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火光倏起,如滔天雷霆,势不可挡。铃兰在地上爬,被猛兽一掌拍下,瘫成一团。他虽然得了玉衡内丹,却灵脉不稳,只能勉强挡过两下。铃兰自知不敌,正要张口大叫,一点火光顺势而入,喉咙里一烫,“他哇”的吐出口血,喉管满是血泡,没了声音。祸斗两脚落在铃兰臂肘,铃兰两眼睁圆,喉咙里咯咯作响,筋骨被碾得稀烂。他五官扭曲,惨叫震破了喉间水泡,抬眼看到玉衡,脸贴在地上,腿往上拱着爬:“仙君……仙君仁德……咳咳……放过我,放过我……”铃兰有玉衡大半记忆,玉衡仙君斩妖除魔,从未害过一人性命。铃兰越想越觉有救,蹭到笼前,拖了满地血痕,求饶道:“我……我并非有意挑衅,仙君饶命……”玉衡面无表情道:“挑衅?”“你以为,我今日要你性命,只是因你挑衅?”铃兰喘着粗气:“那是?”玉衡一手伸出缝隙,揪住铃兰头发,把他提起,一手臂弯卡住他后颈,二人离得很近,玉衡听到铃兰颈骨喀嚓的响。“呵……”玉衡冷然道:“你不记得,那我就提醒你,渊儿死的那日,你确实在北凉山么?”铃兰忙道:“我在……咳咳,我在……”玉衡道:“你在?”玉衡冷笑一声:“北凉山地处北境,为北境五山之首,可方才,你好像……说你从未去过北境?”“……”铃兰一时失语,随即,后颈一疼,他又叫起来:“咳咳……仙君冤枉,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北凉山地处北境!我学识浅薄,我一时口误……”玉衡面色阴郁,道:“口误?我就当你方才口误……”他贴近铃兰耳朵,道:“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真去过北凉山,真诛过猰貐,祸斗同猰貐实力不相上下,你去把它也杀了嘛……”铃兰瞳孔缩成了极小的一点,他摇着头,嘴里叫着“仙君饶命”,玉衡冷笑一声,松开手,把铃兰往祸斗那边推了一把。铃兰“啊啊”叫着,见从玉衡这讨不到便宜,滚着要跑,身后一声兽吼,“噗嗞”爆响,铃兰下肢被踏尽碎,肉泥猩狞,腥臭难闻。祸斗天性暴虐,近万年来都被禁令不准杀生,此时踏断铃兰四肢,兴奋得鼻腔喷火,烧的铃兰秃头焦耳,血肉模糊。如此惨状,像有旧怨,公报私仇。末了,祸斗一脚要踩在铃兰心口,玉衡道:“等等。”祸斗抬头:“神君?”玉衡低头,问:“北凉这遭,猰貐的尸体,是谁帮了你一把?”铃兰面色狰狞惊骇,玉衡知道了,他己猜得十之八九。铃兰吐出口血,道:“……是承华,是他叫我这样……是他……饶命……”“饶命啊……”笼下阴影之中,玉衡表情叫人看不清楚:“承华若想叫渊儿死,他活不到今日…… ”祸斗的利爪,刮过铃兰下身,掉出来个肉块,铃兰眼睛瞪得几欲脱出眼眶,侧头昏了过去。殿下寂然,玉衡抬袖,擦干净面上血污,直了身子,这才抬头,对祸斗道:“今日多谢。”祸斗鼻孔嗤出两团火气,道:“时隔百年,我本以为神君已忘,今日能为神君解难,是我荣幸。”玉衡苦笑两声,他如今在这巴掌大的笼牢之中,一声神君,叫的他颜面无存。这等神兽,当日肯告诉他召唤令,今日肯听他使唤,大抵,是认错了人。祸斗道:“神君,可要我帮你出来?”玉衡看了眼笼匣,沉默片刻,道:“不必了,你走吧。”祸斗道:“仙君不走,怕有大祸。”玉衡摇头道:“不了。”祸斗头顶窜出道火苗,怒道:“我怕他天界庸兵?”“并无此意。”玉衡扶上笼木,道:“此笼乃梧桐神木若制,若非顶级神武,不可磨琢。灵不能断,火引不焦,你破不开的。”祸斗一试,果真如此。伏拜两次,没了身形。祸斗走后,玉衡盯着手上鲜血,呆坐片刻。半晌,玉衡才从腰间扯了鞶带,横过铃兰后颈,捆于笼木边。天色尚早,玉衡倒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不知多久,铃兰转醒,睁眼看到玉衡,张口惨叫。玉衡也不拦他,待铃兰叫的再无气力,知道无论如何这点声响也传不到一院之隔的殿口,才没了声响。玉衡坐的端正,道:“叫够了么?叫够了,便来说说,为何要对个孩子下手。”铃兰:“……”玉衡唇角微弯,笑道:“没关系,还有时间,我有法子叫你慢慢说。”……那日,红菱戳了戳殷渊的脑袋:“小小年纪,总皱个眉头做什么?”殷渊道:“爹爹身子不好。”红菱笑道:“说有什么用处,不如想些办法叫他好起来……”“少主殿中有什么神丹灵药,不妨都带过来……”殷渊坐着想了一会儿,倏然眼神发亮。夜里,殷渊去敲了铃兰房门。“你可否将灵丹还与爹爹?”铃兰:“……”渊儿道:“可以么?”铃兰慢慢弯起眼睛,柔声笑道:“好啊,渊儿,你随我进来,我将灵丹还他……”殷渊笑起来:“谢谢。”……承华踏进凌云殿时,罕见的眉心一跳。铃兰死了,死在玉衡手中。殿中血淌了满地,他踏进门时,玉衡将铃兰脑袋拧到背后,他听到骨头摩擦咯吱咯吱脆响。铃兰眼睛睁着,双目暴出,化为他本来的长相,他的四肢,已碾碎成泥。承华看着铃兰剖开的腰腹,里头灵丹已不见踪影。满室恶臭腥甜,承华却毫无表情。他默然而立,几凝成一座雕像。半晌,承华才道:“你剖了他内丹。”玉衡摇头:“那本就是我的。”玉衡在衣裳上蹭干净污血,道:“不过,你今日回来的甚早。”承华眼神这才从血污中移到玉衡脸上:“早?”玉衡颈间还有他留下的乌青掐痕,抬手间露出衣裳下斑斑齿痕,囚笼里的困兽,此时大喇喇笑道:“不然,我还能多折磨他一会。”玉衡在笑,那种笑,如刃般锋艳,如毒般烈辣。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承华静静看着他,不知喜怒,道:“你可以折磨他一日,我,却可以折磨你一世。”玉衡脸上颜色慢慢都褪干净,道:“今日,我杀得了他。他日,我未必杀不了你。”承华道:“好。”“我等着你。”男人眼神森然,似是透过玉衡,看见什么其他,他恨之入骨的人。话罢,承华径直走至笼前,打开笼锁。第一次,玉衡瞧见承华如此阴戾。他一脚踹开了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