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霭摇曳,祥云不绝,白鹤声鸣,白玉宫观,世人万般憧憬的神界,却有一殿地处西南,常年阴煞,正是九荒殿。其实,早在最初,九荒殿选址时,殷冥本来未挑中这块地方。此处偏远,背靠神墓,水天横接之处,阴煞气不绝,玉衡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玉衡道:“此处风水不好。”他本都要走了,听到玉衡说话,脚步一顿,鬼使神差道:“就此处了。”“……”玉衡看向他,眼神不甚理解,他犹豫片刻,才道:“这是你的神殿,座不可改,并非玩笑。”“我说此处正好。”“……”他等着玉衡反驳,可玉衡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热衷于与玉衡唱反调,玉衡太沉默了,若非必要,十天半月都不开口。他同玉衡之间隔了太多,两个人回不到过去,他不可能心甘情愿放玉衡走,只想着如此纠缠着,心想着也算长久。他折磨了玉衡一辈子。今日,却听到有人说,玉衡神君并非完全不在意你的。铃兰说:“您未复国前,他每个月会给我一锭金子,让我守住您,他要我尽心尽力,倘若您死了,这钱就断了!”“……”“当年招魂之时,我就在旁边,召来两个魂魄时,他的表情实在难看,是真没想到会如此,他叫了上神您的名字,您留下后,他似乎有些恍惚,逼问了另外一个魂魄的名字后,被您拒绝,他也就在没提起过了。”“……”“他虽没说,但我觉得他是对您有愧疚的,否则,也不会我每次有事找他,无论有多困难,他都帮忙……当时上神无法抑制情期,生了不少事端,他给了我一颗臭烘烘的珠子,叫我收好,那东西能抑制信香暴动。”铃兰跪在地上,说了很多。殷冥没有听完。他知道,此时铃兰将这些过往全盘托出,其中定有蹊跷,也许有什么人,正等着看他这幅模样,可他完全没有心思刨根问底,他耳边轰鸣,每个字都在脑袋里锥刻盘旋,他撒腿便往回跑,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殿前。他想见玉衡。今日发生了太多,他想安静躺在玉衡身边,一件件捋清楚。他想抱住他,哪怕是具冷冰冰的尸体,哪怕他什么问题都不会回答。是尸体又如何,玉衡永远都在他身边。殷冥赤红着眼睛踏入殿中,脚步一顿,光明新神正坐在九荒殿中,他在地府中走过一遭,他还没走。殷冥没有心思同他纠缠,开口道:“送客。”三清上神把对面那人所有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极有礼貌的作了一揖,旋即起身,踏出九荒主殿。他刚踏出殿门。“等等!”三清上神身后突然爆出一声狂吼。他并不意外的回头,殷冥上神飞身而出,双颚凸起,表情如同一只恶鬼,正死死盯着他。他一个字一个字道:“你们做了什么?”三清上神笑起来,平淡道:“没做什么,只是带走了不该留在此处的人。”三清曾同玉衡在此殿中生活数月,玉衡神君待他如同亲子,不单单是其中的功法秘籍,这里所有的暗道密格,他都一清二楚。玉衡神君对他没半点藏私。所以,当殷渊说此处有异,站在暗道前时,他就已经猜到了,玉衡神君的肉身,是在九荒殿中,不得安宁。话音刚落,殷冥冲出来,三清耳旁厉风而过,一道灵波炸在身侧。殷冥厉声道:“把他还给我!”三清冷冷地道:“你算神君的什么人,也配这句还给你?”殷冥双目充血,周身暴起杀气和灵动,一具尸体,却好似轰塌了天,把他逼上了绝处。他哑声道:“若非是玉衡在意你,我不会让你活到今日,你不要逼我!”三清笑起来:“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神侍?你以为我会怕你?”殷冥抬手一掌朝三清正面劈过,被三清侧身躲过,二人拆了数招,三清都只是只避不回。殷冥上神掌心灵光大盛,刚有暴动,头顶黑云不知何时已翻滚沸腾,一道紫色天雷直劈而下。殷冥本可以躲过去,可他刚挨过几道天雷,今日又施展了极费灵力的传送咒,身形一顿,被劈的正着。一道神雷,实打实落在身上,殷冥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呛咳不止,口中鲜血滴淌,却仍盯着三清。“把他还给我!”三清道:“不甘心么?”“我曾经也这样不甘心过。”他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就在这座殿中,我见识过暴力,羞辱和不公。我拼尽最后一口气,轮回前想,若我能够回来,一定要让神君真正自在,可是,我回来的太晚了,你们逼死了他。”“你这点不甘算什么,比起九荒殿中这么多年中发生的恶事,实在不值一提。神君仁慈,想着这里的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开烟消云散,可我却肚量极小,睚眦必报,我偏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好,却再也也摸不到他。”