，席影帝出道三年被蹭的热度还少吗？你看他工作室哪次澄清过了？我感觉他们工作室底线很明确的，就是只要不是暧昧向的花边新闻，其余热度都随便蹭，像宋时歆这个程度的，我看席影帝根本就不会在意。温渺渺回忆了一下这三年间看过的和席暮烟有过的新闻，承认孙尚说的完全符合，无法反驳。温渺渺感觉席暮烟就像是个会发光的圣人，只要不破坏到他的光芒，那谁都可以来借他的光。他正这样想着，“圣人”竟就给他回信息了，问他——渺渺，你明天什么时候去趣果签合同？温渺渺微愣，不明白席暮烟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但他还是立刻乖乖回复道：席老师，我经纪人说，趣果让我明天早上十点过去签合同。-“十点…”席暮烟靠坐在落地窗边的纯黑色真皮沙发里，室外霓虹与室内明亮顶灯交融，映得他的脸半明半暗，勾勒出极其完美的侧脸阴影，他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身旁一个体型微胖的beta青年，温声问，“小何，我明早十点是空闲的吗？”“明早十点…”何圆想了一下就摇头道，“不空，席哥你和Ecstasy杂志的个人专访就在明早十点。”席暮烟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吟一瞬还是低声道：“给你施姐发信息，就说我明天十点先去趣果签合同，让她问一问Ecstasy那边的采访能不能推迟一小时。”何圆点头应下，他一边低头发信息，一边偷觑着席暮烟，忍不住道：“席哥你真的要上恋综了吗？我已经能想到明天你签完合同官宣之后的盛况了，别说你粉丝们了，我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席暮烟唇角勾了勾，好笑道：“怎么就不能接受了？我也从来没说过不接综艺这种话。”“倒也不是这意思，”何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想了想解释道，“怎么说，就是席哥你在大众心中的形象早就被神化了，你现在突然要上综艺，还是个恋综，就有种神明突然走下神坛的感觉！”席暮烟端起矮几上的葡萄汁喝了一口，葡萄的酸甜味道在他舌尖绽开，席暮烟眸色微动，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本来也不想当神，神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是我有。”何圆立刻夸张捂住心口，戏精道：“席哥，你现在简直就像为爱下凡的天使。”席暮烟失语，他懒得搭理这个戏精，转而低头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新闻——他自己的。瞥到了席暮烟的手机界面，又看到席暮烟唇角渐渐冷下去的笑意，何圆虽然感觉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不妨碍他感觉得到席暮烟此时极度不爽的情绪，何圆不由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劝道：“席哥，之前施姐就说了，宋时歆这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三年来多到我们都麻木了，你肯定也早麻木了，工作室还是老规矩，宋时歆他确实蹭你热度，但没往暧昧上炒，工作室就不做回应了。”席暮烟视线依然没离开手机屏幕，他点了点头，淡声道：“知道，不用工作室回应，我自己会处理好。”何圆隐约觉得席暮烟这话说得不太对，但想了想以前席暮烟也确实从来没把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过，便当席暮烟所谓的“处理”是指处理他自己现在的不爽情绪，何圆放下心来，同席暮烟暂时告别：“那席哥你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早我再过来。”圈里有的艺人和自己的随行助理是住在一起的，不过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席暮烟，不知是顶级alpha生理特性还是席暮烟个人性格使然，席暮烟领地意识强得过分，他不会留宿任何人。“好，”席暮烟终于暂时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何圆，“路上小心，明天见。”何圆离开之后，席暮烟又端起矮几上那杯还剩一半的葡萄汁，没有喝，只是垂眸看了很久又放下，之后他拿起一旁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送至唇边点燃了，侧头看向窗外夜色，烟雾莫名将他半隐于夜色中的身影渲染出两分近乎称之为孤独的味道。-次日清晨九点四十五，温渺渺便到达了趣果总部。昨天晚上在他给席暮烟回复过签合同的时间之后，席暮烟就给他回了一个“好”字，温渺渺不知道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而席暮烟果然只字未提和宋时歆那条新闻的话题，时隔一夜到现在，他也确实没有做任何澄清。温渺渺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不委屈也不抱不该有的希翼了，他想只要他自己知道，那份“特殊对待”是给他的，这样就足够了。今天是孙尚亲自开车送他来的，今非昔比，温渺渺即将要上趣果卫视的综艺了，还是和席暮烟组cp，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未免显得太不合适。一同乘电梯去提前约定好的楼层，孙尚边同温渺渺念叨：“我已经和公司申请过了，赶在你去参加综艺前肯定会配给你一个助理，这种旅行恋综拍摄过程中一般是不允许带助理的，但至少开始前能陪你过去给你拎一拎行李之类的。”温渺渺点了点头，乖觉道：“谢谢孙哥，不过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那不一样，”孙尚不赞同道，“你都要和席影帝组cp了，排面上不能差他太多，你说是不是？”这话属实是正中温渺渺靶心，他抿了抿唇正要再说什么，电梯就“叮”的一声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温渺渺抬步走出去，果断放弃了继续刚刚的话题。他在公众场所向来非常注意，能不聊席暮烟就不聊席暮烟。他们是提前到的，脸上挂着端庄得体微笑的总监助理出来将他们先带到了休息室，礼貌道：“二位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总监就快到了。”温渺渺同样礼貌回了“谢谢”，之后便在休息室最角落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孙尚也在他旁边坐下。然而他们才刚刚坐定，休息室的门就又被从外面推开了。温渺渺下意识抬头去看，只一眼便愣住了——进来的是席暮烟，不同于昨天偏正式商务的风格，今天他虽然依然穿衬衣，但这件衬衣是烟灰色的，款式也并不那么正统，质地偏垂感，领口和袖口都有暗纹刺绣，整体显得很有飘逸感，削弱了两分席暮烟身上的禁欲气质，却更添优雅，让他看起就如同城堡中走出来的尊贵王子一样。温渺渺毫不意外看愣了神，直到席暮烟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含笑叫了一声“渺渺”，温渺渺才骤然回过神，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垂下头小声问好：“席老师，早…早上好！”席暮烟的目光从温渺渺映在日光下微微发亮的可爱发旋缓缓下移，移到他轻颤的浓密睫毛上一瞬，又继续下移，掠过小巧的鼻尖与唇瓣，最后定格在他无意识绞在一起的修长手指上。小兔子的本能反应总是可爱得过分，席暮烟唇角勾起笑了笑，他先是温沉应了句“渺渺早上好”，转而看向一旁的孙尚，问得彬彬有礼：“你好，你是渺渺的经纪人是吗？不知可否给我十分钟的时间，让我和我未来的CP，单独沟通一下？”温渺渺的小脑袋倏地就抬了起来。*作者有话要说：小席：其实是想说未来老婆。——鞠躬，非常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