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九荒殿门前,百花神女已在外面站了许久。管事赔笑道:“上神前几日受了伤,正在修养,已经好几日未出房门,您请回吧……”百花神女牙根紧咬,掌心捏的很紧:“今日若见不到他,我是绝不会走的。”管事并不把个小小的神女当一回事,正要关门,眼神倏忽落到她的身后。百花神女一回头,看到司药神君,他旁边站着一位相貌平平,面中一道疤贯的青年。这青年一袭青绿色长袍,腰系布带,束发成冠,其貌不扬,胜在大方。青年走到百花神女身前,道:“百花神女好。”这话十分恭敬,该是相识,可她却毫无印象,百花神女看向司药,微微皱眉,此时,身后的管事开口道:“三清上神……”三清?那个新飞升的光明殿上神?百花神女刚回神界不久,对神界新飞升的几位神官并不相熟,听闻光明神邸入主旁人,也只是替玉衡不甘,她从不记得自己与这位上神有何交集。三清解释道:“我曾在玉衡神君身边做过神侍,神君同我提起过神女。”玉衡二字是心头利刺,百花神女心头一震,此时才想起方才通传,还有一句,殷渊毁了玉衡坟冢……百花:“玉衡……”司药:“坟是空的。”百花一怔:“空的?!怎么会是空的……”话及此处,猛然一顿,她回头看向九荒殿门匾。是了,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疯事。三清走到前面,微微笑道:“辛苦知会你家上神,说光明殿请见……就说说咱们神簿上的事。”此话一落,便不是拜访这等小事了,二位上神本就交恶,谁知会不会挑出什么毛病,管事登然头皮发紧,钻进去通传。到底是上神的名头管用,三清开口,撬开了九荒殿大门,几人穿过一条漆红色长廊,来到主殿,门开之时,里头一片漆黑,一股潮腥气扑面而来。百花神女干呕一声,小声道:“这是什么味道,如此恶心?”司药道:“不知。”三清面不改色,走进殿中,看清里头摆设,才微微驻足。玉衡神君同他曾在此处住过一段日子,但他下界历劫之前,铃兰已经搬进主殿,他被绑着来过一次,那时殿中金瓶玉器,妆桌木柜,拥挤满当,可此时,却又回到从前,好似玉衡神君还在时那样简单。只是,以前玉衡神君在时,是觉得自在,此时就只剩下冰冷空**了。“神簿?”三清循声看过去,殷冥上神坐在桌前喝茶,眉目低垂,面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三清摇了摇头,坐下道:“今日,听闻神界出了两件大事,一是,一位神官闯了九荒殿,暂被扣押,二是玉衡神君的坟被人掘了……”“我去看过了,坟是空的。”殷冥端着茶杯的手上一顿,茶水滚烫,须臾,他回过神,把杯子放下了。“所以呢?”百花神女道:“渊儿自幼体虚多病,神狱阴苦,他又重伤在身。”她强行压下心中不甘,故作平静道:“所以,请上神高抬贵手,放玉衡最后这点血脉,一条活路。”百花神女受玉衡所托,在人界守着殷渊长大,从怀中孩童,到如今封神列阵,养育之情,其中深厚,早不逊于生父玉衡。“……”殷冥的眼神掩盖在浓密的睫毛帘下,眉间稍显松弛。可在此时,司药神君道:“还有,玉衡的尸身。”话音落下,堂下过风,极阴极冷。司药道:“若上神知道他如今所在何处,请让他入土为安。”“……”三清抬头,见殷冥上神不知何时抬起脸,毫无血色,英俊的脸上阴鸷煞白。三清直觉不妙,道:“听闻,这位神官是玉衡神君之子,他重伤入囚,神君若是得知此事,怕也不愿你这样做吧。”对面传来一声嗤笑。“他愿不愿意,关我何事?”说着,还嫌不够,又要把这个死人从众人心头上拉下来,踩在脚下,继续道:“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炉鼎而已。”司药心中有火在烧,他厉声道:“闭嘴!”殷冥冷眼看他。司药道:“他活着时,在你们九荒殿,你们口上无德,行为暴虐,是你们一点点杀了他。如今,他已经死了,只剩下这幅壳子,你明知道他多不想见你,怎么就不能让他清净一日?!”殷冥面上爬出一抹黑气,冷冷地道:“听你这话,好似是他在我九荒殿受了多大委屈,是我劫走了他的尸体。”司药:“不是么?”殷冥:“当然不是。”“他在九荒殿时,神能殿事,随他掌度,稀药珍草,尽他使用,吃穿用度,也无苛刻,上神名头,他也得了风光,他不过一个炉鼎,踏出神殿,可有人不敬?”“……”说到这里,殷冥觉得口干,喝了口滚烫的茶水:“你应该庆幸,此事非我所为。他杀我父母,屠我全族,若他的尸身落在我手中,你以为还能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么?”殿中一片死寂。三清看着殷冥,有些压在心底,本来早就烂在肚子里的陈年往事,从记忆中一点点清晰起来,他忍不住开口,道:“殷冥上神,你真以为,是如此么?”这话太过荒谬,三清忍不住哑声笑起来:“你以为九荒殿多大神通,能养活铃兰肉体凡胎久留神界,还能有稀药珍草,尽神君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