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烧了三日,零散的梦做了不少,件件不堪回首。玉衡仙君头重脚轻,魂儿都似飘天上去了,想醒却醒不了,这梦也只能继续往下头做。玉衡梦到那些个不想梦着的人,最后,终于梦着了逍遥仙。药王谷中,逍遥仙同他讲:“殷冥疯了。”玉衡仙君听这名字便生心悸,半个字都不想再听了。“栖凤殿上下百余人,一个没留,全都杀了。”偏偏逍遥仙嘴快,直接秃噜完了。玉衡手指一颤:“红菱……”逍遥仙:“但也没那么丧心病狂,红菱还活着。”玉衡道:“那便好。”玉衡仙君在栖凤殿囚困数百年,殿内伺候过的不少,可除了红菱,无人尽心。栖凤殿在初建,说是玉衡仙君要弃修入世,因有悖开元仙飞升前留谕,仙藤林不可再入,便在“三不归”的瑶池附近筑台立殿。等栖凤殿建成,玉衡被迫住在里头,一个红菱根本管不住他,不出几月,玉衡定要跑上一回。哪怕后来成了个废人,断了灵脉,敲折腿骨,亦能不知用什么离奇法子,总能出去。玉衡仙君逃得厉害,这几个师弟亦抓得拿手,一来二去,几人畜生疯得离谱。红菱瞧不得这样,劝道:“仙君,你服个软,这样下去不行。”玉衡仙君听了这话,险些咳出一口老血:“我这样子,你还要叫我怎么个软?”红菱是个俗人,咬了会儿牙,把话说明白了:“仙君随便挑上一个,也总比今日这样好。”玉衡嗤笑一声,半晌,才抬了眼睛:“那依你说,我该跟着哪个?”红菱道:“你喜欢哪个……”玉衡道:“可我偏就一个都不喜欢。”红菱心急:“仙君,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喜不喜欢,活的好些才是正经……当下简直……”她瞧着玉衡拧断的膝骨,话在嘴边,吐不出了。玉衡道:“简直什么?”红菱:“……”玉衡嗤笑一声,冷冷的道:“简直肮脏下作,荒龊不堪,对么?”红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滚了满脸泪珠子:“自然不是!”“开元仙尊飞升前,叫我好好照顾你……可我,我瞧他们样子,一日疯过一日,仙君如此要强,他日……定要出大事的……”玉衡看不得女子委屈,红菱满脸水珠,玉衡又得哄她,提着腕上沉甸甸的锁链给她擦泪,放缓语气道:“傻红菱,你才是真想不通。”“哪里是我想不通……”红菱紧紧攥住玉衡的手:“他们说的,若是仙君心有所属,另外二人定不强求?”玉衡:“这种鬼话,只有你才信了。”三人脾性,皆非君贤,若他开口,那才血雨腥风,不被撕碎才怪。红菱:“可……”玉衡道:“与其在这说我,你怎不去劝他们,莫要再行背德秽乱之事?”红菱:“若是我能管得了,他们又肯听肯改,有些廉耻道德,哪还会有什么栖凤殿……”玉衡愣愣瞧着自己手腕,一条细腕,束仙咒加了三层。许久,玉衡才道:“那谁来说,他们才能改呢?”玉衡仙君脑中浮出个人,他将红菱叫来,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当夜,先回来的人是殷冥。殷冥不知什么鼻子,刚爬上**,抓住玉衡的手亲了一口,脸就冷了。“师兄不甚检点。”玉衡甩手,嫌恶道:“你还知道检点二字?”殷冥并不在意玉衡挑衅,叫门外的红菱打盆烫水进来。红菱在旁伺候,把黄铜盆放下,热气翻滚腾腾,红菱稍有几分犹豫:“主子,这水若是净身,未免热了些……”殷冥简直冷酷无情,将玉衡从榻尾拖到榻边,不顾玉衡挣扎叫骂,把他双手强按进去。红菱大惊。玉衡仙君双手遽而灼出一层艳红,额上冷汗直冒。红菱上来要把盆抽走,却对上殷冥一个眼神,里头的狠辣凶煞震得她不能动弹。红菱与玉衡仙君不同,她被开元仙尊带进仙藤林,只因缺个人来伺候,随手在求仙问道之人中间挑了一个。开元尊帮红菱实了愿,红菱留在仙藤林中报恩,她本就是魔界中人,家中在魔界亦有一族。红菱道:“主子,您做什么?!”殷冥冷冷的道:“师兄手上染了乱七八糟的脂粉香,我身为师弟,孝悌忠信自不敢忘,总要帮他洗干净。”红菱懂了。她“扑通”一声跪下,说她今日不过未控好情绪,玉衡仙君只是哄她两句。这话越说,殷冥脸色越是难看。玉衡额角一层细密汗珠,他道:“红菱,你同个畜生说话,他哪里听得懂。”殷冥阴鸷道:“好,真好,很好。”三个好字落下,红菱胸口骤然一痛,被一掌拍出门去。红菱嘴里苦腥,待爬起身,门已经关上了。她上去拍门,越是求情,屋里头肮脏龌龊声音越响。红菱不敢再求,跪在外头等到九婴回来。九婴在外头瞧见红菱,玉骨檀香扇手中一摇,笑道:“呦,红菱姑姑怎哭成这样,被谁欺负,小王替你出气……”来人面目舒朗,唇角带笑,如山间青松,四时朝露,轻轻渺渺。红菱找到救星,太子九婴,自小最黏玉衡仙君,眉温眼润,瞧起来可好说话。红菱道:“今日我心情不好,玉衡哄我几句,不知怎么,就被少主知道了……他……”九婴笑的越深:“呦,我倒好奇,师兄是如何哄了姑姑的?”红菱本欲实话实话,又想起殷冥脸色,支吾道:“只是嘴上安慰两句……”红菱欲言又至,胆怯畏缩,是怕说错话,可落在九婴眼里,就变了味道。九婴手上折扇合了,掌心轻敲两下,淡淡道:“师兄这拈花惹草的毛病,是要改了。”红菱大惊:“不是……”九婴置若不闻,推门入殿前,道:“红菱姑姑,我听闻你在魔界有个两三百岁的幼侄……”红菱一怔:“如何?”九婴道:“他生了病,大约要姑姑去照顾些时日,等他好了,姑姑可再回来伺候。”红菱:“可我从未听人说他病了……”九婴晃着檀香扇,露齿笑道:“我自小就是张开过光的嘴,我说他病了,他明日定会病了。”话落,那笑越发灿烂,却渗的红菱遍体发寒,竟是直接打了个颤。九婴进了屋。红菱站在门外,九婴进屋不久,红菱隐约听到求饶的声响。崩溃至极,几透不过气的哭声,渗出厚重木门,沉落于耳,红菱在门外再站也不住,落荒而逃。-----微博:是万紫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