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倘若有天,真能再遇百花仙,会是何等场景。玉衡仙君脑中构了百千。想过惊鸿一瞥,想过花前重逢。却万不能想到,会是如此。寒夜阴森,抓住他的那只手,惨白生疮,溃可见骨。她趴在地上,衣衫脏污,仰头看他,张口叫他名字,如此简单的二字,却不出全声。“……”玉衡说不出话。如有巨石梗在喉口,呕不出来,咽不下去,仙子二字压在石下,要挤碎他的心脏。……那日南水,银月如洗,玉衡仙君伸出一只手去,却并未被人扶起来。他被人揽在怀中,横膝抱出去好几步,才怔怔道:“你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有力气?”百花仙子低头:“是仙君太瘦。”玉衡不爽,正要反驳,瞧见自己与胸口平齐的膝盖,才恍然回神,又要开口,被口腥血呛住。“咳咳,咳咳……”“……等等……放我下来……”百花仙子一慌:“怎么?”玉衡仙君摇头:“被个姑娘抱出去,不成样子……”“本仙君赢得潇洒……咳咳,不能横着出了南水。”“扶我一把,可好?”百花仙子看着玉衡凹下去的胸骨,叹了好大一口气,白玉似的指尖抹去玉衡唇边一点血色,放他下来。“好。”百花仙子:“如果仙君想的话。”那夜,玉衡仙君被一双手扶住,一步步往外头走。可惜,玉衡仙君走出了南水,却走不回药王谷,最后,还是百花仙子背着他生闯了毒虫遍地的药王谷。玉衡仙君常会想到这日。倒不是说玉衡仙君极端臭屁,总爱想自己那些丰功伟绩。而是会想,那日情形,这人世间,还有哪个能如他所愿,同他这般不计后果,叫这一仗“功德圆满”。玉衡仙君思来想去,咧着嘴笑,大抵,只有他的婚妻。……眼前这个,是他死都不会忘了的人。“仙子。”二字终出了口,巨石坠在心上,痛的人发抖。女子看向玉衡眼睛,她怔了怔,似乎未想会得到回应,玉衡一动不动,她下意识松手,手腕要缩回去,下刻,却被回握,死死攥住。“仙子……仙子……”玉衡仙君眼圈太红,狼狈不堪,几乎是要扑过去。他忘抬脚腕,磕在阶上,扑通跪在地,往她身边爬。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她脸。“……唔……”身后有风掠过,玉衡头上遽而一疼,被人抓住头发,直接揪起。檐角阴影下,来人一脚踏在阶上,一手拎着玉衡头发,把那张脸提到面前,笑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殿上那个活瞎?”玉衡身子朝后扯开两步,他未松手,仍死死扣住百花仙子的手腕。九婴看了眼二人握着的手,弯唇笑道:“哈哈,殷冥师弟房中之人,竟与女人深夜私会?”“有趣有趣,着实有趣。”他笑得喧嚣大声,同此处凄清寂寥,格格不入。无人回他的话,九婴不大耐烦,晃了晃手,见那张从不相熟的脸上浮出痛苦,道:“诶,记得我么?今日我们见过。”“放手……”玉衡仙君心中只有破屋中的姑娘,伸出手去掰头上的手指,却被人攥住,直接朝后掰了指节,“咔嚓”一响,玉衡闷哼出声,骤然一身冷汗,没了力气。九婴勾唇冷笑:“我问你话,听不着么?”随即,又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对了,我忘了,你是个瞎子。”“脓包废物,几步破路,还磕绊下……”九婴低头,莫名见二人握住的手不爽,手中扇柄在玉衡腕上一敲,不知震断了哪根筋骨。“啊!!!”叫出声的,不是被迫松手玉衡,是黑屋底下,挣扎外爬的女子。她伸出手,试图去抱那只废手,可用尽力气,却连朝前两步都未爬得出去。九婴夸张道:“呵,倒是情深义重,我都要感动了。”九婴抬眼,望向屋内,露齿一笑,寒牙烁烁,月下倒显得诡异般亲善。九婴把手上无用的瞎子甩下台阶,抬脚迈进屋里。“我说今夜来瞧瞧这位老朋友,好好款待,未成想,还瞧着这样一出好戏……”九婴低头问道:“你这百花神女,怎的如此**贱,殷冥房中的人,勾了一个不行,还要两个?”百花仙没有看他。她的眼神从方才,就只落在那瞎子身上。“我说的话,就无人听么?”九婴好似不恼,含笑盈盈,黑锻锦靴朝前一步,用力碾上伏在门口的百花仙手背。百花仙:“啊唔……”指骨脆响,根根碾碎,玉衡仙君听到血肉崩嗤。玉衡脑中一黑,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叫起来的。“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等他回神,他爬上了台阶,胡乱撞九婴的腿:“你放过她……你放过她……”九婴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玉衡逼疯了,急疯了,他的眼眶血一样红,咸水坠出眼眶,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口。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他还有什么?九婴本想把他踹开,忽闻到一些香气,抽着鼻子又闻两口,却觉信香铺天盖地,一瞬便染红他的眼睛。-----微博:是万紫千红只能这么说,九婴的火葬场,火烧的很旺。人走的时候,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