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只是往那边一站,导游小姐的好感呈断崖式下跌。偏偏她的嘴角还能保留有弧度,不像上一个副本的主持人,会把喜怒真实地表现在脸上。“大家跟上。”导游小姐走在最前面,转身的一刻笑容消失,手里的旗子却在欢快摇晃着。担心被导游小姐迁怒,同队的几名玩家稍微落后半步,离温时远了一点。钱来也倒是没什么顾虑,他性子跳脱,对占卜一事都是能避则避:“太早知道结局的话,就没做事的动力了。”温时很淡定:“占卜的悲剧往往来源于为了扭转结局,去掐灭所谓不幸的源头,结果被源头反噬。”这句话的指向性就很明显了。导游小姐还在前方带路,仿佛压根没有听到后面在说什么。离开火车站后,世界陡然清静了很多。夕阳镇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因为镇上仅有两万左右的小镇居民,面积又大,景色宜人很适合养老。久而久之,大家就把这里叫做夕阳镇,来这里养老的和旅游散心的人占了大部分。温时他们就属于后者。见识过了胖虫和龟人等造型,再看到街道上活动的兽人,众人渐渐感到习惯,到后来甚至觉得还不错。想要知道npc有什么显著性格特征,只要一观外貌即可,这是一个有利条件。导游带他们走得这条路,都是做生意的,原住民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凶残,药店三瓣嘴的兔子一边捣药一边站在柜台边招呼,“周三会员半价,进来看看需要什么吧。”斜对面是民居,牛人老奶奶剥着莲子,对着每个经过的人都要喊一遍:“很新鲜,三元一斤。”“民风淳朴,”虞星洲心平气和说,“小花第一次申请进入公会,看着也是这么淳朴。”小花很想否认什么,看到影子小花在会长原身和影子之间流连忘返后,又闭嘴了。这些影子简直就是他们的照妖镜。温时帮她找了个台阶下,“环境是不错。”就目前看,这里不是动物王国,更像是童话镇。温馨的氛围被一家开在深巷里的客栈打破,建筑是仿古的风格,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坠着手风琴似的可折叠灯笼。小镇的温度远远低于前面路过的几站,气温已经不再是考验人的主题,快要走到这间阴暗的客栈时,玩家感受到的不单是渴望已久的清凉,还有从毛孔刺进骨髓的寒意。一块牌匾挂在正上方:来发客栈。巷子光线太暗淡了,这用红漆书写的四个字,压抑到了极致。导游没有直接走进去,尽职介绍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建筑,有着近二百多年的历史。”她俏皮地一眨眼,“客栈里很多东西比你们的年纪都大好几轮,可惜因为一些不好的传闻,生意不景气。旅行社这才有机会帮大家争取到整团入住的机会。”众人自动翻译了一下她的话:闹鬼,便宜,团购。招待来往游客是客栈的收入来源,但它却在白天大门紧闭,导游解释:“店主人喜静,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进去。”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温时身上:“快来排队,你站第一个。”果然被针对了。温时叹了口气,预言家害人啊。面对封闭的未知空间,自然越往后进越好,一来有个心理准备,二来方便通过前面人留下的痕迹推测出一些东西。假如有人中招死了,死者倒下的位置、伤口等还可以散发死亡规则。掌心接触板门面的瞬间,黏腻浓稠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温时不动声色推了下,木门年头太久,有些迟钝地弹开,吱呀呀的颤音久久不散。他拉着行李箱,刚跨过门槛,感觉到背后刮来一阵凉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门自动关上了。里面一扇窗户也没开,全靠老旧灯泡照明,大堂摆着几张红木圆桌,最右边的柜台独属于老板。“来登记。”老板音色浑浊,他的嘴巴很长,像是一根针,说话不太容易,肚子圆滚滚的,仿佛装满了某种**。蚊子?温时目光一动,客源不行还能支撑到现在,一看就是会吸血的奸商。“快来办入住手续,外面还有人等着。”蚊子老板催促。导游说老板喜静,温时特意提着行李箱上前。蚊子老板拿出一本册子和毛笔,让他做登记,同时给出店内需要遵守的几条规则,包括但不限于不允许增加居住人数等。温时把稻草人放到老板面前:“他不是人。”老太太从行李箱露出半个头,整只胳膊仿佛剥离了所有骨头,能扭曲成不同的形状,她慈眉善目地说道:“我也不是。”蚊子老板眼皮一跳,摊开册子:“左边照抄一遍细则,一个字都不能落,最下面写我同意,右边填入住信息。”说完把一个沙漏倒过来,像是在计时。温时蘸墨迅速下笔,写惯了硬笔,用软笔时十分不适应,特别是纸面空间有限,还得控制字体大小。“快点写。”“不要落字,不要落字……”老板来来回回地重复这几句话,真的就像是一只蚊子不停在耳边嗡嗡叫。稻草人很想直接戳破对方的肚子,看看会流出什么黑水,不过他虽然现在没什么脑子,但终究有简清嵘的潜意识做主导,在温时做任务的时候,很是克制。温时写字的神态十分专注,完全不受外物干扰,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恐怖客栈,而是学堂的书桌。冷静地抄写完规则,顿笔写“我同意”的时候,蚊子老板碎碎念的频率加快:“不检查一下吗?”一边还把沙漏往他面前推了推,沙漏已经漏去了大半。客栈太静了,细沙的声音是可以听见的,时刻提醒着时间快要不够用了。温时落笔的速度加快,开始填写另外半边的旅客入住登记表。眼看他笔尖就要落下,蚊子老板针一般的嘴因为激动绷得很紧。“嘻嘻。”近墨者黑,被机械猫的阴阳怪气音影响到,温时发现这个词莫名可以把嘲讽力度拉满。他跳过第一行,行云流水地写完剩下每一格,唯独留下一个空白地:姓名。在站台时,导游说过不能随便留名彰显到此一游的经历。蚊子老板见状气得肚子都瘪了点。沙漏的最后一点沙子流逝完毕,温时笑意不达眼底。地图上不存在的夕阳红旅社,还有那穿行过身体却带不来丝毫伤害、和旅行社合作的虚幻列车,整个旅行社就像是不存在似的,从这个角度出发,作为游客也得配合,尽可能不留下痕迹。他嗤笑一声,“就像见不得光似的。”客人没有中招,蚊子老板实在太失望了,不情不愿从墙上取下一把钥匙递过去。老旧的钥匙表面,贴着写了204数字的布胶带。温时接过后放慢速度上楼,本来是想给后面人一点提示,然而老板没给他这个机会,发出警告道:“请不要在楼梯上停留太久,木板不结实。”楼梯确实有些腐烂了。温时还带着一个行李箱,真压塌了,估计会被吸血老板索赔。他不再逗留,快速拐进二楼走廊。原本光线就不好,两边的墙壁全用了清一色的黑砖,阴沉沉的环境中,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更深了。房间的门锁不太好开,钥匙跟锁头较劲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某种诡异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惨叫,就像是钝刀子割肉,断断续续又很微弱,温时的门此刻也打开了,开门瞬间的惊响压过了下方的声音。老板先前已经作出过提示,温时也没让稻草人去查看情况,毕竟他本就打着加住人员的擦边球,不招惹为妙。房间内阴暗潮湿,除了临门的洗手间,只摆着一张铁床。温时进入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风,刚一推开木窗,楼下正好有东西被扔了出去。男性,分辨不出影子还是玩家。对方身体里大部分的血都被抽空,太阳穴的地方有一个孔洞,还有残余的脑浆在往外流淌。大眼珠子的视力看得要更清楚,机械猫代替它发音:“颈动脉的地方有血点。”蚊子老板吸血并不为奇怪,不过这种死亡方式着实痛苦了些。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楼下有人招了招手,暗示温时知道什么,可以分享一下。温时注意到另一边没有丝毫阻止意思的导游,转身面无表情走到床边。导游那种看戏的表情他在火车上见过几次,都是玩家快要遭殃的时候。说明如果明晃晃地给一群人放消息,很有可能触发规则。客栈门口,在牙齿地腿被烧伤的玩家嘲讽说了句:“他救人的快乐来源于折磨人,现在又不是做人彘,当然没兴趣了。”烧伤玩家还在对温时身边类似战宠的东西,害自己绊倒耿耿于怀。都清楚他在偷换概念,失去四肢和舌头是触犯规则所致,第一个中招的新人差点被乘客活活分食。但难免有个别人,因为温时不给提示而无端迁怒。小花笑着打圆场:“可能是担心违规,导游不是说老板喜静?”烧伤玩家边服用药剂边冷笑说:“削减人数,好降低游戏难度更合理吧。”众所周知,玩家越少,游戏的难度越容易降。等他们争执完,导游才开口:“别磨蹭,下一个去登记。”烧伤玩家走了进去,他满腔怨气,但小聪明不少,不然跑酷时也不会想到跟在温时后面,先前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想清楚,不能留名的限制。小花含笑望着他进门,对虞星洲说:“这人心态上出问题了。”有主观因素,也有客观的。本身性格里的自私卑劣,和其他某种未知原因混合了。虞星洲暗示性地瞥了眼影子那边。烧伤玩家的影子一开始就不在列车上,明显登车前就出事了。影子死了后,玩家原本克制的某部分,似乎会逐渐放大。不过也不绝对。宋炎是新人,他的影子死在了牙齿地,他本人看着还正常。虞星洲眼神闪烁了一下,或许受伤是一个触发点。受伤外加影子死亡,会让人逐渐丧失原有的克制。小花:“留着是个麻烦。”她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血腥的暗示,想要搞死烧伤玩家。游戏挑拨、性格变化以及残酷的进化制度,都像是在为后面玩家彻底反目成仇做铺垫,得提前剔除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虞星洲:“随你。”他不在乎细节。小花望向历南,涉及团队人数的减少,还是要征得一下有些人的同意。历南的态度和虞星洲一样随意:“我要的是变数,不是乱数。”言下之意,随便搞。小花微笑道:“希望晚上在尖叫屋能遇到合适的规则。”不能直接自相残杀,对于他们这些老玩家,是一个不太美妙的束缚。三人先前的说话很小声,大部分人都恨不得贴近客栈门,偷听里面的动静,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但还是有两个玩家听到了,顿时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虚拟世界都知道,计元知和小花分别是虞星洲的左膀右臂,两个性子是极端。计元知是理性派,小花恰恰相反,表面热情好相处,暗地里却传闻她有着强烈的施虐欲,连屠边翕那种靠残暴出名的,都不想在副本中和她进行接触。客栈门再一次被打开的时候,没有尸体扔出来,轮到了一名影子进去。一个接着一个,一大半人登记结束时,终于迎来了落日前的序幕:夕阳。橙黄色的光芒透过几片浮云,疯狂朝四面八方透射,落日越来越红,温时情不自禁走到窗边,夕阳镇陷入一片深红当中。他诡异地觉得心里很空,仿佛阴天睡醒在空无一人的屋子,窗帘紧闭,忽然一切就丧失了意义。不止是他,这会儿整个夕阳镇都安静下来了,热闹的火车站没了吆喝,巷子里药店的兔子耸拉着耳朵,牛人老太太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小镇上每一块砖瓦,每一个存在都在散发着消极的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悄悄入侵意识,温时也跟着消极了起来。夕阳红旅行社是假的,客栈登记簿上没有他的名字,那这是哪里?他是谁?他真的存在过吗?平时压根都不会想的垃圾命题,今天却能逼疯人。行李箱里伸出一条细软的胳膊,覆盖在温时的手腕上,老太太适时叫了他一声:“乖孙。”不轻不重的声音刺入耳膜,温时恍若梦醒,猛地抓紧了窗沿,只觉得落日的光芒十分晃眼。“夕阳有古怪。”这里的夕阳好像会无限牵扯人的消极情绪,温时看向行李箱,“奶奶,你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吗?好像生存没了意义。”老太太摇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能有什么感觉。”她在幼年就被做成了行走的巫毒娃娃,后来了结一切,基本是无欲则刚的状态。温时看向小稻草人:“你呢?”机械猫一本正经发音:“我没脑子。”大眼珠子只感觉到温时陷入了无限落寞的状态,但它既没脑子又没心,不具备产生这种感觉的条件。“……”不过听了他的话,稻草人飞到窗边,仰头观望夕阳片刻,操控机械猫说话:“我得去找一趟仿冒我的山寨货,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挖脑花。”没有脑子,只有基本一些基于意识的条件反射,不是长久之计。温时微微皱眉:“你准备去哪里找影子?”“你给我点钱,我找龟人算一下。”“……”沉默了两秒,温时毫不手软把稻草人塞进行李箱拉手卡住,“奶奶,帮我看好它。”稻草人试图挣扎。温时冷冷道:“没有脑子的你,去挖有脑子的脑花,成功率是多少?”稻草人认真思索后说:“找龟人算算就知道了。”温时深吸一口气,万幸老太太扶住了他。体会到了导游的感觉,温时气极反笑,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万一龟人不靠谱呢?”“多找几个,对一下答案。”赶在自己的孙子被气死前,老太太从行李箱走了出来,“我带它去转转吧。”温时诧异。“这里不是有什么进化体系?特色就是无中生有。”玩家复生的断肢和舌头就是最好的例子。老太太难得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先进化成其他物种,有点脑子后,再去找影子。”稻草人肯定没办法推行李箱,温时再三确认,“您愿意主动走出去看看?”老太太颔首:“我年轻时候是喜欢自由活动的。”她愿意帮大眼珠子,源于一路上的观察,稻草人对自己的孙子算是死心塌地,其次她对头脑简单的非人类比对人类要宽容一些,更何况这还是个小智障,多些包容是正常的。临出门前,老太太想了想,偏头对温时说:“别忘了我给你的提醒。”直到老太太带着大眼珠子离开,温时回忆了一路以来对方说过的话,没从其中筛选出任何一条有指向性的话。他踱步在房间,老太太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却受到限制不能明说,只能尽可能隐晦地传达。八点钟的时候,导游依次敲响各房间门,通知吃饭。温时下去的时候,大堂的餐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他看到了虞星洲,走去那一桌坐下。影子虞星洲手腕还有被床单捆绑的淤青,原身和影子很好辨认。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到齐了。玩家和影子为人处世上有很大差异,但智商上基本持平。登记入住的环节总共淘汰了四人:两名玩家和他们的影子。数量上很均衡。三十六人,分了四个大圆桌坐。新人玩家话一般都比较多,宋炎好奇:“跟着你的小稻草人呢?还有你奶奶。”温时面不改色:“出去找龟人算命了。”“咳咳……”不止一个桌子上的人被呛住。姑娘不相信原身会如此脑残,狐疑地望着温时:“她舍得离开你,去和乌龟玩?”温时握筷的动作一滞,一秒恢复正常,自然地转移话题:“难不成像有的人,把孙子当巨婴照顾?”姑娘第一时间看向少年,唯唯诺诺地解释:“一次疏忽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如果不是刚温时说话的时候,她单指用力,手里的筷子直接断成两截,柔弱的假象还能再多撑几秒。少年冷静地吃了口青菜,全程不发一言。姑娘起身倒水,罕见地没有抓着少年进一步强调别听信外人挑拨,飘忽的视线似乎在想其他问题。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区别只在于压不压制,她了解原身,不会干预温时的人际关系,但也不会无端独自行动。一起消失的还有稻草人,那么个小东西也不足以让原身作出这种决定。她陷入思考的时候,温时已经有了答案:尽量不要依靠外力。老太太在怪物出现时,干脆地就是一刀,后面的行程中,除了达成自己的意向救人,基本处于旁观状态。所以不依靠外力有助于通关吗?“有没有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坐在右手边的历南忽然说,“我们的技能还没解封。”故事大背景的提示里,玩家在抵达旅游目的地前技能会锁定,但现在已经抵达了夕阳站,还是灰色不可启用的状态。温时颔首:“也许是要等到抵达第一个旅游景点才算。”饭后温时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所有人在客栈门口集合。尖叫屋离这里不是很远,步行十五分钟,穿到另外一条路上,直走便能在街边看到。这栋楼已经看不出什么形状了,柔软如蟒的绿藤缠绕在铁窗护栏的每一个空隙,隔着老远就透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密不透风的绿藤建筑只留了一扇可以供人进出的小门,导游带着他们朝小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大家还记得这次旅行的初衷是什么吗?”“找回初心。”有人下意识接道。导游摇了摇头:“不止。”历南淡淡道:“谦逊。”故事背景里提到他们失去了谦虚的精神。导游笑了:“没错,相信你们会渐渐从参观的景点中学会这点。”问答间他们已经抵达了尖叫屋。导游第一个从小门进去,一层是售票处,售票员脸上挂着虚假的职业笑容,嘴角一直没有放下去过,僵硬的微笑表情十分不自然。和所有的娱乐项目一样,这里有专门的游玩事项提醒牌。它本该是所有人最先去注意的东西,但大家此刻却是不约而同看向靠墙摆着的柜子。从外观上看它很像中药柜子,只不过要更加密集,一共有几百个小抽屉,每个外面都贴着不同类型的标签:狼人,地穴蠕虫,爬行血尸……每个品种的价格都不同。柜子旁边的矮柜放着塑料筐还有镊子,像是自助餐的选材方式。没有称,这里的一切单纯按照种类计费。“长途旅行中,大家彼此间应该有了初步了解,我们旅行社只接待民间有特殊能力的成功人士。”导游小姐这时候尤其开心,“请匿名选出一位你们认为最自大自负的人,接下来的行程中,我们会封存他的能力,至于封存的方式,要靠各位稍后齐心协力。”她进一步介绍说明:“尖叫屋会根据自大狂的能力,模拟出各种场景,只要大家顺利通关,就能把他打回原形。”导游小姐接过售票员递来的投票箱,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时的方向,晃了晃说:“如果你们十分好奇某人的成功原因,也可以选他哦。”导游的暗示很明显了,少年忽然出声道:“不要选……”烧伤玩家冷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影子的能力和本体一样,你当然不希望别人了解你的能力。”这一刻,少年知道,煞笔们要开始作死了。一路上就属温时表现最扎眼,影子们肯定会全票投原身,玩家那边,对温时技能好奇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本就心怀不满的个别存在,最后会票选出谁,不言而喻。最该好奇的虞星洲此刻沉声道:“选影子那边的人,别选裴温韦的影子。”在一个团灭两波玩家的副本里,为了探究别人的秘密,选择变数最大的一条路,无疑是愚蠢的。响应的玩家寥寥,好奇心是次要的,现在多少地下组织在高价收购裴温韦的信息,特别是傀儡公会,视裴温韦为死敌。如果他们能掌握对方一星半点的秘密,不但能收获大笔积分,还能借机攀上大公会。小花笑眯眯说:“看来大家对会长的话不太认同。”笑归笑,她的目光冷得可怕。一名玩家立刻说:“我绝对支持虞会长的决定。”反正是匿名,说一套做一套也没人知道。小花眼神彻底暗了下来,早知道在客栈的时候,就该想办法弄死几个。她的思路是正确的,游戏前面的铺垫都是在为之后的反目成仇做铺垫,消灭隐患要比团队人数更重要。温时全程没有说话,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被当真。寸头的影子问导游:“我们进去后能使用个人的能力吗?”“当然。”导游小姐热情地说明,“而且大家是一起进去的,至少在尖叫屋,你们是一个整体。”一句话让所有人心思动得更厉害了,换言之,他们可以蹭大佬的顺风车。墙上的闹钟走到十点五十,导游迫不及待道:“抓紧时间投票吧,记住,不能弃票。”为了防止大家还没记牢彼此的姓名,导游重新介绍了一边,其他人都是快速说过,唯独到温时这里,一字一顿介绍,“亚、伦。”语毕顿了下,笑着道:“差点忘了说,作为你们的导游,我也有一票选择权哦。”桌上有纸笔,众人依次上前。温时根本没有紧张的情绪,笃定会高票当选。影子人数多于玩家四人,里面除了少年,其他都会选自己。再者,烧伤玩家极度仇视自己,外加导游那一票……温时颇为无奈地自嘲:“稳了稳了。”一张张小纸条塞进投票箱,半分钟后,售票员开始统计票数,很快扬声公布人选:“亚伦。”宣读完结果,她让温时在自己对面坐下,竟然开始把脉,售票员半闭着眼,耗时颇长。导游小姐欢乐的笑容凝固,以往没这么久的。终于,售票员收回手,起身在小柜子里选品种,其中伴随着喃喃自语:“爬尸可以模仿速度,利器的话荒诞怪能够做到……”她速度飞快地从小抽屉里取出浓缩化石丢进塑料筐,转眼之间前三排的柜子被拿走了大部分。导游小姐彻底绷不住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一般最多五六个浓缩活化石就够了。”众人看明白了一些,这些化石应该是活的,能模仿玩家的技能。通常一个玩家就一个技能。不知是说了句:“异档。”温时捕捉到这个词,好奇问:“什么是异档?”回答他的是小花:“技能分不同等级,绝大部分技能升级后只是能力上的增强,被称作同档;异档则是同技能每个等级发挥的是不同作用。”温时挑眉,自己主召唤技能,还有伴生技能,伴生技能又分高中低三档,每个档发挥的作用不同,比如魅惑技能里的变身和诈尸等。导游小姐说他们都是民间有特殊本领的,可能还不仅限于技能,自己的2B幸运值还有一丝残血走天下,应该也算。“战将呢?”温时想了想问。一位玩家失声道:“你还有战将?”温时很坦诚地点头:“有的,而且它也有技能。”那个技能叫天籁之音。与此同时,售票员终于拿够了半箩筐,因为来客的能力很奇怪,有的单一化石模仿不出,她不得不多取几个搭配。没有电脑,全靠计算机,真人发音的语音播报可以让客户确定有没有多录,吐字相当清晰:“归零,一二三加一零八加五六加……”导游小姐听得是两眼一黑,尖叫屋的门票是由旅行社包的,全付的话,再加上之后的旅游项目,她连客栈的住宿钱都结不了。玩家和影子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导游那一句‘一般最多五六个足够’,足以说明五六个就可以发挥双技能的效果。而半塑料筐……那是致死量!又加了一遍,确认没有算错。售票员站起身,啪的一下把通往二楼尖叫屋的门牌从A级风景区,换成了5A级,同时把账单递给导游小姐。导游小姐捂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从末尾的数字看起,当最后看清有几位数后,神志不清地想:完了,我要留在镇上洗盘子还房费了。玩家比她还头疼,深深吸了一口气。另一边,温时和少年难得和谐地一起阅读进入尖叫屋的注意事项,不出意外地找到其中一句话:当选者及其影子无需进入。尖叫屋模仿的是玩家技能,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进去同技能对同技能,而且为了阻止技能被封,当选者有可能会故意制造混乱,导致其他人走不出尖叫屋。这一条规则,其实保护的是投票人。确定不用进去后,温时和少年对视一眼,劫后余生般地击了下掌:“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