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做友爱的丛林法则,温时的表情堪称精彩,他指了指窗帘:“麻烦都拉上。”四面断成两截的虫子纷纷重新蠕动,过去拉窗帘,为了照顾对方视野,还体贴地把地灯打开。能屈能伸毫无骨气,温时作战略性总结:“你们一定也没有影子吧。”肉虫们纷纷颔首。温时看着它们沉思了几秒,这些大型肉虫行为活动上很像人,外出带行李,背包里装着的用具也都是人类惯用物品。每个人的初心不同,虫子们的初心是什么一目了然,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他脑海里跳出一个念头,弯下腰直视半截虫子。眼看大杀器弯腰,虫子直接用半截身跪地,后又作匍匐状,卑微到尘土里。总之,始终保持低人一等的态度。明明是一个清爽的少年,此刻的笑容却变得阴森,温时含笑问:“如果我们刚直接从这节车厢经过,除了鬼童,你们并不会杀人对吗?”肉虫犹豫了一下,点头。温时笑了:“告诉我,你们想怎么做?”空气沉默。“说话,”温时手指在行李箱拉杆上轻轻敲击,散发着无言的威胁,“我知道你们会说人话。”刚还有胖虫叫他矮冬瓜来着。“让,让你们跪地爬过去。”“喝厕所的水。”“给我们洗脚。”不敢一只虫全部道明,肉虫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折磨人的法子。最后一只说:“愿意服从的,我们会吃掉他的胳膊或者腿,不愿意的,我们会彻底吃掉他。”本以为会被暴怒打扁,说完后这些虫子团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料并未等来暴风雨,温时很平静地拉着行李箱从它们身边经过。新人赶紧跟上,在后面说:“如果为了活命选择屈从,玩家是不是也会变成虫子?”温时点头:“很有可能。”正如同钱来也最初质问导游的话,只剩下原始冲动的时候,人和禽兽有什么不同?游戏给了三十分钟归位,温时拖着行李箱,用了三分钟。玩家全部顺利回到了原车厢。“支线任务-归位,已完成。”系统的提示音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小花忧心忡忡道:“会长那边该怎么办?同时面对影子也就罢了,还要面对……”冷不丁和行李箱里的眼睛隔空对上,小花收起了后面的话,神情中的担忧更甚。温时脸色有些古怪,忍住没开口,倒是虞星洲的影子冷笑后直言不讳:“你到底在悲哀什么?他的不幸,有你一份。”小花捆绑影子时候的放光的眼神,所有玩家都注意到了,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小花沉默了。因为用温时做参照物,宋炎眼里,所有高玩都是神人,他还没有意识到行李箱里人的恐怖,吹着彩虹屁:“您一看就没什么叛逆期,一直是个好人。”有叛逆期的大多都回到了少年时。箱子里伸出来一只细弱的手臂,宋炎吓了一跳,那只手冲温时招了招,后者走过来,耳朵贴上去对众人道:“我奶奶说她体质特殊,游戏没办法逆转回年轻时,不过她的影子是年轻时的状态。”老太太是本体进来,她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类,游戏不可能轻易把她像玩家一样‘返老还童’。宋炎小声道:“能不能问一下你奶奶,她年轻时有多叛逆?”温时原话转达,过了片刻,神情复杂说:“她会把你们都杀了,希望我只能依赖她一个人。”“……”宋炎颤抖着举一反三:“那影子所在的车厢……”温时知道他在想什么:“游戏肯定事先做了某种限制。”不可能让影子以乱杀为收尾。气氛安静了半晌后,宋炎灵魂提问:“为什么你奶奶也会在游戏里?”温时面不改色瞎扯:“游二代。我养父和养父的亲人们都在游戏里,有的故去了,有的还在,还在的能保持些许理智帮助我。”早就有玩家怀疑游戏里淘汰的人会真的变成鬼,永远留在里面,但一家人都被吸纳做玩家,又十分离奇。温时的话他们无从考据,只觉得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小花还记得老太太那一菜刀的威力,蹙眉道:“希望列车早点抵达目的地。”越早,会长那边就越安全。……被众人挂念的虞星洲此刻正在另一辆疾驰的列车上,兀自盘算着。老旧的绿皮火车,没有爬虫、没有行李,窗帘从发车时便紧闭,空气相当闷热。影子们的耐热程度比玩家强得多,他们间不存在任何秩序,所有被压抑的天性释放出来,就如同这燥热的蒸笼环境,需要一个发泄点。影子小花起身去卫生间,一个不起眼的瘦小男人紧随其后,望着前面宽松短袖都遮不住的好身材,眼中的邪念越来越深。瘦小男人假意去水池边,却在厕所门打开的瞬间,拽住影子小花的胳膊,一个箭步侧身先进入其中,直接把门反锁。影子小花冷静地望着他,“知道我是谁吗?”瘦小男人视线下流地打转:“没了技能,你一个女流……”影子小花直接凌空一脚踹出,瘦小男人敢来,就是仗着他也练过几年散打,而且下三滥的手段比较多。他抵挡的同时,一拳挥出,指缝里卡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如此狭小的空间,动作稍微慢点,都有可能着道。但影子小花远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身体贴墙,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屈膝,踢到对方的关键部位。剧痛袭来,瘦小男人一嗓子还没叫出来,就被狠狠掐住了脖子。“想活命吗?”瘦小男人脖子动不了,只能拼命眨眼,表示想。影子小花目中有戾气:“没道理我们这边一点事都没有。”火车进站逐渐放缓速度,她先前看到了一些怪物在对面站台候车,那边水深火热,这边风平浪静,怎么想都不对劲。“我怀疑有奸细,稍后你想办法把嫌疑转移到虞星洲的影子身上。”瘦小男人不明白。影子小花:“其一我了解他,他的技能很适合对付我们;其二……”笑容逐渐变态:“我真的很想,用绳子一点点勒紧会长大人的皮肤里,看着他低下高傲的头颅。”“……”瘦小男人像个鹌鹑似的,跟着她出了厕所。影子小花迫不及待往回走,却发现这里少了两个人。知道是在找什么,影子历南似笑非笑,“说是过于安逸不对劲,他们要去巡查车厢安全。”他同样怀疑影子中有奸细,肯定就在厉害的玩家中,本来要从虞星洲开始试探,不料对方叫走了裴温韦的影子。影子历南这才改变了计划,决定先试探其他人,等那两人回来看情况再说。另一边,一连走出两个车厢,虞星洲停下脚步。少年上到中铺,他痛恨目前的身高,保持着俯视的角度问:“找我出来做什么?”手里的钢管血迹斑斑,哪怕上面的血液早已干涸,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味。虞星洲淡淡道:“想拜托你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方便我做些事情。”“做事?”影子温时轻轻摸着钢管,末了眼底掺杂着一丝兴味:“你想杀人。”虞星洲颔首。少年突然腿动了下,虞星洲后退两步,避开被用脚尖挑起下巴的结局。“抱歉,”影子温时脸上毫无愧意,“我只是觉得,你该抬头看着我说话。”影子身上,加倍放大了平行世界自己身上的特点,比如和恶魔一样,喜欢主宰人。虞星洲只有一个念头:计元知,你个瞎了眼的东西!其实他最想解决的就是裴温韦的影子,变数太大。然而根据计元知的说法和底下人收集来的情报,对方在副本里似乎能以家人之名得到厉害帮手的相助,他必须得考虑最坏的情况,这个副本裴温韦也叫了帮手,后者还有影子。如果直接动手,容易招致影子的报复。虞星洲只能选择大胆的一步棋:自爆。“我有猎杀两个影子的任务,你来指定名额,如何?”和温时不同,影子的眼神同样很清澈,他的那种纯粹,来自于无法无天的放纵。影子看穿了虞星洲示弱的原因:忌惮。忌惮自己的帮手。“正如你的猜测,我有办法摇人杀你。”虞星洲微微一眯眼,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游戏无绝路,影子能杀自己,一定也存在不杀的可能性。望着嚣张的少年,他知道必须在最快时间内找到这丝可能性在哪里。双方以一高一低的状态对视,渐渐的,少年脸上有了笑容,这是耐心耗尽杀人前的征兆。虞星洲稍微考虑了一下绑架影子,胁迫对方帮手就范的可能性,最终决定还是走安全通道:“我会帮你解决裴鸿信夫妇,让他们付出绝对的代价。”记忆复制,那恨意也会继承。影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出游戏。“你自信能杀了原身,假设裴温韦死了,现实里的仇人就会永远逍遥下去。”暗沉的车厢中,虞星洲沉稳说道:“而我有一个替死道具,即便团战输了,我照样能活。”“……我甚至可以把那对夫妻带进游戏里,你拥有裴温韦的记忆,应该知道劫因社的事情。”“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用道具签订契约。”少年微微俯身,笑容扩大:“恭喜你,找到了活命密码。”两人说话时,几根不起眼的长发垂下,悄悄朝虞星洲脖子的血管游动而来。背部传来凉意,长期在游戏中形成的第六感,让虞星洲想都不想直接侧身,同时施展技能【时间暂停】。正如温时的推测,游戏并未完全封印他的技能,只是降级到了最低档。这是一个极其罕有且恐怖的技能,顾名思义,能让时间停留一瞬。这经停的一秒内,虞星洲退后几步,在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多出一个人。姑娘穿着一身白裙,盘发,发尾以红花为装饰,她先前不知藏在哪里,头发有些散乱。少年明显也很意外这场偷袭,用钢管拦住还在游动的发丝。姑娘满脸遗憾:“若是菜刀还在……”刚刚就得手了。“你只能依靠我。”随后她柔弱又委屈地说:“你怎么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少年:“?”姑娘又上前一步,明明长着一张无比年轻的面容,却慈祥地拉起少年的手:“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他……”少年及时开口:“除非你可以帮忙解决另一个世界的仇人。”姑娘目中残酷的杀意这才勉强抑制住。虞星洲沉默地举起手。姑娘施舍般地颔首:“说。”“我就杀两个影子,早点杀完我早点走,”虞星洲看了眼影子温时,自我贬低说,“也免得他和我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姑娘状似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句话:“有一个眼神**邪的人,我不喜欢,你可以杀;还有一个戴手串的,我乖孙上车后他没笑脸相迎就罢了,还讽刺了两句,你也可以杀。”乖孙?!“对了,”姑娘声音轻轻柔柔的,听得人骨头都能酥软,“你也可以杀那个穿短袖的漂亮女孩,她正在计划着,怎么对你进行捆绑压制。”虞星洲:“……”一个瞎了眼的计元知,一个想要犯上作乱的小花,再加上满满一车的影子,千言万语,化作死气沉沉面具下的叹息。虞星洲感叹人间不值得的时候,K6666列车上,小花不停打着喷嚏。“阿嚏。”她鼻尖泛红,“是不是有人在说我坏话?”温时就喜欢这样心里没数的人,因为他有时候也一样。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火车彻底从降速到经停。风漳站到了。叫卖声隔着窗户传进来,温时掀开窗帘一角,外面一派热闹的场景。风漳是个大站,无论是乘客还是推着餐车的小贩,都很密集。每个车厢陆续有胖虫下车,新上来的乘客兽面人身,上车后没有直接找座位,先冲着玩家所在的车厢咧嘴笑了笑,尖锐的獠牙完全暴露在外。让人畏惧的行李箱这时候反而起到了安心的作用,玩家没怎么关注怪物,考虑要不要下车,去探探虞星洲的情况。历南略一沉吟:“静观其变,他如果安然无恙,会找准间隙自己回来。”再者,虞星洲被扔到影子团里,肯定有猎杀任务,任务完不成,他也回不来。导游小姐闪现,始终保持热情高昂的状态:“各位游客,风漳站会停二十分钟,大家可以下车活动一下。这站来往客流量很大,注意财物安全哦!”她话音一落,系统提示音立刻响起:【集体支线任务:火眼金睛玩家需累积找到十个人类旅客,和他们说你好提示,如果不小心和怪物说了你好,它们会热情地邀请你去家里的餐桌上作客】【支线任务:钱包守卫战川流不息的乘客中,有一些专偷器官的小偷,钱财是他们的媒介,当你的钱包被他们光顾时,你离四分五裂就不远了。守护好财产安全,别让他们拿走你的一分钱!】【注意,本车厢现有玩家不得混入k9999列车,反之亦然。】一连两个支线任务,只留下历南看着影子,其他人不下车也得下了。温时很尊重老人家的意见,弯腰问:“您是想跟我出去转转,还是待在车上?”行李箱伸出的手指,直对着门的方向,温时会意,提着箱子下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下面的空气比车厢内好不了多少,这一站的乘客人山人海,长相五花八门的怪物和那些正常人类长相的存在相安无事走动着,太阳光线照下来,似乎折射出了光圈,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光怪陆离的氛围中。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很耗费时间,温时几乎是立刻就穿行进密集的人潮中。太挤了,摩肩擦踵,还得时不时谨防行李箱被挤压。一个美女从他身边路过,厌恶地把头往旁边一撇,走了两步又回头呸了一声。“……”首先排除这位是人类。血新娘的祝福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行李箱动了动,老太太扔出一个小纸团,温时捡起来一看:脾气太大了,不能当孙媳妇。先前看对方长得人模人样,温时多瞧了两眼,想进一步观察是否是人类,老太太还以为自己的孙子对别人有意思。温时摇头:“绝对不会。”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钱包,忽然,人潮呈弧形进行二次挤压,温时差点没被挤下站台。他跳起来一看,眼睛像是雷达一样,自动锁定了对面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少年,对方手持钢管,就在刚刚戳穿了一位乘客的肩膀。游戏无法完全复制菜刀,钢管的力量被削弱,有利有弊,对神志的影响反而在可控范围内。温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吐槽现有身高的时候,又跳了几下。那少年身边,竟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红花,白裙,洁白的裙子沾染到了血点。在他蹦起来的数秒,温时和姑娘目光有过短暂的接洽,那像是一双蛇的眼睛,冰冷,滑腻,甚至有一瞬间,温时感觉她的瞳孔是竖着的。愣了一下,温时准备过去一探究竟。“让让。”五花八门的长相看久了,再怪异的乘客长相都造不成什么视觉冲击,温时挤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窄道。对面的少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已经迈出的步伐停下,目光冰冷地站在原地。先前的残酷行径让他得到了较为宽敞的移动空间,看见温时满头大汗挤过来得时候,扬起了手中钢管。温时本以为那钢管是要对付自己的,不料最后关头却改变方向,直接朝他身边一位蛮横乱撞的乘客捅去。喷射的血液飞溅在运动服的衣袖上,温时微微皱了下眉。周围人进一步远离这对像是双胞胎兄弟的煞星,空气稍微得到了流通。自始至终,少年的视线都没有偏移过,平静地扮演一个观测者的角色,看着温时明明有实力不被拥挤的环境困扰,硬要挤在怪物堆里。“伪善。”他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地评价道。和同龄人比起来,少年时期的温时拥有着堪称极端的理智,与之相反,他的影子在杀戮上毫无克制。温时很清楚自己的叛逆点为什么会投射在杀戮上,他有数次想要回去偷偷杀了裴鸿信夫妇,杀人放火还施彼身。少年主动地贴近温时,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露出截然相反的神情,和谐又分外怪异。“我脖子伸得这么长,你明明可以一刀抹了,因为任务没直接要求厮杀,而我没有主动出手,你就绝不动手……”轻易被看透的行为方式,毫无乐趣。这个人规矩得让人心烦,少年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最有乐趣的方式,杀了对方,流干最后一滴血,再抽出他的骨头。面对杀机,温时只是安静注视着,像是看着十几岁时的自己,伸出手想要戳一下那充满敌意拢起的眉头。少年用力一挥胳膊,“被支配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温时认真反思,很确定自己当初没有这么讨人厌,终究是这孩子超常发挥了。沉默的对峙中,藏不住的杀意萦绕在双方诡谲的心思中。“超过一百个字了。”一道幽幽的声音飘过来,打破了沉默。姑娘的声线中带着病态的忍耐,望着少年开口:“你和他说了好多,却只跟我说了几句话。”说到最后,几乎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的孙……”“咳咳……”温时险些呛到。“没有叫你,我的孙只能有一个,”姑娘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有一群人关爱,我的乖孙却只有我……”少年下意识说:“我也可以有很多。”姑娘柔柔弱弱说着不会:“不,他们都会被我杀了。”温时此刻的表情很难形容,他一言难尽地望着行李箱,老太太怯生生道:“年轻时不懂事。”温时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您转型挺成功的。”暴徒变社恐,这弯转了一千八百度不止。姑娘阴冷的目光胶着在行李箱上,知道暂时杀不了碍事的原身,手指蘸着少年钢管上的血舔了舔,缓解杀戮的欲望。无视舔血的一幕,温时不动声色捕捉这次见面得到的信息点。或许是自己下游戏的时间不长,留给游戏制造翻版的数据有限,他的影子过于跋扈了。还有一点便是,平行世界的影子对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温时怀疑原因在于对方的独占欲,正如白裙姑娘所说,自己有很多人关爱,而她根本不具备杀了这些人的能力。温时同情地望着少年,连朋友都不允许有,这被支配的程度远超自己啊。少年脸色有些难看。“啊!”惨叫层层穿透拥挤的人潮,传到这边声音不大,但里面的绝望却久久消散不了。有点熟悉的声音,温时第一时间赶过去。不管是玩家还是影子,都在往那个方向赶。说句难听的,人命是死亡规则最好的探路石,通过玩家死亡前的经历,可以获知很有价值的信息。凶残有凶残的好处,少年精准找到爬虫类动物的乘客,根据他的观察,这类乘客往往胆小懦弱,看到钢管暴虐地招呼后,会选择退让。温时蹭了个免费开道,短时间内便顺着声源找了过去。少年走在后面,几次想用钢管捅穿温时的心脏,奈何后者不是全无防备,行李箱里,老太太的眼睛一直没合上过。靠近粗柱的地方,和宋炎一起被传送进游戏的新人玩家手腕脚腕齐根断裂,他浑身**着,鲜血像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唔……”他的舌头也没了,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周围一些乘客闻着血腥味寻来,有人已经对他断掉的躯干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一只蜥蜴长相的人类率先忍不住,分叉的舌头朝血管处伸去。舌头钻进血肉,玩家痛到想死。已经有玩家和影子赶来了,站在原地没有更多动作。手脚和舌头都没了,肯定是问不出消息,既然如此,自然不值得他们再去费力气清退怪物。宋炎和钱来也正好也从另外一边挤来,钱来也见怪不怪,宋炎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悲凉。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游戏的残酷。“低头!”宋炎还没反应过来,被钱来也一脚踹在膝盖上,腿一软跪地,一把菜刀破空而来。从他上空扫过,稳准狠地嵌入了蜥蜴的半个脑袋。温时从后方赶了过来,拔去蜥蜴头上的刀。和温时一起赶来的少年同样要动手,不过目标不是怪物。“没用的东西。”新人惊恐的目光中,少年给出不中用的评价,手中的钢管笔直朝他喉咙戳来。钢管在半空中被菜刀砍歪刺偏,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动静相当大。“裴温韦这影子也太凶残了。”玩家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少年静立着,钢管还没招呼过去,刚刚出手阻止的温时面无表情道:“至少他知道给人个痛快,而不是活活被怪物吃掉。”新人嘴中不断吐着血沫,温时皱着眉半蹲下身,给新人服下几瓶药剂,“奶奶,他这种情况还有救吗?”新人不会胆子大的去做集体支线任务,多半是守护钱包的过程中出现纰漏。支线任务的失败惩罚相对和缓,如果触碰到真正的死亡规则,肯定是等不到他们过来。老太太招呼温时凑近点,超级小声说:“你找个坛子,我能把他给泡活了。”游戏什么生意都做,温时直接从商城买了一个大坛子。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他把新人放进了坛子里:“坚持住。”老太太口中念着什么东西,新人断裂的四肢出现黑色的纹路,鲜血变成了黑水,不断坠落在缸底。新人失去舌头后,嗷嗷地惨叫中嘴里的血流得更凶猛了。渐渐地,痛感逐渐减弱,事实上人在剧痛状态下,感知会变得麻木,血越来越黑,他终于不再扯着嗓子吼。在围观群众看来,那满口的血和快僵硬涣散的瞳孔,纯粹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先前涌来的怪物乘客居然生出了一种愧疚感:要是我们早点分食吃了他,兴许痛苦会少一点。温时冷静说道:“日行一善,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别人生命的希望。”新人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扭曲的。“我尽量快点打完这个本,你坚持泡几天,只要能回到虚拟世界,就能恢复原样了。”骄阳炙烤着血腥的断肢,新人费劲地转动眼珠,看着旁侧少年手中的钢管,他突然觉得,被捅喉咙好像也没关系。温时一贯尊重他人命运:“活,还是死?”他问新人:“选死得话眨一下眼。”但凡有一丝生路的情况下,人就会陷入迟疑。断口被黑色的诡异纹路封堵,新人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是让他以人彘的状态挺下去,心理上有些接受无能。足足半分钟他都没有眨眼,温时稍后还有任务,默认他选活。“行吧。”他抱着缸子要上车灌水。站台依旧人山人海,这次周围无论人还是怪物,自动齐齐后退一步。刚走两步,温时想到什么回头对有些呆怔的影子少年说:“记住,尊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