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殿内新收了两个神侍,玉衡神君如今记性不好,总叫错他们的名字,索性就一个叫他阿大,一个叫他阿二。当日后晌,玉衡神君去神文殿走了一遭,回来时,又领回来个小丫头,绑着双髻,水红长裙。玉衡把新人领进门时,三个神侍面面相觑,须臾,纷纷侧头,面色一个赛一个难看。只有玉衡神君笑盈盈道:“以后要好好相处。”“……”“听到了吗?”三人低着头,各怀心事,却异口同声:“嗯。”晚膳时候,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除了玉衡,其余几个都不自在。玉衡摸着小丫头绑起来的两个朝着天的小辫,对二人道:“她叫囡囡,好好表现,看你们谁能讨个媳妇。”“……”三人对视一眼,互相嫌弃,面色铁青。玉衡神君吃完饭,姑娘出去熬药,阿大默不作声收拾碗筷,阿二爬上屋顶,玉衡躺在**,窟窿修好了,一块木板遮住了天。玉衡看着头顶,心道,还真像是棺材钉板。廉贞殿简陋,一共两间屋子,三个下人住在一起,男女有别,阿二工活不错,玉衡叫他给丫头在床边围了圈板。阿二手艺时高时低,这板子加的,从外头看,像个狗圈。三人进到屋里,对视之后,阿大冷冷道:“呦,姑娘头梳的不错。”阿二瞥了眼红裙子,道:“呵,姑娘裙子挺合身。”收拾床铺的姑娘眯起眼睛,冷笑道:“比不上二位,听说进廉贞殿不容易,是跪在殿前,求了三日?”“……”气氛尴尬而危险,阿大又道:“姑娘……”“姑你妈的娘……”夜里,廉贞殿内,三个神侍打了一架,险些将破屋拆了,动静不小,玉衡梦中惊醒,心脏咚咚狂跳,出了一身冷汗。他披着外裳出来,倚在门口。殿中三个都是普通神侍,动起手也没灵力,只是拳拳到肉,一番下来,脸上都挂着彩,瞧见玉衡,立马收手,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外头的风吹在身上,玉衡身上的汗落了,掩着唇咳了几声,淡淡道:“怎么,知道廉贞殿拮据,不是什么好地方,准备闹一场,被我赶出去?”三人皆猛然抬头:“没有!”玉衡道:“没有什么?”囡囡可怜道:“他们两个我不知道,但我一个姑娘,无依无靠,只想陪着神君,今后……无论他们怎么挑衅,我都不会还手。”真婊!真能装!旁边两个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玉衡眼神扫过来,问:“不服气?”二人干巴巴道:“不敢。”玉衡裹紧身上衣裳,淡淡地道:“你们有什么不敢,刚进殿就对姑娘动手,过几天,怕不是要打我了吧?”“不会!”“怎么可能!”玉衡头有些疼,收下他们是不想明日再被迫早起,此时懒得听他们二人辩解,道:“你们走吧,廉贞殿装不下二位。”说完,玉衡看也没看殿中几人,转身就走。两个人在院中跪了一夜。玉衡神君隔着门板,道:“不必使什么苦肉计,明日,我会亲自送你们回神文殿。”话这样说,可到了第二日,玉衡神君却未能这样做。玉衡病了。昨天夜里的风,让他发起热,睁不开眼,也起不来床。囡囡熬了新药,整个廉贞殿都泛着腥苦。在殿外跪了一夜的人,走进屋里,二人围在榻边,他们想不明白,神界的风,一年四季都是暖的,如此柔缓的风,怎么能让他生起病呢?白玉的勺子贴在玉衡唇边,黄褐色的药汁灌不进去,怄得那张嘴唇颜色藕青,阿大走出廉贞殿,从外面带回来渗着蜜的果子,泡在药汤里。掺了糖的苦,依旧是苦。玉衡已经一点都咽不进去了。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可囡囡却似乎习惯了。她将药热了一遍又一遍,抱着玉衡神君,灌了一次又一次,总该是有些能喝进肚子。那日夜里,玉衡神君醒了,要被赶走的人跪在床头,他没力气说话,趴在**咳了许久。**地上很快全都是红。殿中,每一个人都觉得恐惧。今日,他们才亲眼看到,哪怕神界的神君,也会有这样的身体,衰弱到一点夜风都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