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连讽带嘲的仙君,震得玉衡出神。他都快忘了,已经有多久没人这样叫他。铃兰在桌边拄头,居高临下的看他,道:“仙君见了我,倒也不觉惊奇。”玉衡心道:挺惊奇的,真的是挺惊奇,若不是承华还在旁边,他怎么也得“啊?”出一声。“哈。”玉衡不知该说什么,淡淡笑了一下。殿中碎光斑驳,缀在玉衡身上,他双手被黑色圈环箍着,抓不紧裹着的那条破毡,松散了些,脖颈修长白皙,又露出一点雪白的肩膀和胸膛。十分好看的人,如同只狗一样拴在门口,大眼睛藏不住情绪,十分生动,极撩、极贱。好似谁都能过去,踩着那副身子,把阴茎塞进他的嘴里。铃兰眼神一暗,道:“许久不见,玉衡仙君落魄到当只看门狗了?”“……”玉衡抬起眼睛,从铃兰身上扫过,眼神慢慢冷下来。经了逍遥那遭,玉衡多少有些成长,在承华身边,多光怪离奇的事,似乎也都是平常了。更何况,无关紧要之人,向来难牵他心神。玉衡开口,他睡了这些日子,难免声腔哑涩,道:“倒也是,许久不见。”这话落得还算从容,铃兰微微一怔,随即,脸色却越发难看。铃兰早习惯了这幅身子,习惯了冠顶艳绝的容貌,习惯了滔滔不绝的灵力。他似乎已能取代原本的玉衡仙君。可如今,这九霄凌云殿中,已经落魄如此的人,分明同样的容貌,二人放在一起,仍衬得他土俗薄浅,黯然失色。铃兰不甘心。自打他受了天君青睐,便竭尽所能的要像他,却又无论如何,也不像他!铃兰心里不爽,手上端着方青釉白瓷盏,茶香缭绕,热水晕腾,他饮了一口,却不知味,只觉得苦极湿涩,道:“还真是闷。”玉衡动了动,毡子敞得更开,白玉似的胸口露着,隐约看见一点艳红色的乳尖儿。承华双目微眯,眼神舔过玉衡**的皮肤,一手解开颈边第一枚纽扣。这身金纹广袖袍繁冗复杂,襟口紧了些,确实灼热……闷沉。承华声似无波,十分冷淡,道:“开门。”铃兰皮笑肉不笑道:“人家可是玉衡仙君,哪这般听……”话未说完,铃兰眉心一跳,他看到人动了。沉重铁链坠着四肢,又放得短,人直不起身,拖得极是费力。哗哗闷响中,铃兰双目圆睁,瞧着原本那高不可攀,霁月风清的仙君,狗一样爬到门前。一双曾持神器,撕祟斩妖的手,如今,却无力到门都难开。一股难言的糜欲,混着践踏施虐的肮脏心思,乍然涌起,洪涛汹涌,连气息都夹了几分猛狠湿热。将高岭之花碾进烂泥里,看他瓣污蕊浊,碾转哭泣,无法抵抗的被人肆意揉弄,如同狎妓,确实能够满足人心里最隐秘难言的那点恶欲。玉衡自然不知他只动了动,便有人如此下作意**,心思全在殿门之上。殿门厚重,关上容易,开门却难。玉衡伸手去够门闸,脱了甲片的手指上十个血坑,用了些力就疼,他拽了几下,疼的龇牙咧嘴,却未能把门打开。铃兰凉凉道:“玉衡仙君可真娇惯,抬手的事罢了,如此刻意,倒显得是我刻薄了……”玉衡偷翻个白眼。早先在魔界见过铃兰,倒也未觉得他如此阴阳怪气,怎么到了天界,就似换了个人呢?承华在铃兰身后轻轻拍抚,铃兰撅着的嘴才放下,只冷笑道:“玉衡仙君如今已经无能至此了么?”“……”玉衡气极反笑,本想回头怼他一句,却瞥见旁边面含霜雪的承华。承华道:“打不开?”声音极冷极轻,玉衡一个哆嗦,忙去拉扯殿门,手腕血孔又淌出黑血,好容易才将门拽开。玉衡怕承华挑刺,还回了头,小心翼翼道:“打开了。”铃兰胸口发闷。他听闻玉衡在凌云殿中如同牝狗,已成了个毫无神采,怯弱卑微的**贱性物。这次再见,好似确实如此。玉衡仙君好似是毁掉了。他卑微,惧怕,甚至毫无尊严。但……那好似只是对天帝承华!他那双眼睛,仍如星月皓石,里头瞧不见一点污浊浑噩,玉衡仙君睨着他,仍如高高在上,不把他放在眼里。铃兰磨牙,手上杯盏都要捏碎。他心中不爽,可玉衡如此听话,又寻不着理由苛难,又灌了两口茶水,倒是把杯子喝空了。铃兰要提茶壶,却听天君开了口:“过来。”这句无名无姓的使唤,指的是谁,自不必说。承华微微抬手,咒诀下来,束着玉衡的粗链松了,大抵能到殿中。玉衡心中一跳:过来?如何过来?他手脚钻着乌金环,起身都十分艰难,又遭了场磨难,骨子里都透着股绵弱。他过不去的。玉衡抬头,与承华四目相对。堂堂天君威仪万赫,眼神漆黑冷淡,分明面无表情,玉衡仍是一缩,猛的收回视线,他低着头,眼睫垂下阴影,整个人如被铁水烫灼,畏躁煎熬。他太怕他了。承华亦放下手上杯盏,桌瓷碰撞“哐”的一声轻响,惊得玉衡猛然巨颤,身上链条阵阵轻响。承华冷淡地道:“过来。”第二遍。玉衡哆嗦着动了,他有些预感,承华的话,不能说第三遍。屋中气氛莫名晦沉。铃兰手心攥了一把汗。只几个字,他虽未领教过承华那些手段,这般压迫也让他心脏突跳。这位英俊高大的年轻神君,在帝位浸润百年,早已不是仙藤林中的哑巴师弟。虽眉眼仍有俊极而现的清雅,却是真龙威帝尊,叫人不敢直视。玉衡站起来了。他咬紧牙关,连连喘息,裹紧破毡,手肘撑着墙壁,摇摇欲跌的站起来了。他本是直不起身的。可屋中还有铃兰,玉衡仙君极重颜面,死都不可能当着旁人如同只狗一般,爬到承华脚下,更不敢此刻乖戾,原地不动。玉衡瘸拐踉跄,一步一步,到了承华身边。铃兰起初还想嘲讽玉衡这摇曳苦顿的模样是故作姿态。正要嗤之以鼻,却瞧见地上的红脚印,仔细看了眼玉衡**出的手脚,等瞧见上头漆黑血孔,顿时头皮发麻。铃兰瞧见的,承华似是瞧不见,他握住玉衡手腕,手指在玉腕上摩挲,瞧了片刻,才道:“师兄瘦了,钉环松了。”“……”玉衡未敢说话。承华又道:”明日铃兰督办,换副新的。”玉衡脸色登时煞白,唇上唯一一点颜色都揉散成藕青。铃兰本以为玉衡会闹,至少也要掀翻桌子,刻薄几句。可玉衡嘴唇动了动,最后咬紧了唇,没有言语,眼中有怨愤不解……还有卑弱至极的哀求讨饶?承华道:“倒茶。”“啊。”玉衡讷讷摸了茶壶,紫檀香木雕的器具精巧,倒也不重,烛舌之下,玉衡手如浅玉,托着那物。他心里头又恨又怕,难持平衡,用了双手,仍是不稳。玉衡越抖越溢,越溢越怕,越怕越抖,水液乱溅,湿了天君一点衣裳。玉衡呼吸一窒,眼眶透红,不止手上,人都颤起来了。茶杯满了,玉衡抖得收不了手。承华扶住玉衡手掌,稳了他的动作。承华天君道:“好了。”“……”见承华无意借此发难,玉衡舒了口气。承华收回手,玉衡手上一沉,正要将紫檀茶壶放回桌上,却见铃兰推了杯盏,道:“呦,仙君既然提起了茶壶,也替我倒一杯吧。”玉衡抬头,正对上铃兰恶劣薄鄙中带了几分兴起窥探的眼神。他是是真的好奇,这位玉衡仙君,被**到什么深浅。好似,真的已没了底线。玉衡脸色冷了。他道:“好。”伺候铃兰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玉衡手托着壶,给他倒了杯茶。铃兰嘬了一口,嘴里浅浅琢磨了两下,道:“这太凉了,仙君帮我重新泡一壶吧。”这样场景,如此似曾相识,玉衡牙齿磨得咯吱做响,正忍不住要叫他滚,却听身旁承华淡淡道:“去吧。”玉衡长吸了口气,托着茶壶去内殿换水。他走出一步,脚下忽的踉跄,喉底闷哼一声,险些将手上的东西扔出去,低头才链子被人踩了一脚。铃兰抬起脚,笑道:“抱歉啊,仙君,并非有意,并非有意……”承华天君道:“不必。”“啊?”铃兰心中一惊,以为是他做的太过明显,惹得帝君不悦,正要解释:“我……”承华天君指尖一亮,将铃兰说“凉”的那杯茶用灵力烘热,淡淡道:“你不必同只狗说抱歉。”铃兰点头,坐的离承华更近了些。“……”玉衡嘴唇上咬出一圈牙印。玉衡仙君气得头昏,自我劝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必和这种畜生一般见识!心下重复数遍,可算好受一些,抽抽鼻尖,一步步挪进内殿,废了十分的力气,换了壶热茶。他把铃兰刚空了的杯子里倒满,见他喝了一口,又道:“啊呸,这也太烫了!仙君是不是故意不叫我好?去再换一壶!”玉衡安安静静站在铃兰身边,忽而笑道:“好啊。”说罢,铃兰脸上骤然一烫,“啊啊”大叫,被泼了满脸热茶。-----玉衡:给你脸了,是不!承华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